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羅沒有說話,而是注意著紅衣女子的每一絲神情變幻,在她眼底,竟也會閃過一絲悲痛,那種悲痛有著年代歲月感,像是封存了許久。
她問綺羅:“你都經曆了什麼?能跟說說嗎?”
綺羅想了想,她經曆的太多,不知要從哪裏說起。
“我的故事並不完整,有人說,我是魔門第一丹師,就連他也那麼認為。可我,卻想不起來,自己還有那樣的過去。”綺羅歎了口氣,麵對殘缺的回憶,她顯得無助。
“他?他是誰?”紅衣女子的眼眸一亮,像是很驚訝。
“他是一個神,卻從來沒有做過一件正經的事,他總是遊離在天界之外,與我糾纏不清。相傳,他愛過一個和我一模一樣的女子,可他告訴我,他愛過的那個人其實就是我,是我忘了而已。我明明知道,這很虛假,卻還是忍不住要沉迷其中。”
談起綺羅喜歡的那個人,心酸苦辣,樣樣陳雜。
“神?你說的人可是炎真?”紅衣女子變得異常激動,掙紮的時候,雙手愰動著冰鏈,她越掙紮,手腕便會出血,血珠掉落,那一瞬間凍成了紅色的血珠子,滾落在地上,發出沙沙的聲音。
綺羅看著她腳下的血珠子,心疼的看著她:“你不疼嗎?”
疼?對她來說,莫過於心疼吧。
“回答我,你說的他是不是炎真?”紅衣女子更加激動,她想在綺羅的口中求一個答案,是否,隔了這麼多年,他心未變?
綺羅像是被嚇到了,這個女子與她太像似,就連發狂的表情都是一樣的。
“炎真?當然不是!”綺羅不知道紅衣女子口中的炎真是誰?
君無憂是獨一無二的,在綺羅心裏,無可代替。
“不是他?”紅衣女子慢慢冷靜下來,嘴角揚起一抹苦笑,輕歎:“是啊,怎麼會是他呢?”
綺羅覺得奇怪,紅衣女子的身上有太多的秘密,最多的,也不過是一段情傷。
她的睫毛輕顫著,欲哭而無淚,冰雪般冷凝的眼眸盯著綺羅。
“既然不是炎真,那你愛上的豈不是別人?”紅衣女子的話越聽越奇怪。
“我從頭到尾隻愛過他一個人,何來別人一說?”綺羅不大高興,總覺得自己在跟一個瘋子對話,糟糕的是,瘋子竟和她長得一模一樣。
“你從頭到尾隻愛過炎真!”紅衣女子厲聲道,憤怒的雙眼泛起了血紅的微光。
綺羅覺得,紅衣女子多半有病,無理取鬧,不想在此聽她胡言亂語,歎了一聲,扶著冰柱起身離開。
這時,狂風暴雪呼嘯而來。
綺羅有些站不穩,她躲在冰柱下,手指緊緊的抓住冰柱子。
寒冷浸入血管,抵達骨髓,身體開始僵硬,仿佛要被這寒嘯凍成冰塊。
此刻地動山搖,雪山像要崩塌。
“炎真,炎真!”紅衣女子大叫著,淒厲的聲音令人毛骨悚然。
“為什麼?我傾盡所有,把我半絲魂魄送到你身邊,你還是沒有正眼看過,你就那麼恨我?”
冰鏈發出哐哐當當的撞擊聲,紅衣女子掙紮著,想要衝破那樣殘酷的禁錮,可是她越掙紮,身上的血珠滴得越多,直到她所站的位置已經鮮紅一片。
風雪停止了,冰雪紛紛的世界恢複了平靜,雪輕輕的飄,發出微妙的聲響,剛才的地動山搖是紅衣女子的情緒所至,她冷靜之後,這個世界也冷靜了。
綺羅看著她腳下的那些鮮血珠子,觸目驚心,令人暈眩。
紅衣女子麵色蒼白,鎖在手腕上的冰鏈已經染紅,血珠仍在滴落,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音,如此真實的痛苦,綺羅開始明白,紅衣女子不是她的幻覺。
“原來,你不是我的幻覺。可為什麼?你會被鎖在這裏?又是誰把你鎖在這裏?是炎真嗎?”綺羅猜測著。
每次紅衣女子提到炎真時,神情都會變,情緒也會變,想來,她和炎真有很深的恩怨。
紅衣女子看著綺羅,眼中的哀痛更加明顯。
茫茫的落雪中,除了她身上的血是鮮豔的,幾乎無法分辨出,她還是一個活人。
問起她的過往,眼中又是一片茫然,即使是提到了炎真,也不過是茫然的痛意。
“你現在叫什麼名字?”她沒有回答綺羅的疑惑,而是那樣冷靜的問綺羅。
“綺羅。”
“蓬門未識綺羅香。原來是這樣啊!”紅衣女子感慨,一切都是天意,天意教炎真識不出她那半縷魂魄。
長長的歎息過後,紅衣女子像是認命了,認命無緣,但麵對綺羅,她不得不談起自己很久以前的事跡。
很久以前,久到不知那是什麼時候,隔了多少歲月?
能讓她記住的,也許不多,但她記得自己的名字,自己的身份,自己喜歡的那個人,還有最終的結局。
她說:“我叫豔蕪,是東海龍族的六公主,我愛上了自己的仙師,為此,我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那是一段非常遙遠的故事,遠到上古時期,真神遍布八荒的歲月。
那樣的歲月,那樣的回憶,至今想來,令人痛心疾首。
上古時期,八荒未平,群族鼎興的神話時代。
是以,龍,鳳,麒麟,三大神族統領的時代。
那一年,豔蕪從龍蛋裏孵出來時,她在南海。
龜爺爺告訴她:“你叫豔蕪,是東海龍族的六公主。”
好歹是位尊貴的公主,為何,她的龍蛋是在南海,而不是東海?
龜爺爺說:“公主命格太大,不宜待在墨辛帝君和容若帝後的身邊,因此,公主需要在南海等上三千年,方能回東海龍宮與帝君帝後團聚。”
其實,豔蕪對父母那點廉價的愛,根本就不在乎。她甚至可以理解為,自己是個不討喜的孩子,被扔在一個沒有人關注的地方自生自滅,全看造化。
既然已經是這樣悲涼的開始,那就堅韌的生存吧。
南海海域廣闊,豔蕪每天吃飽喝足,就會下海幹上一票,搶東西,砸場子,幹群架,她簡直一樣也沒落下。
從小沒就沒有父母在身邊悉心教導,她成了南海一帶的扛霸子,神仙妖魔,隻要聽到六公主的名號都會聞風喪膽,避之不及。
龜爺爺特別寵她,不管她幹了什麼不得了的混蛋事情,龜爺爺對她都是一笑抿恩仇。
或許是因為豔蕪的龍蛋是他看著孵化的,又或者,豔蕪是尊貴的公主。總之,豔蕪在南海搞出來的事情,他從來不會稟報給東海的那位墨辛帝君聽。
從此,豔蕪更加無法無天,養成了女霸子。
她無聊的時候就會組織一次南海比武,廣發英雄貼,不管是妖,還是魔,隻要愛打架,她都會招攬來。
道也奇怪,她在比武輸給了對方,就會將其留下,好吃好喝貢著,直到她把對手的本事全部學會才會放人。
可以說,豔蕪是個謙虛好學的好孩子。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豔蕪打打殺殺的本事越發厲害,就算是她的幾位哥哥姐姐,也未必會是她的對手。
不知過了多久,反正挺久的。
南海來了一個非常厲害的人,據說非常能打,僅是一招半式,就把曾經打敗過豔蕪的幾個魔頭收拾了。
那幾個魔頭是豔蕪請來的老師,如此打臉的事情,豔蕪當然沉不住氣。她衝出龍宮,便到岸上找那個厲害的人算賬。
那天陽光明媚,海風淡淡,美麗的天氣,完全沒有打打殺殺的氣氛。
那個人一身玄衣,氣息強烈,長長的頭發挽了一半,一支白玉鶴簪另在中間,一半長發披在肩上,海風掠過,發絲飛拂。
好有靈氣的男子!
再看他的五官,如琢如磨,浩若星辰的神秘。簡直.....
斜飛英挺的劍眉,狹長銳利的黑眸,削薄輕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輪廓,修長高大卻不粗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鷹,冷傲孤清卻又盛氣逼人,孑然獨立間散發的是傲視天地的強勢。
豔蕪竟看呆了。
她長年待在南海,見到的都是烏龜,龍蝦,或連個腿都不能好好變出來的魚類,還有奇形怪狀的魔物。卻從未見過,像眼前這樣的人,那麼特別,那麼美好,那麼標致,看一眼,就像陷進了雲朵之中。
但是......
她不是來幹架的嗎?
豔蕪立刻清醒過來,她指著前方的人,趾高氣揚地說:“喂,你是什麼東西?敢到我老六的地盤撒野?沒聽過我老六的名號嗎?不想挨揍的話趕快把我的人給放了!”
威脅的語氣,霸氣的底蘊,豔蕪公主的大姐範兒真是越來越正了。
如果換作一般鼠輩,見到這種陣勢早就送上膝蓋,大呼“六姐威武,小的自已遞交兵器”
可是,眼前這個人,怎麼一點反應也沒有?反而有種挑釁的味道,越來越濃烈了呢?
男子不屑的瞄了她一眼,嘴角露出譏諷的笑意:“你是哪家欠缺管教的蛋娃子,出門嚷嚷,也不先把身上的蛋殼摘幹淨。”
豔蕪咬唇,握緊拳頭,這世上居然有還人敢這麼跟她說話?當真是不怕她南海老六的名號不成?
“我看你實在欠揍!”豔蕪咬著唇,當下便把她的兵器祭出來。
一決雌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