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蓮就這樣,在一簾幽夢等待著,不再離開洞府一步,最愛做的事情,就是坐在床榻上發呆。
回想著過往的事情,也許姨母說得對,自古人妖不能相戀,就算他們強行在一起了,也不會有好結果。
叢蓮看著她一日日變得愈發憔悴,心中也過意不去,在深思著這一切,到底是對還是不對。
“阿蓮……”叢蓮坐在她身旁,言語未盡地喚道。
“姨母,怎麼了?”阿蓮正在整理房間裏的插花,回頭平靜地問道。
“你心裏真的,一點都不怨姨母嗎?”叢蓮於心不忍地問道。
“不怨,姨母是為了阿蓮好,所以阿蓮會懂事,不惹姨母傷心。”阿蓮繼續慢條斯理的整理插花。
“可是,就算你不怨姨母,但姨母卻怨自己啊,這段時日……真是苦了你了。”叢蓮拉起她的手,道:“阿蓮,姨母想知道,你是不是還在想著落長離?”
“沒有,不想了。”阿蓮的動作停頓了一下,但還是繼續手頭的事。
她沒有停下,也不敢停下,這是她唯一知曉的辦法,隻要不停的忙碌,就可以暫時忘記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包括——落長離。
“傻丫頭,如果你的心裏真的不想他了,可為何每日夜裏都要哭?”叢蓮歎息一聲,然後將她擁在懷裏,無奈地說道:“我想你能夠幸福一生,而不是後悔一輩子啊。”
“阿蓮知道。”被一團溫暖緊緊地包裹住,鼻端撲進好聞的氣味,很快她意識到這是來自姨母的擁抱,和從前一樣溫暖。
“所以,如果你真的想念他,那就去找他吧,姨母……不會再攔著你了。”叢蓮歎息道。
“……什麼?姨母你說什麼,您真的同意,我和長離在一起?”阿蓮呆愣住。
“不錯,看見你這副魂不守舍的模樣,我怎麼忍心不同意啊。”叢蓮無奈地說道:“不過你與他已經分離了半月,要是再找到他,恐怕要花一番功夫。”
“沒關係,隻要姨母同意,那阿蓮就能去找他,阿蓮一定可以找到他的。”阿蓮燃起希望地說道。
“好好好,什麼都依你。你快些去吧,姨母就在這裏等你的好消息。”叢蓮認真地說道。
“謝謝姨母!”阿蓮欣喜若狂地說道。
她丟開手中的插花,連臉上沾著的花粉都沒在意,拚命向洞府外跑著。
姨母同意了,她真的同意了。這次她終於能和長離在一起,不用再顧忌什麼了!
而這些日子以來,她也已經想清楚了,不管他到底是什麼人,到底是什麼身份,她愛著的那個人,始終是落長離,始終是他啊!
她甚至做了很多假設,假設他們已經成親,假設他們已經有了孩子,假設他們在凡界成一對隻羨鴛鴦不羨仙的愛人。
可終究,那都隻是她心裏的夢啊,她想實現這一切,想告訴落長離,她想和他在一起,永不分離!
來到一簾幽夢的入口,阿蓮左右看著,卻沒有看到他的身影,不由得萬分失望起來。
原來他還是走了,離開了一簾幽夢,不過這也不能怪他,丟下他的人是自己,他心灰意冷也正常啊。
阿蓮抬起雙手,用著姨母教給她的方法,召喚出妖火來,道:“妖火,快幫我找到他的蹤跡吧,我要知道他去往何處。”
——嘩嘩嘩。
四團妖火,分別向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分散而去,阿蓮站在原地焦急等待著。
她等來了兩團妖火,卻都沒有得到落長離的半點蹤跡,不禁有點失望。
第三團妖火降臨的時候,也沒有帶回她想要的消息,阿蓮幾乎要絕望了。
雖說她可以施展法術,去查探他離開的蹤跡,可是畢竟已經過了半個月,就算有蹤跡,也難以查到了。
當她正打算離開一簾幽夢,前往京都找尋他的時候,第四團妖火終於回來了,它停留在阿蓮的眼前晃了晃,隨即像是在指引她,帶著她一路往前走。
阿蓮心底震驚,這不是往一簾幽夢深處的路嗎,長離真的會在裏麵嗎?還是說,妖火誤把其他人的蹤跡,當成長離的了?
不管怎麼樣,她一定要去看看,隻要有一絲希望,她就決然不會放棄!
妖火帶著她來到一條河流前,妖火在河麵轉了轉,始終停留在河麵上,讓跟過來的阿蓮不禁疑惑,妖火的指引是在河底,河底下有什麼東西嗎?
她慢慢靠近河麵,終於看到河底的一抹藍影掠過,好像在急速朝她遊來,阿蓮害怕的往後退了退。
“啊,是誰!”阿蓮大驚失色道。
那個藍影遊到岸邊,然後坐在岸邊,理了理自己狼狽的濕發,目光直直的看向她。
那是一雙湛藍如洗的眼眸,容貌絕世俊美,正如她第一次所見到的一樣,驚豔了她的眸光。
“長離……”她失聲喊道。
雖然還是那張熟悉的臉龐,但現在他一身狼狽不說,衣衫還沾著汙泥,手中抓著一條沒了動靜的魚。
“阿蓮,你回來了?”看見是她,他的眸光亮了一些,卻隨即以袖遮住自己的容貌。
他現在的模樣很醜,不想讓她看見。
“對不起,我回來了。”阿蓮走到他身旁,心中疼痛地說道。
“嗯,我知道,你一定會回來的。”落長離聲音平靜地說道。
而他這半個月來,過得實在不堪,要不是河裏有活魚,而他恰好會烤魚的本事,早就餓死在一簾幽夢了。
阿蓮知道他的艱辛,也知道原來這半個月來,他未曾離開過一簾幽夢,心中被感動,阿蓮撲向他的懷中,靠在他的懷裏。
即便他的衣衫,他的手是冰冷的,可她知道,他的心永遠是溫暖的,為了她而跳動的。
阿蓮把這半個月來,自己在洞府裏做的事,全部都告訴他了,而落長離隻是安靜的聽著,隻是適時才插幾句話。
他們一直從清晨,說到太陽落山,還聊到了很多有趣的事情,期間,落長離又下水捉了一條魚,他當著她的麵,親自動手烤了兩條魚。
阿蓮啃著那絲絲香甜的魚肉,整個人都甜到心裏去了,長離的手藝可真好,就算讓她天天吃烤魚,她也一定不會嫌膩的。
“當心燙,剛烤好的。”落長離囑咐地說道。
“哦,知道了。”阿蓮又咬了一口魚,笑容甜美道。
“對了,你見過這裏的蓮池嗎?”落長離忽然問道。
“蓮池?那是什麼地方啊?”阿蓮不解地問道。
“我是前些日子發現的,就在一簾幽夢裏,不若吃完了烤魚,我帶你過去看看吧。”落長離平靜地說道。
“好啊,隻要和長離在一起,去哪裏都好。”阿蓮笑嘻嘻地說道。
“快吃吧。”落長離無奈地說道。
“嗯!”
……
已是深夜,蓮池邊。
“長離,你快看月亮,好圓啊!”阿蓮依賴在他的懷中,嬉笑道。
“是啊,今晚的月亮,真的好圓啊。”落長離也有些出神,他想起自己的母親,好像也是在這樣得夜晚離開他的。
“其實我以前,總是會獨自一人賞月,而且一看就是好久好久,每一次我都感覺月亮裏,好像有人在看著我。”阿蓮托著腮,嘀咕道:“是不是我想的太多了?”
“沒有,是阿蓮太漂亮了,所以才會有人看著阿蓮的。”落長離笑著說道。
“隻可惜不能去裏麵看看,而且等我修煉圓滿,晉升仙界的時候,長離也不在了……”阿蓮越想越傷心道。
“那我現在就一直陪在你身邊,不離開你。”落長離認真地說道。
“要是,要是我們能一起變老,就不用忍受分離之苦了吧。”阿蓮滿心擔憂地說道:“我不想看著你離開,長離,如果真的有那個時候,你帶我一起走,好不好?”
“說什麼胡話呢,人生在世本就難得,怎麼能如此輕率的了結性命。”落長離毫不猶豫的拒絕道。
阿蓮失落的低下頭,她也是想永遠陪著他嘛,這樣等到了地府之後,他們也能一起投胎,下輩子說不定還能遇上。
兩人坐在一塊,又靜默了好一陣,河麵已經泛起了點點亮光,荷葉的影子倒映在河麵。
阿蓮忽然想起一件事,於是她連忙對身邊的人道:“長離,你還沒見過我吹曲子的樣子吧?要不要聽我吹曲子給你聽啊,我現在可是興致很好哦。”
“阿蓮吹得曲子一定很好聽。”落長離期待地說道。
“嘻嘻,我也是向姨母學的,而且我隻會吹一首曲而已。”阿蓮伸手,變出一片葉子,然後拿在手裏搖了搖,道:“我用這片葉子,就能吹出來。”
“好啊,我倒是越來越想聽了。”落長離打趣道。
於是阿蓮拿著一片葉子,先是幹咳了一聲,然後將葉子放在唇邊,腮幫子都鼓了起來,努力的吹著葉子,一陣清潤圓潤的曲音傳了出來。
一曲完畢,阿蓮衝著他眨了一下眼,俏皮地說道:“咳咳,我吹得不賴吧,你們凡界不是有句話,那叫,叫……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長離,你覺得呢?”
“嗯,很好聽。”落長離真誠地說道。
聽到他這樣說,阿蓮的臉紅了紅,道:“我從小就是一個人,身邊沒有什麼朋友。所以這首曲子,你是第一個聽的。”
“是嗎?我真榮幸。”他緊緊牽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