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間發生的所有事情仿佛早已注定,就像是生來就刻意安排的。遇見狸君,注定是她重生的轉點。
妖界的聖宮輝煌如初,萬妖聚集在廣場上,七宗之主盡數歸位,七宗之下,又不乏妖力強大的妖君,在這層層權力堆砌的妖界,仿佛開啟了新的天窗。
綺羅愛上了紅色的衣袍,喜歡上了彼岸花朵。她說:“我在夢裏曾見過這種花,一直都想把它的圖案繡在衣服上。”
於是,狸君摘下天邊的紅霞,為她織了一件大紅袍子,上麵繡著黑色發亮的彼岸花。
他讓妖侍將袍子展開,呈現在綺羅的麵前。
綺羅坐在軟臥上,一頭雪白的長發逶迤在地,看上去,像一堆雪。
她嘴角輕輕揚起:“我見過的彼岸花是紅色的,可怎麼在你這兒就變成了黑色?”
狸君笑著解釋道:“彼岸花是紅色的沒錯,但是要把這種花放在血色之間,那就看不出它的美豔妖嬈了。”
綺羅從軟臥上走來,修長的手指撫過袍子上的花紋,如此妖豔的彼岸不比夢裏的彼岸差。
她悠悠點點頭:“確實這樣更好看些,血紅的顏色,黑暗的花朵,我喜歡。”
綺羅換好這件衣服之後,整個人都帶著生人勿近的邪意,隻是一頭白發,始終不能變成黑色的。
夜色將近,妖界的天空與人間的天空不同,這裏沒有星光璀璨,隻有一輪綠色的月光,月光散發著綠色的氣霧,彌漫在整座妖城。
綺羅慢慢自聖殿走來,停在白玉鋪成的台階上扶著護欄,抬眼,望著妖力充沛之城,其綠意籠罩,漫漫悠長。
“這綠色的月亮真好看。”綺羅感歎。
狸君一身白色的錦袍立在夜色之中,他的臉微微一側,看著綺羅靜靜的模樣,莫名心疼她。她經曆的悲慘,他想用一生來溫暖:“你要是喜歡,以後就住在這裏。”
綺羅微微低頭,將目光轉移到狸君的臉上,娥眉輕擰,她怎麼留下來呢?她背負這麼多怎麼能忘記呢?
“我要複仇。”綺羅冷冷的說著。
複仇,就憑綺羅現在的能力,簡直就是不自量力。狸君表示不看好。
“你現在這副模樣連一玄之人都打不過,談什麼複仇?你要是心裏不痛快,告訴我,你要殺誰?我都會為你摘下他的腦袋。”狸君雖然不看好綺羅,但很看好自己。一席話也能看出此時的狸君有多像妖界之王,說話的語氣氣勢洶洶,差一點,就能把綺羅那顆孤寂的心暖熱。
可惜,她沒有心。
“以我現在的能力是不可能,但有你手中的滅元珠就不一樣。”綺羅打開了天窗說亮話,她要的就是滅元珠,哪怕是會死去,灰飛煙滅,她也不惜去擁有它來複仇。
狸君皺起眉頭,她竟又提起了滅元珠?那是會至人於死地的東西,他怎麼會拿這種東西去害綺羅?
“不可以!”狸君的態度十分強烈,他是不會同意的。
“有什麼不可以?我要複仇,付出點代價是應該的。你知道我為了複仇,什麼也顧不了,就算是死!”綺羅固執的回答他。
“我不會答應你的!”狸君背著手轉身離去。
綺羅望著他,心一橫,便放聲說:“你要是不給我滅元珠,我現在就衝破妖界的結界。”
話音剛落,綺羅的掌心已經浮起紅光。
狸君轉身,綺羅那麼堅決,一定是做好了準備。一旦衝破妖界的結界,她會被妖力重傷,元氣耗盡而死。
狸君長歎,有時候,碰上這樣任性的女人也是極為難的,明明想要保護她,她卻要用你的保護自行毀滅,放她走,又不忍心看她去死。
“你到底想要我怎麼做?”狸君從未如此惶恐,麵對綺羅的固執,他顯得無能為力,即使他現在已經是妖界之王,也奈何不了她一介女子的要挾。
“交出你手中的滅元珠。”
狸君的手在顫抖,握緊了拳頭,眼睛一紅,聲音嘶啞:“你可知道,滅元珠能讓你強大,是以你畢生之力凝聚而成,隻有一個月的時間你就會死。”
這就是強極而弱,盛極而衰,水滿則溢,月滿則虧的道理。
綺羅都懂,她明知道這樣的後果,還是會選擇這條路。
“一個月的時間,足矣血洗丹門,殺盡負我之人。”綺羅眼睛含了血,帶著嗜血的殺氣,毫無暖意,冰冷的隻有殺伐。
狸君已經開始明白,她身懷魔骨,隻要想著複仇,就不會輕易的改變。
“你要滅元珠可以,但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狸君此時提了一個條件,看起來像是趁人之危。
此時此刻的綺羅已經什麼都沒有了,狸君究竟還想從她身上要什麼呢?想罷,也無所謂了。
她妖豔的唇角一掀:“我這裏能有什麼?是你可以開條件的?”
“我要你...嫁給我。”狸君的字眼深深的烙印在綺羅的心上。
嫁給妖界之王?憑什麼?
她拿到滅元珠就隻有一個月的壽命,狸君娶她又有什麼意思?
綺羅不懂,怔怔的望著他,完全不能一時間反應過來,要怎麼回答他?
狸君朝她走來,風度翩翩,帶著王者的威嚴與霸道,在她麵前,卻又溫柔了下來。一紅一白的影子映在綠月之下,絕美無比。
他執起綺羅的手,黑色的彼岸花就像開遍了她倩麗的身上,帶著誘惑萬物的氣味。
“隻要你留下來做我的妖後。時間不長,一個月之後,我便把滅珠珠植入你的身體,去向人間複仇。”狸君的手那樣暖,不知道是狐狸的體溫本來就高,還是,他想用他的暖來溫和她的冰?
綺羅怔怔的看著眼前的人,這個人長得那樣美,果然狐狸精化成人形都是這樣的美。想起狸君在青梅山時,還是一個隨性放浪的宗主。千裏芒山相見,他那不正經的樣子......唉,真是難以想象,這會是同一個人。
深情如此,綺羅都不忍心拒絕了。隻是,她想了想,說道:“如果,你要我做些我不願意做的事情,你會不會逼我?”
狸君握住的她手,溫柔的將她拉至懷中,他將自己的下巴放在綺羅的頭發上輕輕摩擦:“放心,我隻要你陪在身邊,你不願意的事情,我絕對不會逼你。”
綺羅沒有再說什麼,這樣也算默許了嫁給狸君的事情。
妖王成親向來也不挑什麼日子,他第二天就把消息放出去,還派妖君去魔界送信,希望魔帝夜無色能來道賀。
夜無色和狸君都是同道之人,兩人也都是從宗主的地位跳上了權力的巔峰,也難怪他們關係這麼好。
第三天,便是妖界之王娶魔門第一丹師的大好日子。為了維持綺羅的美麗,狸君向夜無色借了紅月之力,隻要將這力量由夜無色轉移到綺羅的身上,雪白的頭發就能變成烏黑的發絲。
說起來,綺羅與夜無色已經快七十年未見了,這場相見還真是有點悠遠。
猶記當年,綺羅剛被封印,睜開眼就遇上了狸君,隨後本該去見夜無色的,隻是沒有想到,夜無色沒有見到,反而以她自己的力量毀了魔門,陰差陽錯之下學習了魔門秘術。
這一切都是注定的,綺羅從一出生就注定要入魔,她與夜無色也注定是要相見的。
第一次見到夜無色,綺羅足足震驚了一盞茶的時間。那個身著玄衣的翩翩男子,竟和君無憂長得一模一樣。他踏著雲彩而來,身上霞光四溢。身後追隨的是一派穿著考究的魔侍,黑衫白袍,周身光芒璀璨。
夜無色落地之時,在他衣擺下落了一地的星光璀璨,霞光罩落,像是遠古降落的神。
這哪裏魔帝?分明就是神啊!
綺羅震驚是一回事,可夜無色的模樣,實在太能騙人。
若不是他身後的魔侍喊著魔界的口號,蓄勢滔天,加上狸君親自安排七宗迎接,綺羅一定會認為來人是她的徒弟君無憂。
他們見麵說了什麼客套,綺羅已經無暇顧及,那時的她已被夜無色的樣子震驚的思緒飛遠,完全辨別不出哪裏是現實,哪裏是幻覺?
直到,夜無色托著一個方方正正的琉璃盒子走來,親自向她打招呼,綺羅才從思緒裏跳脫出來。
“原來妖後是這等美麗的女子!”夜無色微微一笑,讚歎綺羅的美豔。
狸君笑著說:“當初我就是叫她去魔門找你,結果.....”
夜無色優雅的笑了:“結果,她就把我的魔門端了,還盜學了我的魔門秘術。”
狸君哈哈的笑了起來,他和夜無色關係極好,現在綺羅已經是狸君的妖後了,夜無色自然也不會再找綺羅的麻煩。
綺羅卻一點都不想笑,這種事根本就不好笑,夜無色怎麼會和君無憂長得一模一樣?太虐心了!
她忍不住伸出手,突兀的撫上夜無色的側臉。
狸君和夜無色都狠吃驚,怔怔的有些尷尬,這妖後為何會作如此舉動?
綺羅的眼睛開始濕潤,眼前這張臉皮,怎麼會這麼像?
“你本來就長這樣嗎?還是你故意變的?”綺羅盯著夜無色的眼睛問。
世上,怎麼會有這種事情嘛?一定是夜無色變成這個樣子來刺激自己的?
“當然,這就是我本來的樣子。”夜無色溫柔的眯著眼。
真是太討厭了,就連微笑的樣子都一模一樣。綺羅心裏暗暗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