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顏看著綺羅,她正用疑惑的眼神看著自己,像在笑話她的所做所為有多愚蠢,或許當時的人都不懂,宋顏蒼涼的笑著:“你肯定不懂,我為什麼會那麼傷心?”
綺羅沒有說話,隻能看著宋顏像個瘋子,抱著她的父親。
宋顏說:“十六年前,我救了你的父親,那時候的他還是個騎督,他跟隨驃騎大將軍多年,一心想成為他的弟子,可是,大將軍嫌棄他資質不好。後來,我便把他帶到靈山,讓他拜我師父為師。再後來,他學成靈山之術,下山征戰。剿滅了起義軍,從騎督一直升官,做了半年的騎都尉,一年的中郎將,最後成為了大將軍。他說他會娶我,可是,他卻娶了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子,我心灰意冷,甚至不明白,為什麼?他為什麼不娶我?”
綺羅靜靜的聽著,她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的父親還有這樣的故事?
在綺羅的記憶裏,她的母親是個漂漂亮,非常賢淑的女子,她反駁:“我娘是世上最美的女子,我爹自然喜歡她。”
宋顏冷笑:“最美?嗬,可你爹當年說過,我是這世上最美的女子,傾國無人。”
綺羅自然不服這種說法,宋顏雖然很美,但比起自己娘親的那種善良與溫柔,真是截然不同,相差甚遠。
宋顏的目光緩緩落下,定格在了淩奇的臉上,霜白的手撫著他的臉,傷心往事,又淡淡提起:“男人說的話,果然是不可信的,他一邊說著你美麗,一邊卻想著如何殺了你。他得知我是蛇妖,想盡各種辦法對我下手。就在他迎娶羅素素的那天,我被藍月玉所傷,閉關了整整十六年。”
許多往事,宋顏隻能長歎,落寞的目光悠悠低轉,痛心疾首的她望著天,苦笑:“當年,他是想殺了我的,如果不是師父救了我,恐怕我早已經死了。這些年來,我不斷的提醒自己忘了他,可我就是辦不到。”
宋顏的眼淚順著雨水落下,有點分不清淚和水,隻知道她現在傷心欲絕,令人同情。
“我本不想殺他,也舍不得殺他。今日之事全是他逼我的,他逼我殺了他。嗬嗬......他不知道,他這一死,我也不會獨活。他永遠都不會知道,我有多愛他。”宋顏自毀內丹,就是為了同玉淩奇一起死,她是深愛著玉淩奇的那個人。
看到這樣的畫麵,聽到這樣的闡述,綺羅真的不懂,為什麼宋顏會愛得這麼糾結這麼痛苦?
宋顏看著綺羅,目光微閃,似有一層更高尚的深意,她看到綺羅的身上有著同樣的愛恨苦果,便心生憐憫:“你過來,我送你一樣東西。”
綺羅不願過去,她害怕宋顏的眼神,害怕她威力無窮的妖力。
宋顏的臉上沒有之前的凶狠,她淡然一笑,沒有危害的望著綺羅,說“總有一天,你也會遇到一個這樣的人,讓你愛得發瘋,愛得著魔。我怕你將來吃虧,所以,我打算在臨死之際將一身魔骨渡傳給你,將來,你也好保護自己。”
綺羅縮在身子,她不想要什麼魔骨,她隻想要父親能夠複活。
可是,來不及了,身子不聽使喚,緩緩的飛升至半空,宋顏的一隻手舉起,紅色的光衝向綺羅的額頭,貫徹心脈,冰冷的疼痛,刺骨難受。
綺羅痛苦的嚎叫,那一刻,宋顏將靈山魔骨封印在了她的體內。
宋顏本是好心,怕將來綺羅遇上自己的情劫難以自保,隻是沒有想到,因為這魔骨,她才被所愛之人嫌棄。
宋顏望著緩緩落地的綺羅,嘴角揚起一絲微笑:“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我的用意。”
綺羅不懂,宋顏至死都是愛著自己父親的。百年內丹盡毀,一身魔骨渡盡,宋顏真正的死亡了,可是綺羅笑不起來,因為這個代價太重了。
玄祁倒在雨中,身體多處是傷,綺羅走到他的身邊。用盡全身的力氣將他拖到屋裏,她用自己繡著羅字的絲絹為玄祁探試著臉。她用自的己身靠著他,溫暖的他,為他驅寒。後半夜,玄祁身體發熱,綺羅隻好用自己那條絲絹打濕水放在玄祁的額頭上。
綺羅守著玄祁整整一夜,天微亮,素羅正好進了城,回到玉府,她看見的全是屍體,膽怯的她慢慢走進大廳,隻見玉淩奇的屍體橫在眼前,此情此景,難以言喻,眼淚再也忍不住,素羅痛哭,梨花帶雨的淚珠落的如此可憐。
綺羅疲憊的睜開眼,她從雜亂的桌子後麵站起來。
“姐姐,爹已經死了。”綺羅冷冷的說道。
素羅擦著眼淚回頭,傷心欲絕的她就隻剩下綺羅這麼一個親人了,若大的玉家,頃刻間什麼都沒有了。她起身,朝著綺羅奔去,張開手臂,緊緊的擁抱著綺羅。
“綺羅,以後我們該怎麼辦?”素羅哽咽,淚奔不止。唯一的依靠都倒了,她們兩個小女子今後該怎麼辦?這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綺羅的眼睛微微一眯,身子軟軟的提不起勁,隻覺得眼前一片漆黑,昏厥在了素羅的肩膀上。
“綺羅,綺羅,你怎麼了?不要嚇姐姐。”素羅慌張的喊著,如果此時綺羅再離她而去,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生存?
好在綺羅隻是昏厥,她把綺羅安排躺下,隨後在前院燒了一壺水,端來了熱水,又細心的為綺羅擦著臉。
玄祁突然醒來,臉上的絲絹落在了地上,他伸出修長的手撿起,卻發現上麵繡了一顆羅字。
他穿過屏風,踏進了小廂房,正好看見素羅為綺羅擦臉的一幕,溫柔懂事的素羅在那時就已經走進了玄祁的心裏。他握著那塊絲絹,悄悄的收進了衣袖之中。
玄祁走到床邊,看著床上的綺羅臉色慘白,眉心出現一片火紅的印記,暗叫不好:“莫非她中了宋顏的魔骨之毒。”
素羅感覺身後有人,回頭一看,發現玄祁立在中央,猶如謫仙,美不可摹。
“上君您醒了。”素羅高興道。
玄祁微微點頭,目光落至昏迷的綺羅身上,他擔心的是那股魔氣,如果不除之,恐怕禍及蒼生。
“上君有沒有辦法讓我妹妹快點醒來?”素羅當時非常著急,她著急都是因為擔心。
“容我看看。”玄祁上前一步,隻見綺羅的身上魔氣繚繞,如果再不除去,魔骨之毒就會隨著她的欲望成長,一發不可收拾。
玄祁麵露難色,目光慢慢移開,若有所思。望著素羅的眼睛,他實在不忍心再讓她失去一個親人。
素羅完全能夠看出玄祁臉上的為難之色,心中不安,故問:“上君,我妹妹的情況可有什麼不妥?”
玄祁抿唇,長袖輕輕掃蕩,轉身走了幾步,方說:“令妹身中魔骨之毒,無藥可救。”
“魔骨?你是說,我妹妹會死?”素羅難以置信,這種時候,她可承受不起再失去妹妹的悲痛。
玄祁也很為難,但是,他為上君絕對不可以縱容身懷魔骨的人存留世間。
“魔骨會隨著宿體的七情六欲成長,一旦產生憤怒的情緒,就會被魔障控製,做出禍害蒼生的事。”
“上君,我求你救救她,我已經失去了娘親、管家和父親,我不能再失去妹妹了,求求你,一定要救她!”素羅哭著哀求於玄祁,那樣的她哭的很可憐,每一滴眼淚都能打動玄祁。
玄祁不忍心看素羅傷心,如果綺羅真的死的,她一個人孤苦憐丁也實在可憐,於是,便答應將綺羅身上的魔骨暫時封印。
玄祁消耗了他的功力為綺羅封印魔骨,他們的淵源也是從那時起開始,恩恩怨怨,情絲糾葛,皆是因為一念之仁。
綺羅蘇醒之後,她一素羅在玄祁的幫助下埋葬了玉淩奇。那時的她們無依無靠,綺羅一心隻想跟著玄祁,她主動提出隨玄祁去永夜城。
“上君可否帶著我們去永夜城,我想修仙。”
素羅站在一旁不敢說話,其實她的內心跟綺羅想的是一樣的,她同樣想隨玄祁去永夜城。
玄祁愣住,帶兩個女子回去,恐怕有諸多的不便,何況綺羅的仙資平平,在永夜城裏是沒有誰願意收她為徒的。
但是,綺羅姐妹現在無依無靠,外麵的世道那麼亂,而且綺羅的體內還有魔骨毒,一旦心生怨恨就會入魔。
鑒於各種考慮,玄祁最後答應將二位帶回永夜城,這樣一來,她們有了棲身之所,玄祁也能隨時留意綺羅體內的魔骨,一旦綺羅走入魔道,他也好除掉禍害。
玄祁同意之後,素羅非常開心,總算可以跟著自己傾慕的人。
回到永夜城,素羅選擇到後廚做事,她不敢奢求有誰可以收她為徒,也不想成為某些人的弟子。
綺羅不同,她想有人收自己為徒,想成為玄祁一樣的神。隻有修成正果,才能和玄祁平等。
可是,綺羅的的拜師之路並不順利,沒有誰願意收她。甚至,綺羅身懷魔骨的事被玄祁的師弟北冷上君發現,幾次欲出手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