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翻滾著低低的烏雲，四處好像圍繞著犀利而看不見的刀刃一般，那是隱隱的風，滲著絲絲的寒意。
阿蓮也覺得周身涼氣襲人，四下寂靜得一點聲音都沒有，此時是正午，可就連平日吵鬧的鳥兒都不見了，詭異的氣氛讓這個大白天生出一絲可怖之氣來。
阿蓮轉頭看了看臉色凝重的他，問道：“你是不是知道什麼？這到底是怎麼了？”
司長陵微抿嘴唇，道：“是他們。”
什麼意思？
司長陵垂眸，眼神黯然道：“沒想到他們找來的這麼快。”
阿蓮驚詫道：“你說……月和他們？如果被他們發現的話，我一定會牽累你的……”
他指了指麵前的小徑，那是一條寬闊筆直的道路，一直通向這個山穀的入口。
“你順著這條路先走，我隨後就會來找你。”
“那你去哪裏？”阿蓮忍不住問。
“我們兩個人，目標太大，分開的話就不顯眼了。”司長陵平靜地說道。
“可是……”阿蓮猶豫道。
這一次，她好像嗅到了死亡的氣息。
陰雲翻滾更甚，好像就在頭頂，低低地壓在頭上，讓人喘不過氣來。
“不是說好了，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要聽我的嗎？”他伸出手，修長的手指輕輕撫上她的臉頰，冰冷得好像來自地府：“快要來不及了，你走吧。”
說罷，他轉向生出異像的天空，眼神犀利如箭：“這一次，我不會放過任何人。”
他忽然握緊了拳頭，一股寒意在他手中集結，阿蓮喊了一聲：“住手！”
司長陵不理，仍是瞪著他。
“不可以，你不能用神獸之力！”
她慌忙間握住了他的手，那團氣息頃刻間消散不見，她的掌心隻有他冰塊般的手，她忙放進懷裏焐著，可不管她怎麼摩挲，怎麼嗬氣，那手都沒有溫暖起來。
“阿陵，我不要你再為我而傷，所以不要用神獸之力，好嗎？”阿蓮發覺，他的身體出現了很大問題，而且一絲不祥的預感從心底升起。
司長陵低頭看著她，微微笑道：“再不走，真的來不及了。”
“我不走！”阿蓮緊緊地握著他的手，道：“我再也不走了！”
不等司長陵開口，身影突然出現的閻王說話了，他厲喝一聲道：“妖女，還不快點離開仙尊！”
“閻王，阿陵他已經不再與仙界有關了，你們為什麼要這樣咄咄逼人？”阿蓮抬起頭，目光哀傷道。
“妖女你還不知錯嗎，迷惑仙界之人，造成生靈塗炭，便要用你的命來賠償！”閻王毫不留情地說道。
阿蓮心如死灰不複溫，她知道閻王一向厭惡她，但是她轉頭，看向月和的時候，卻仍然心存著一絲希望。
“丫頭，不要怪我們，是上天容不得你們，你與仙尊是注定無法在一起的。”月和無奈歎息道。
“明明一直在阻攔的是你們，卻可笑的用天意做借口，但我絕不相信！”阿蓮憤怒道。
月和歎息一聲，道：“丫頭，這不是借口。”
“不是借口，那是什麼？”阿蓮不屑地說道。
月和沉吟片刻，朝閻王揮了揮手，示意由他來解釋，便道：“身懷神脈者當斷情絕愛，昔日的司離神君，就是未聽仙帝勸言，便落得魂飛魄散的下場。”
“現在的昭離仙尊，亦是如此。況且在我地府生死簿，月宮的姻緣簿上，皆無昭離仙尊的命格，他是超脫輪回之外，無法掌控的存在。”
阿蓮楞了一下，定定看向司長陵：“你……你……難道……”
司長陵仍是平靜，道：“我們不是說好了，不管發什麼事，我都會陪著你。”
“你還沒有想明白嗎，你要看著昭離仙尊，步入司離神君的後塵，然後在你眼前魂飛魄散嗎？！”閻王厲喝道。
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令阿蓮身體隨之戰栗，閻王最後一句話說完之後，阿蓮覺得自己身上的力氣都被抽走了。
“如果，真有那一日的話，我寧願……陪著他一同死去。”阿蓮聲音顫抖，卻堅定地說道。
“阿蓮！”司長陵不可置信地說道。
阿蓮轉過頭，望著他露出微笑，道：“我不要你有事，一起麵對。”
“妖女，就算再過幾千年，你也不會醒悟，倒不如現在就解決了你！”閻王沉聲道。
阿蓮抬頭看著他們，眼中沒有一絲波瀾：“這一次，就算你們殺了我，我也不會離開阿陵！”
月和無奈歎息一聲，道：“丫頭，放棄抵抗吧，你是贏不了我們的。”
“可惡！”司長陵攥緊拳頭，咬牙道。
如果隻是單打獨鬥，他和其中一人動手，能贏的勝算很大。
可現在，他身有禁製，不能動用神獸之力，更不能保護阿蓮，這是他第一次覺得異常無力。
“沒事，我可以一個人撐住，不過阿陵，你一定要遵守約定，不能使用神獸之力。”阿蓮堅定地說道。
“那就拿出你所有的本事吧！”閻王盯著阿蓮的眼，突然幻出武器，朝阿蓮襲來。
阿蓮側身一躲，迅速引出防禦的法術抵擋。閻王的修羅鐵筆是上古仙器，和閻王本身一樣，無血無情。
阿蓮連忙喚出一把冰藍長劍，使出禦劍之術，劍尖直指閻王的額頭。卻不想身後的月和突然接近，劍氣被打散，震得阿蓮手疼的厲害。
冰藍長劍‘哐當’落地，阿蓮手上沒了武器，腹背受敵。
閻王釋放出一股黑火，阿蓮身體一側躲過去，月和的攻擊已經襲來。
電光火石之間，阿蓮來不及反應，便已經被人抱在懷裏。
她的臉緊緊貼著司長陵的胸口，溫暖通過接觸傳來。
“對不起……我還是好沒用，什麼都做不了。”阿蓮低下頭說道。
“夠了，你已經完成的很好了，讓我來吧。”司長陵淡淡說道。
他一手抱著阿蓮，一手已經引起地上的冰藍長劍，他收擋兩式已經將閻王與月和擋開。
司長陵飛到邊上空地，將阿蓮放好劃上結界。
阿蓮隻怔怔看著這一幕，劍氣“劈劈啪啪”的聲音傳來，她貼著結界隻能看著，什麼也幫不上。
閻王與月和的攻擊不能小覷，司長陵引氣舞劍，還要注意力度。劍身柔軟，伴著司長陵的動作，飄逸卻不失勁度。
司長陵並無傷害它們之意，無心戀戰，隻想著快些將阿蓮帶走。誰知邊上的閻王高高抬手，竟把他設下的結界衝開。
司長陵站在原地握緊長劍，閻王卻並未向他襲來，他看著閻王轉身的方向，居然是向阿蓮襲去。
他來不及多想，脫口而出道：“不要，阿蓮！！”
人便向阿蓮衝過去，她卻沒有想象中的痛意，被司長陵抱在懷裏，阻擋了一切危險。
司長陵最後抽劍一揮，一道藍光掃過。待阿蓮回過神來，他們已經衝出了閻王與月和的包圍。
司長陵背上的藍衣被血染的殷紅，似是失了力氣，半身的重量都壓在了她身上，額上的汗不斷順著發絲流下。
阿蓮這才發現是司長陵替她擋了閻王的一掌，她從未見過司長陵這個樣子，頓時驚慌失措。
她半抱著司長陵，不停喊道：“阿陵……”
司長陵強撐著身體，仔仔細細看著她，綰過她的發絲，手落在她的臉頰上，道：“阿蓮……你沒事吧……”
她淚如雨下，這個時候阿陵還想著她，她抱著司長陵拚命地道：“我沒事……阿陵……我沒事……”
司長陵用手抹她的眼淚，指腹觸及她的臉頰，摩擦生癢，他的聲音已經低的不能再低：“是不是哪裏傷到了？”
阿蓮拚命地搖頭，道：“沒有，真的沒有，倒是你……”
“妖女，到現在你還未醒悟嗎？”閻王冷聲道。
“你們，非要如此趕盡殺絕嗎？如果要用她去換相安無事。”司長陵說話的聲音很輕，但每一個字，都滲著深入骨髓的柔情。
“我寧願永墮黃泉！終此一生隻願陪我所愛之人！”
“阿陵，你不要做傻事，為了我這樣做不值得！”阿蓮抱緊他，心疼地說道。
“隻要能與你一起……就是幸福的。”司長陵握住她的手輕按在胸前，微笑道：“阿蓮，這是我的心意，你感受到它的……”
忽然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了他的話，司長陵以手掩口，刺目的鮮血從他的指縫裏流出。
“阿陵！我感受到了，它是為我跳動著！”阿蓮伸手抱住了他，道：“我們還要一起白頭偕老，我們還要一起遊曆山水，你不能就這樣丟下我！”
他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蒼白的臉色如紙般枯槁，他看著她，笑了笑：“抱歉，這，我怕是不能做到了。”
“不，司長陵，這是你欠我的！你欠我一條命，我因你而死過一次！你必須……用一輩子來還！”
他輕輕地撫摸她的臉頰，嘴角微微挑起了一個上翹的弧度，道：“夠了，能和你有過這片刻的美好，便是我今生所求，我無怨無悔，便是死也是值得了。”
阿蓮語氣驚慌道：“阿陵，你要做什麼？”
月和接了她的話，道：“難道你想墮入魔道，來換取她的逃生機會？”
司長陵經由著她攙扶起身，他的身上籠罩著一股紅光，右眼隨之變成血紅色，強大的氣息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來。
司長陵冷聲道：“雖然本君已失去仙籍，但神獸之身依舊還在，如今是你們，逼本座入魔道的。”
“看在仙尊大人與我們相識已久的份上，我們不會與仙尊為敵的，隻要你想清楚……”
司長陵立即打斷閻王的話，道：“沒有什麼好想的，若你們要阻攔我就殺了你們，若是這天下都容不下我們，我就殺盡天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