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墨家舉行葬禮的消息，洛都城的百姓都來了，除了被言令禁止進入的小玉。
所以臨行前，小玉等了兩日，才等到獨自去見墨羽卿的機會，她捧著一束幽蓮，彎腰小心翼翼的放在他的墓前。
“墨羽卿，我要走了，不過我一定會回來看你的。”小玉站在墓前，輕輕摸著墓碑，仿佛能透過這冰涼的溫度，感受到墨羽卿的溫暖。
他向來都是那麼溫和的人，不管何時何地，隻要有他在身邊，小玉就可以天不怕地不怕。
可如今已是陰陽相隔，她懷念的東西，早已不複存在。
“墨羽卿，你聽到沒有，我不會忘了你的，此生都不會！”小玉將手掌抵在墓碑上，認真地說道。
“居然是你，你還敢出現在這裏？”身後是冰冷到極點的聲音。
小玉回過頭，看見寒夜的身影，與其說是墨羽卿的幕僚，倒不如說是更像他的朋友。
“……我要走了，所以想過來告訴墨羽卿。”小玉平靜地說道。
寒夜冷笑一聲，根本不屑於她的假情假意，公子在世時，她為公子做過什麼？公子走了，她又做過什麼？
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就知道，公子遇上這個女子，將會是他一生的劫難，這一切都被印證了。
此刻他隻恨自己，恨自己當初，為什麼不堅持趕走她，如果那個時候她走了，就不會有這麼多事發生了。
“我很快就離開，隻是想和他待一會兒。”
“不用告訴我，我不會阻攔你的，隻希望你這次離開後，再也不要回來，無論是墨家還是城主府，都不願再見到你。”
“……好，我知道了。”小玉默然轉身，一步步離開。
就算她再回來見墨羽卿，其實也沒有意義了吧，那個她想見到的人，早已經去了地府輪回，說不定現在已經出現了？
小玉輕笑一聲，就算再見到墨羽卿，她也沒資格去見他，她害了他兩世，下一世，她絕不會再遇上他。
寒夜看了一眼她的背影，悵然若失的望向墓碑，輕聲道：“公子，您明知道她的心意，又為何要留下她呢？”
“可如果，她的心裏有公子您，發生的這一切也會改變？”寒夜豁然開朗。
原來公子是在拿自己的幸福賭，他傾盡全力去嗬護一個人，期望能在她的心底，占得一席之地，而這場賭注，他終究還是輸了。
……
六重天，玉虛宮。
月溪看到小玉的回歸，先是楞了一下，然後欣喜若狂的走過來，牽住小玉的手，道：“小玉，你終於回來了！”
“嗯，我回來了。”小玉抬眼看她，心裏想著關於芷月上仙的事情，這件事她猶豫不決，不知道應不應該告訴月溪。
但是看見月溪激動的模樣，她還是決定，暫時不告訴月溪好了，否則被月溪知道這件事，她一定會嚇壞的。
“對了，昭離仙君呢，他去哪裏了？”月溪望了望她的身後。
“他……送我回來之後，就回房了。”小玉神色低落地說道。
說好恩斷義絕，兩不相欠的是她，所以他這樣做，不是正好合了她的心意嗎？
“小玉……”月溪疑心地說道，她感覺的出來，自小玉回來之後，好像變了個人一樣。
沒錯，她是變了一個人，她的心已經變得不再純粹，心思也不再簡單，現在的她已經能獨自承擔痛苦了。
“沒關係，不管我再怎麼變，你始終都是我的月溪姐姐。”小玉珍惜地說道。
“也是，我也不想失去你這個好妹妹啊。”月溪拍拍她的手，語重心長地說道：“你不在的這段日子，仙君也沒了蹤影，仙帝派人來找仙君大人，被我找理由搪塞過去了，還好你們安全回來了，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是嗎？他不在，那他去了哪裏？”小玉疑惑地問道。
“不知道，就好像消失了一樣，我感應不到仙君的氣息。”月溪說道：“話說，你到底去哪裏了，我都想死你了。”
“我去凡界了啊，這件事你不是知道的嘛。”小玉平靜地說道。
“我知道啊，但是沒想到，你一直待在凡界沒回來，我問仙君大人，仙君大人也不肯告訴我，你們這師徒關係，真的是太複雜了。”月溪感歎地說道。
小玉愣了一下，然後臉色凝起來，認真地說道：“他不是我師父。”
“什麼？昭離仙君不是你的師父，那誰是你的師父？”月溪被她的話嚇了一跳。
“我已經……沒有師父了，從今往後，我要獨自一人修煉，不靠任何人。”小玉堅定地說道。
“……你這傻丫頭，說什麼胡話呢，有昭離仙君這個師父，那可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福氣呢。”月溪無奈地說道。
“我說過了，他不是我師父，現在不是，往後也不是！”小玉咬緊下唇，臉色因為激動而漲紅了，氣息不穩。
月溪眼神震驚地看著麵前的小玉，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所以月溪姐姐，不要在我麵前提他了好嗎，我不想聽到他的名字，更不想看到他。”
她跟著他回到玉虛宮，是因為放不下，但她不想，也不能再去見他，她怕自己忍不住，會再次牽累他，她不想再發生這種事。
“可是小玉，你真的想清楚了嗎，不會後悔？”月溪為難地問道。
“我，我當然……”小玉結結巴巴地說出這句話，用盡力氣擠出了個笑臉：“不會。”
“罷了罷了，這些事情你自己決定，我隻是一個外人，也插不到你們中間去。”月溪遺憾地說道。
“不是，月溪姐姐不是外人。”小玉連忙地說道。
“好了，好聽的話就別說了，我都聽膩了，這次回來想吃什麼，月溪姐姐新學了幾樣糕點，你要不要嚐嚐？”月溪一改臉上的鬱悶，笑容燦爛地說道。
“月溪姐姐做的糕點，當然要嚐嚐啦。”小玉也揮去滿臉的沉色，努力微笑地說道。
“那好，我這就去做給你，還有仙君大人嚐嚐，你們一定會喜歡的。”月溪輕鬆笑了一聲，然後跑去做糕點了。
“那我去幫忙吧。”小玉說道。
“不用了，我一個人就可以搞定，你就在房間裏等著，馬上就好了。”
“好吧……”
小玉回到房間裏，因為太久沒回來，感覺有點陌生了，但這裏的擺設都沒有變，還是原來的位置。
小玉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也睡不著，可是她又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修煉？她一點也沒這個心思，休息？她現在也不累，閉上眼睛也睡不著啊。
在床榻上孤立地坐了半晌，空落落的四處安靜得令人抓狂，小玉站起身來。
覺得屋裏真是沒法待了，她決心出去隨便走走。出了門左轉，她的腳步很自然地朝著一個方向走去，走在路上她還奇怪，這雙腿，到底是要帶她去哪兒呢？
終於在目的地停下，她抬頭看那房門，有些熟悉的感覺，終於想起來，這不就是她以神魂之身進入的房間嗎？
裏麵躺著的……是她的屍身？不對，應該是她的前世，也就是芷月上仙的屍身。
小玉猶豫了一下，伸手推開門，走了進去。
裏麵有些暗，小玉的眼睛一時間不能適應，走了幾步就踢到了桌子腿，疼得她眼淚都流出來了。
整個玉虛宮明亮而又充滿生機，唯獨這裏的燭火是熄滅的，房間暗的幾乎隻能看見人影，再多的就很模糊了。
小玉眼中閃過一絲晦暗的光，她攥緊了拳頭，向床榻的方向走去，那裏有一盞很小的燈，她當然知道那是什麼。
那不是普通的燈，而是仙器聚魂燈，就像上一次在月宮，月和大人為保住她的命，拿出的東西，而這聚魂燈，並不隻有一盞。
有聚魂燈在這裏，不管是她的魂靈，還是她的肉身，都可以保存完好，沒想到師父為了她，當真什麼都舍得拿出來。
哦，對了，她是芷月上仙，在關係上來看，和她有莫大的淵源吧。
“芷月上仙，我來看你了。”小玉坐在榻邊，烏黑的眸子幽深，令人猜不透她心中的所思所想。
當她終於有機會看清她的眉眼，烏黑的眸子睛頓時被什麼點亮了一般，變得熠熠生輝。
“怎麼會……這麼像我？”小玉摸了摸自己的臉，不可置信地說道。
如果不是穿著不同的衣服，梳著不同的發髻，戴著不同的簪子，她幾乎都要以為，躺在床上的是正在做夢的她。
而這種感覺真的很奇妙，就像是坐在一邊，看著鏡子中的自己，但是那個人是有血有肉的，隻不過她陷進了永久的沉睡中。
仔細看著她的容貌，小玉又感覺她們並不一樣，至少氣質上來看，她比不上這位芷月上仙，她一定是個端莊美麗的仙子吧？
“芷月上仙，你真漂亮，就像月溪姐姐說的那樣，我沒見過比你更美的仙子。”小玉癡癡地說道：“怪不得師父和墨羽卿都喜歡你，如果我是他們的話，一定也會喜歡你，你那麼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