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樹對著他的胸口又是一捶,漫無目的的往前走去。
“現在我們要去哪裏?”他問道。
暖樹摸摸小桔的頭,目光看向遠處,頓了一下,“雲荒島。”
雲荒島是奔奔的葬身之處,她決定就在這裏住下了。
一年未見,雲荒島的草更加茂盛了,唯獨奔奔的墳前幹幹淨淨,看來芍藥童子經常來這裏。
她真不是個稱職的朋友,下了凡,弄得自己一身的傷才又回來。奔奔若還在,一定會心疼她的。
暖樹腫著眼睛,對身後的浮吟道:“你還不走麼?”
浮吟又好氣又好笑的看著她,“怎麼,到了現在還想趕我走?我跟你說,這段時間我是賴定你了!”
暖樹盯著他的眼睛,良久笑出了聲。
這世界,總有人溫柔待她,她哪能說自己不幸運呢?
浮吟又摸了摸她的頭,把頭發都給她摸亂了。
“聽過一句話嗎?又哭又笑,黃狗飆尿。”
暖樹嗔怪的看了他一眼,“說什麼呢,好惡心啊你。”
“那墓碑,是誰的?”剛剛他看見她抱著這墓碑,就知道這裏葬著的,一定是她很重要的人。
“我的朋友,他叫奔奔,是一隻小鼴鼠。”暖樹腦海中浮現出奔奔的模樣,微微勾了勾嘴角。
曾經奔奔喜歡叫她小樹樹,喜歡和她聊天,也喜歡把她當成他的妻子,還為了她偷丹藥,這樣的奔奔,怎能叫人不懷念。
“可是後來它死了,被人誣陷而死的。玉兔以他偷丹藥的罪名,讓王母把他處死了…”說到這裏,她的兩行清淚又落了下來。
浮吟皺眉,上前寬慰道“都過去了,別再傷心,我想他也不願意看到你這樣。”
暖樹點點頭。
收拾好情緒,他們便開始除草了。
暖樹在心中堅定了信念,桔生現在隻是被情花迷惑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所以也不要再悲傷,快樂的活下去,再把自己的快樂帶給桔生。
雲荒島並不是很大,暖樹蓋了一間茅草屋,浮吟嫌太難看了,死活不住。
“我們得利用我們能用的法術做一間好點的屋子啊。參照白衣仙人住的地方,我們在這樹上做房子怎麼樣?”浮吟摸著自己的下巴,知道暖樹一定會答應。
“那要如何做?”暖樹嗤笑,說得倒輕巧,要是她會還會蓋個茅草屋?
“看著。”
他聚集精神,運用靈力,將大樹開了一個口,又將早先準備好的木頭一根一根的立了上去,圍成一個大大的正方形,多出來的半塊底下用木頭支撐,別樣風情的小木屋就初具模型。
他又在小屋的上麵建了一層,隻是比下麵那個小一些,封頂開窗,雙層的小木屋就建好了。
暖樹不禁讚歎道“你還挺厲害的嘛。”
浮吟跳下樹,一把把她抱住,全身癱軟下來,暖樹也隻得扶著他。
“累死了…”他頭靠在暖樹肩上,似快睡著了。
靈力耗盡,會讓身體產生疲累,暖樹是知道的,用身體支撐著他到一片柔軟的草地上躺下,自己學著他的模樣造起了床。
大物件的東西她不能一下變出來,但是小東西卻可以。踏實的小床與暖暖的棉被,都是暖樹喜歡的款式,弄好之後,就下去叫浮吟。
“醒醒。”她拍拍他的臉。
“唔…”浮吟的眼睛要睜不睜的,實在太累了,隻是嗚咽幾句。
“等會兒可要著涼了!”
可無論暖樹怎麼說都沒效果,無奈,隻好用盡全身力氣,拖著浮吟上樹,讓他睡在了一層,自己則到二層休息起來。
快要睡著時,想著小桔還沒地方可睡,於是又下樓給小桔造了個合適它的屋子。
靈力用盡,她也累得癱軟在床上。蓋好被子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又是夢。
她已經開始討厭做夢了,不是夢到靈葵,就是夢到桔生不要她。白天已經夠悲傷了,晚上還要再折磨她一道。
她夢見自己穿著一身煙水百花裙,妝容淡麗,靜靜的坐在湖邊等人。
等的這個人是誰呢,也許是桔生,也希望是桔生。
還沒等到桔生,洛瑤穿著大紅喜服來了。她頭上的珠釵隨著步子晃動,妝容豔麗,她笑道“我和桔生成親了,你要來喝喜酒嗎?”
暖樹變得憤怒起來,站起身,推了洛瑤一把,大吼道“我不喝!”
然後開始哭泣,不顧形象的用手一把一把的抹淚。
忽然她好像看到了桔生,他也穿著刺目的大紅喜服。攬住洛瑤的肩,在她額頭上落下輕輕一吻,模樣無比幸福。
她捂住自己的頭,強製自己不要再想這樣的畫麵,可都是徒勞。
洛瑤和桔生的對話一遍一遍的落入她的耳朵。
“桔生,你說男孩兒好還是女孩兒好?”
“隻要是你生的,都好。”
“真貧嘴。”
“我們要生很多很多的孩子,將來我們老了,便是兒孫滿堂。”
“嗯,我也希望。”
“我愛你。”
“我也是。”
這些話語一遍又一遍的衝擊著暖樹的頭腦,她向後退去,卻掉入了身後的那片湖。
她沒有掙紮,一直下沉,仿佛回到了那日在宅子裏她落水的情景。
可是她的周遭突然發出一片光亮,將她吞沒其中,再次看清周圍時,她已置身與一片草地上。
鳥語花香。
旁邊有一條清澈的湖,湖上有一座橋。
那橋通體白色,好一個純白無暇,都有些讓她不忍踏足。
橋的兩邊長了一些花類的藤蔓,裝飾得很是漂亮。
她每走一步,花便盛開一朵,怎能讓人心裏不愉快?
忽然,一頭銀色長發的男人巍然屹立在橋的盡頭,她一看背影就知道是桔生。
他的背影她太熟悉了。因為總是走在他的後麵,他那偉岸的背影也就深深的刻進了她的腦海。
桔生轉身,對她溫柔的笑。那笑容她已經有多久沒見到了?還以為桔生這抹笑永遠不會對她綻放了呢。
她矯情得有些想哭,晶瑩的一滴淚便落了下來。
終於走到了盡頭,她撲進桔生懷裏,汲取他身上特有的桃花香。
“我好想你。”暖樹道出了最深的思念之情。
桔生用他溫熱的手掌撫上暖樹的臉頰,暖樹看到他的眼裏盡是疼惜。
桔生忽得笑了笑,她的心卻開始慌亂起來。
橋上兩邊的藤蔓發瘋似的增長,拴住她的手臂腳腕向後拖去。
她伸出手,想要抓住桔生,同樣他也伸出手。可明明見她被拖走,他還是一如既往的笑著。
“桔生…桔生…”她撕心裂肺的喊著。為什麼短暫的相聚還沒能讓暖樹好好看清他的臉,就要把他們分開呢?
這隻是夢啊,能不能讓她奢侈一下,在夢裏和他一切完好如初呢?
她的眼淚又像斷了線的風箏一顆接一顆的掉了下來,快呼吸不過來。
忽然醒來,呆呆的望著屋頂。
用手一抹臉上盡是淚,枕頭已經濕了一大片。
她苦笑,這樣的自己真是又懦弱又可憐。
她起床洗漱好,剛剛伸了個懶腰就見有其他人在島上。
是芍藥。
他用袖子摸摸奔奔的墓碑,表情哀傷。
“芍藥。”暖樹喊了一聲。
芍藥沒動,以為是自己幻聽。
暖樹又喊了一聲,他才抬頭,“啊?”
雲裏霧裏,又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才看到暖樹。
“我是暖樹,不認得我了麼?”她上前握住芍藥的手,仔細一看卻發現芍藥瘦了許多。
芍藥這時才笑了起來,“是你啊,小樹樹!”
“嗯!”暖樹高興的回答道。
看看這感人的重逢的喜悅。
他們坐在一塊大石頭上,看著遠處空曠的景色,聊起了天。
“這段時間你還過得好麼?”芍藥問道。
一年沒見暖樹,她都已經大變樣了。
“唔…挺好的。”其實每次都想說不好,但又隻能回答好。
“怎麼想起來到雲荒島來住了?聽說狐仙大人已經回桃花殿了,你怎麼不回去住?”
“他…”暖樹結巴了一下,對於桔生的事,她還真的不好開口啊。
“花神住他那裏,我不方便一起。”這說的也是大實話。
“對了,聽說花神是個大美人呢。三界都在傳,說狐仙大人好福氣,前腳一個三界美人,後腳又是一個三界美人。”芍藥還不忘八卦。
暖樹突然微微怒道“不許你這麼說他!”
她真的不希望聽到關於桔生一丁點不好的流言,她知道桔生本來不應該是那樣。
“誰?”芍藥有些懵,她口中的他,是男的他還是女的她呢,他明明是在說三界美人啊。
暖樹忽又搖頭,“沒什麼。”
“誒,你知道天庭的新鮮事嗎?荷花天妃的兒子都滿月了,也不知王母娘娘怎麼就突然讓她生了孩子。以前不是為了自己的地位才不讓那些妃子們生孩子嗎?”他湊過來,小聲說道。
“可能是善心大發吧。”一切如果不是當事人,就隻能猜測。
她不清楚王母娘娘究竟是怎樣的人,所以也不敢妄加評斷。
“我前些日子看到桔生大人和花神大人在一起赴荷花天妃小兒子的滿月宴,他兩表現得挺親密的,沒想到現在都住在一起了。”芍藥絲毫沒發現暖樹情緒的不對,還豔羨道“真是好一對神仙眷侶啊。”
暖樹站起身,冷冷道“他們才不是神仙眷侶!你知道洛瑤對他做了什麼嗎?”
語氣有些凶狠,芍藥都快被嚇到了。
“你怎麼了?”
暖樹還不想這麼快把事情的真相說出去,如果洛瑤反咬她一口,她怕是這輩子都別想見到桔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