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寒地,緣同雪歸來

雪花從天際的另一頭飄過來,一片一片地,覆蓋了整個天空,抬起頭,隻看得見白色。已經記不得這是一天之內的第幾場雪了,隻記得手指剛好夠數的年頭,都是這樣白茫茫的一片天。

五年了,這場雪下了五年!

五年之久,再也沒有人見過冬天以外的季節,每個人都穿著厚重的衣服,像一隻笨熊一樣在濕而滑的街上小跑著。他們盼著、數著,希望能在有生之年再一次見到春夏秋。

與外麵冰冷的天氣不同的,是【慕雪樓】內溫暖而有人氣的室內,一鍋又一鍋熱氣騰騰的火鍋上桌,擺滿桌子的碟子,還有滿是油嘴的吃客。

緊關的大門突然被打開,夾雜著風雪。洛裳搓著手,跑了進來,脫掉厚重的外套,抖掉身上的雪花,冰冷的身子一下子暖和了許多。

“裳護衛,您總算是回來了,城主在裏麵已經等候你多時了!”小兒屁顛屁顛地跑來,嬉皮笑臉道。

洛裳將手裏的衣服往小兒的身上一扔,便跑了上樓。

房內,並沒有炭火燒著,隻有一個小小的香爐散發著微微的熱度,但這一點都不讓人覺得冷,這樣的香味似乎給人帶來一種溫暖。慕雪依舊是一襲白衣,白色的折扇握在手中,靜靜地看著不斷上升,不斷消失不見的白煙。

洛裳帶來了一陣聲響,讓原本等候他的慕雪和洛雲都不由得看了一眼。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慕雪沒有理他,而是直接開口道:“想必你們都知道了,元貴妃回家省親,將會路過【慕雪城】,皇上要我們好好招待元貴妃,決不能有半點的疏忽。”

洛雲看著窗外的飄雪,心裏就像這亂飛的雪花一樣找不找方向。他看得出神,連慕雪叫了他好幾聲,都沒有聽見。

“誒,你怎麼了?”洛裳推了他一下。

洛雲回過神來,看著慕雪,說:“屬下總是覺得,元貴妃這次來,將會有大的事要發生,說不上是什麼事,但直覺告訴我,不是什麼好事。”

慕雪點了點頭:“是的,這也正是我所擔心的。洛雲,既然你已經想到了這一點,那麼這次接替元貴妃的侍衛,就由你去挑選。務必要小心警慎,決不允許有半點的差池!”千叮嚀萬囑咐,但總是覺得不塌心。

“誒,我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呢。”感覺好像被忽略的洛裳突然冒出了一句,想要吸引大家的注意。如他所願,慕雪和洛雲都扭過頭去看著他。“我總是感覺,那個元貴妃,我們好像認識!”

洛雲不禁皺起了眉頭:“你認識元貴妃?不可能吧?元貴妃她可是宮裏的人,是皇上最寵愛的妃子,地位僅次於皇後之下。深居簡出,你怎麼可能見過他?”

洛裳聳了聳肩膀:“不知道,我就是這麼感覺,好像我還跟她說過話一樣。”

慕雪看著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有點不耐煩地擺擺手:“好了,你們下去吧,做自己該做的事!”

從【慕雪樓】的後門來到院子裏,直徑地向自己的房間走去。穿過院子,緊握在手中的劍突然搖晃起來,洛雲停住了腳步,扭頭看著那一扇從來就沒有被打開過的門。不知道為什麼,每一次經過這房間的時候,手裏的劍就會這樣搖晃,好像那裏有什麼力量,吸引著這把劍。

他慢慢地抬起腳步,向那扇門走去,剛剛伸出手想要推開那門,肩上就被人拍了一下,身後傳來了洛裳的聲音:“你在幹什麼?”

洛雲縮回了手,不自然地說道:“沒什麼,隻是想要看一看。你就不覺得好奇嗎?這屋子裏有什麼,為什麼從來都沒有人打開它。”

洛裳搖搖頭,看著那門,真不知道這有什麼好好奇的:“不會呀,這裏這麼多的空房間,沒打開門的也很多,你為什麼就一定要看這間房呢?難道你想換房間?”

洛雲想了想,也是,或許是自己多心了。“我還有很多的事要做,先走了。”

“哦。”洛裳看了一眼那扇門,始終感覺不到洛雲為什麼對它情有獨鍾,站了一會也就走了。

慕雪帶來了八百裏加急,從信箋中得知,元貴妃的車駕即將在明日抵達【慕雪城】,挑選侍衛的事情刻不容緩。太陽剛剛下山,洛雲就召集來了全程的侍衛。

“想必,今天召你們來的事,大家都知道了,那麼我也就不多說了。保護元貴妃不僅僅是我們的職責,更關乎到【慕雪城】的生死,在這件事上不能有任何的差錯,都聽到了嗎?!”

“挺清楚了!”侍衛們齊聲喊道。

“那麼,現在開始!”

在洛雲的命令下,侍衛一個個地上前,展示著自己的功夫,都力求能夠成為守衛元貴妃的一員,這樣就能夠引起重視,而不再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小卒。

馬車在濕濕的土路上行走著,緣兒懷裏緊緊抱著一個暖爐,馬車上的窗戶都是封死的,一點風都進不來。在這樣一個狹窄的空間裏,她卻覺得有點寂寞,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要回娘家,她的娘家在哪裏,一點印象都沒有,但心裏有一個聲音告訴著她該走哪條路。

麵對她突然提出來的要求,趙構一點也沒有反對,而是加派了人手沿路保護著,更是加急到每一個她有可能路過的驛站,讓相關人員做好準備。

【慕雪城】是最後一站了,這裏是一個朝廷管不到的地方,這裏沒有官員,隻有與世隔絕的江湖人。但正是現在一個自己從未涉足過的地方,卻讓她覺得是那麼熟悉。

前方的路越來越熟悉,她幾乎可以憑著自己的感覺告訴帶頭的人該走什麼路更快。

“娘娘,奴婢聽說,【慕雪城】裏麵都是江湖人士,很恐怖的,娘娘為什麼一定要住在那個地方呢?”爾蘭跟在馬車旁說著,馬車雖然關著窗,但她的話,緣兒是一字不拉地聽了進去。

“不知道,我總是覺得,那裏好像是我熟悉的地方。”緣兒轉動著手裏的暖爐,默默地想著記憶裏的【慕雪城】,“那是一個世外桃源,有很多的人,很熱鬧的街市,裏麵的東西都是最好的,你在皇宮裏都不一定會見得到……”

聽著她默默地說著,爾蘭也開始幻想那個傳說中的世外桃源。一連好幾天見到的都是白色的天,白色的地,白色的路,這樣一個讓人感覺美好的地方,真的很值得期待。

慕雪早早地帶著人在城門口等著,由洛雲精心挑選的侍衛整齊地排列成了一排,靜靜地等著指令。

當隨行的車架抵達城門口的時候,慕雪和洛雲、洛裳走了上去,站在馬車前,慕雪帶頭抱拳道:“慕雪率領城內成員,特來迎接貴妃娘娘,恭請貴妃娘娘!”

爾蘭打開了車門,裹著絨毛大衣的緣兒在她的攙扶下,下了馬車,微笑地對著三人說道:“無需多禮,快點起來吧。”

三個人不敢抬頭看著緣兒,默默地退到了一旁。

雖然剛剛下過雪,但街上掃得很幹淨,雖然裏麵的人都是江湖上的人,但在這個時候他們也都很有禮數,一字排開,等著她慢慢走近【慕雪樓】。

剛剛踏上台階,一個人影就竄了出來,手裏白晃晃的短劍讓緣兒一下子躲過,似乎以前就練過一樣,她一下子打掉了短劍。

那劍非常短,不過女人的手指長,卻非常的好看,上麵嵌滿了紫色的水晶,劍鞘身上是雕刻精美的花紋,咋看一下,是女人的貼身防身物。

緣兒盯著那把短劍,是那樣的熟悉,似乎在哪裏,她早一眼就見過這把短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