骨積山,血淚灑

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恢複了最初的平靜。

丁香依舊每日幫店主照看店中生意,每日與店中客人談笑。隻是在無人的時候,她總是不自覺地站在溫之槿住過的房門前愣神兒。沒有推開門,是不想麵對溫之槿已經離開的事實,那是記憶與現實的界碑。

丁香明白她是真的淪陷了,已經無法自拔了,她總是習慣性地望著店門,每當看到一襲青衫,都會精神一振,可下一刻又是滿滿的失望,然後自嘲一笑,喃喃道,“他已經走了呀……”溫之槿去了京城,若是金榜題名高中狀元,又將是哪一位佳人的如意郎君?

“嘿,你們聽說沒有,那許家的鏢被土匪打劫了!”

“什麼?許家的鏢?”在座的皆是一驚,許家可是當地望族,門客眾多,不乏有才之士。“你聽誰說的,這許家的來頭可不小啊!”

那人看著周圍人一臉震驚的模樣,輕輕一笑,略帶無奈地說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嘛!”說著仰頭將碗中酒一飲而盡,神秘地說道,“聽逃回來的人說,那些土匪將人都推到了那枯骨山穀,血水沿著山道一路而下,那地下三尺都是血土,光是沿路的花兒都比別的要紅!”

“你是說枯骨山穀?”了解內情的人看著那人,睜大了驚恐的眸子,在得到了對方的肯定後,臉色蒼白,幾近喃喃道,“枯骨山穀可是陰魂聚集的地方!據說那裏常年陰暗不堪,就連太陽也照不透那裏,平常還能聽到鬼的嘶吼聲!”

“好了,好了,快別說了,慎得慌”。聽他這麼一說,所有人都汗毛直立,覺得一絲冷氣鑽進脊背,忙端起一盞濁酒,要驅走體內的寒氣。

丁香原本站在一邊收拾碗筷,卻突然聽到這個消息,頓時全身僵硬,頭腦裏空白一片。伸手撫住桌子,讓自己不要倒下去。她挪動步子到了那張桌,看著大口飲酒的眾人,微微笑了笑,“大哥,你說的許家可是我們這裏的那戶許家?”

那人停下飲酒的動作,抬頭看了丁香一眼,搖頭歎息道,“是啊,真沒想到現在會有人敢打許家的主意。”搖了搖手中的酒壺,放到丁香的托盤內,“丁姑娘,再來一壺燒酒。”

“好,這就來。”丁香慢慢轉身,全身都在發軟,她記得父親說過,溫之槿就是跟著許家的鏢車走的。那樣的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怎麼會……

店主從後堂出來,就看到丁香魂不守舍的擔憂模樣,伸手拉了拉她的胳膊,擰眉問道,“香兒,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丁香一愣,看著店主輕輕搖了搖頭,“沒什麼”,她揚起嘴角抱羞得笑了笑,“有點不舒服,想回房躺一會兒。”對於溫之槿的事,她還是不打算告訴父親。

店主伸手摸了摸丁香的臉頰,感覺到不同尋常的冰,不禁擔憂道,“是不是上次沒好爽利?你回去休息吧,這裏我照顧就行了。”

丁香笑著點了點頭,越過店主走了兩步,又停下來,扭頭指著大堂,“差點忘了,靠窗那桌的一壺燒酒。”然後朝店主笑了笑,走進幕簾之中。

在幕簾落下的那一瞬間,丁香的臉色一瞬間變得蒼白,腳步虛浮,跌跌撞撞地跑回到自己的房間。靠著雕花門,她眉頭緊蹙,手撫著胸口,感覺到那裏劇烈的跳動。她實在無法想象溫之槿現在的狀況會有多糟糕。突然心頭的一陣刺痛,似乎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顧不得再想,轉身,丁香消失在房中,而那淺色的帷幔無風而起。

站在空蕩蕩的山穀,空氣中還有淺淡的血腥味。丁香感覺頭腦有些暈眩,卻依舊咬牙往裏走。果然如那人所說,枯骨山穀陰暗不堪,她不過走了幾十米的距離已是看不到陽光。沿著泥濘的山路艱難前行,一深一淺地踩在泥裏,手心被勁草劃傷,裙角已被亂枝扯成布縷。

血腥味兒越來越重,隨風而來的還有屍體的腐臭味兒,連呼吸也變得艱難,而丁香心頭的不安也越來越重,喉嚨裏有一股血氣在往上泛。丁香幾乎是爬著到了那所謂的積屍地,一處極大的深坑,滿滿的全是血水,屍體被隨意地丟棄在裏麵。

“啊!”丁香再也承受不住,朝天大喊一聲,像是失去了伴侶的孤狼,聲音裏滿是絕望。眼前一黑,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