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梅拉著她跑到婚房，小玉還有些抵觸，但是看到春梅的眼神，她還是不得已進去了。
春梅將她身後的房門關上，也意味著她沒有退路離開了，現在她隻能單獨麵對墨羽卿，麵對那個被她狠狠傷害的男子。
墨羽卿還在閱覽著賓客名單，直到房門合上他才抬頭，當看到她的時候，他的眸光微顫了一下，隨即默不作聲的垂了眸。
“墨羽卿，先前是我不理智，對你說了那些話，希望你不要生氣。”
“我沒有生氣。”而是我已經絕望了。
“那……你會原諒我嗎？”小玉望著他，聲音裏帶著十足的小心翼翼。
“我說過了，我沒有生氣。”墨羽卿含著怒氣抬頭，直視著她躲避的目光。
“可是我覺得，你現在討厭我了，你生氣也是應該的，都是我不好……墨羽卿，你不要娶柳家小姐了？”小玉不安地問道。
墨羽卿眸色一沉，走到她麵前，一隻手攥緊了拳頭，另一隻手死死掐住她的胳膊，幾乎要把她的骨頭捏碎了。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墨黑的眸子裏燃燒著火光。
“我說，你能不能不要娶柳家小姐了！”小玉咬了咬唇，幹脆地說道。
直到確認小玉的話，墨羽卿這才慢慢放開她，墨黑的眼眸中結滿冰霜：“絕不可能。”
同樣是四個字，同樣是拒絕，但意義卻不一樣了，他真的決定要娶柳如花！
“為什麼啊，你不是說，你不想娶她的嗎？”小玉難以理解地問道。
“若我沒有答應，自是不會娶，可我既然應下了，她便成了墨家的人了。”墨羽卿回過頭，難忍地說道：“若我悔婚，就是毀了她的一輩子，除非我死，你能明白嗎？”
“對不起，墨羽卿，真的對不起……”小玉拉住他的手，希望他原諒自己。
“這不是你想要的嗎？”墨羽卿伸手將她推開，他真的已經很累了，不想再繼續下去了。
“墨羽卿……”
“你沒錯，錯的是我。”墨羽卿悲哀地說道。
“……那你，還要娶我嗎？”
不是想不想娶，而是要不要娶，往日他堅定的對她說，他會娶她，而現在呢，這個答案會和從前一樣嗎？
“……”墨羽卿沉默了，他忽然不曉得該說什麼了，他還能不能娶她？
娶一個心裏裝滿了別的男人，對他隻有恩情的女子？
“丫頭，我的心裝不下兩個人，我不想耽誤你，你走吧。”最後他還是說出了這樣的話。
“我明白了，可是我還是想說，對不起，還有，謝謝你。”小玉失落地說道：“我現在就離開城主府，再也不會回來打擾你。”
墨羽卿的拳頭捏緊，他的指甲都掐入了掌心，眼睜睜看著她離開，他還是沒有動，也沒有說出一個挽留的字。
有的隻是無盡的絕望，他掩麵抑製著悲傷，一顆心終於在此刻，碎成了無數片，再也無法破鏡重圓。
小玉衝出房間，她沒有收拾行李，這裏本來也就不屬於她，現在她要走了，更不應該帶走這裏的東西。
這一切就是她自作自受，師父不要他了，墨羽卿不要她了，所以現在，她可不可以，也不要自己了？
把自己丟在某個沒人的角落，從此沉睡過去，再也不要醒來？
小玉不斷跑著，四周響起刺耳的奏樂聲，她與那頂花轎接踵而過，那些喜悅，那些樂聲，都不屬於她！
她的存在到底有什麼意義，她活著就是個累贅吧？
“……”小玉跑過一段路，忽然停下來，看著眼前湍急的河流，不禁生出了一股念頭。
如果她死了，是不是就不會牽累別人了？
小玉一步步走向岸邊，停在離河流最近的地麵，她默默閉上眼睛，回想著自己的一生，她曾擁有過的，她曾失去的，現在她終於都可以釋然了。
她彎身傾入河中，任河水蔓過她的四肢百骸，涼意浸透她的骨髓，漸漸隱沒了一切的悲傷。
忽然覺得身子一輕，她驚慌失措的睜開眼，卻看到不可思議的一幕。
“師父！”淚水在這一刻迸發出來，她緊緊抱著他，也不管會不會弄髒他的衣服。
“我知道。”他輕輕拍了她的肩頭，似是在安慰她。
“你沒走？”小玉抬起頭，不可置信地問道。
“嗯，我沒走。”司長陵用手梳理著她散亂的頭發。
他原想說服自己放下，可是他終究做不到，所以他回來了，想默默守護她，哪怕看她幸福也好。
隻是他不再出現，也不再插手她的生活，直到他意識到，她已經走到窮途末路，他開始反思，自己做出的決定，究竟是對還是錯？
但是此刻，他沒有深思這麼多，他默默的將她抱在懷裏，享受著那失而複得的感覺，他不敢再放手了。
“我……師父，我該怎麼辦，我做了好多錯事……”小玉恐慌地說道。
“已經都過去了，別怕……”他按著她的後腦，讓她靠在自己懷裏。
對於他來說，那些讓他痛苦不堪，難以忍受的日子，已經都過去了，現在無論如何，他都不敢再放開她。
“不是，不是的，我害了墨羽卿，我……”
“相信我，不會有事的。”
“可我不想他娶柳家小姐了，我不想他痛苦一輩子。”
“小玉，各人有各人的命運，都是早已經注定好的，哪怕是你我也無力幹涉。”
“……可這都是我害的啊，如果不是我說那些話，他就不會答應柳家，也就不會娶柳如花了，我真該死！”
“小玉……”
“師父，我真的好後悔，我怎麼能這樣對他，他已經不要我了，他已經恨我了。”小玉沒有聽到他的呼喚，眼神裏全都是恐慌。
那個時候，她真應該告訴墨羽卿，她的心裏是有他的，不是完全沒有感覺啊！
可是現在，她還能解釋的清楚嗎？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啊！
“罷了，我帶你回去，再看最後一眼吧。”他知道她心願未了，就算強行帶她回去，她也不會真正放下。
“不，我不想看。”小玉捂住自己的眼睛，她不想看到墨羽卿和柳家小姐成親的場景，更不想看見墨羽卿對她沉默的眼神！
“這是你的執念，應該由你親手了結。”司長陵拉開她的手，讓她麵對現實。
小玉忽然一陣沉默，低下頭來，沒有再說話。
寒夜走在府中，一臉的鬱悶，比起柳家小姐，他還是覺得那個丫頭更好一點。
畢竟他尊貴的公子，怎麼能有一個瘋女人為妻，更何況那個瘋女人，還是眾所周知的柳家大小姐。
和她在一起，公子的名聲都毀盡了，這下誰都知道，他要娶一個瘋女人，以後還要照顧她。
想到這裏，寒夜就氣憤的不行，真不知道公子是怎麼想的，居然同意娶那個瘋女人？
寒夜抬起頭，看著麵前的房門，公子就在裏麵，他現在是來叫公子前去迎接柳家大小姐的，所以他不能表現出不滿的樣子，不然公子該生氣了。
寒夜推開房門，漫不經心的腳步聲在一瞬間倏然停住，不可思議的看著這一幕，聲音都變得顫抖起來：“公子！！”
墨羽卿安靜的躺在床榻上，像是陷入沉睡中一樣，隻是他的嘴角，卻凝著一片幹涸的血漬，染紅了他的白衣。
寒夜迅速跑過去，上前探查他的情況，眼神卻變得越來越恐懼。墨羽卿服下毒藥，而且是瞬間發作的劇毒！
寒夜不敢相信的又摸向他的手脈，可是得到的結果依舊一樣，已經沒有一點生息了。
他這一生妥協過無數次，可唯獨這次，他不想妥協。即便是死，他也給自己留了尊嚴，換下了那身婚服，依舊是孑然一身的白衣，皓若初雪。
“墨公子！”春梅走進房間。
她原本以為留下小玉和墨公子兩人，他們就可以化解矛盾，可是她到現在才知道小玉離開，她急忙跑過來就是想告訴墨羽卿這個消息。
可是她沒想到，她匆忙趕來看到的，卻是令人這樣絕望的一幕。
“墨公子，怎麼會這樣的，墨公子，您怎麼了，您快醒醒啊！”春梅跪倒在榻邊，失聲喊道。
寒夜的聲音顫得斷斷續續的：“沒用的，公子已經……走了……”
“不可能！這絕不可能，墨公子怎麼會走，一定是你在騙我，他沒有離開，沒有……”春梅已經淚流滿麵。
她是知道其中真相的人，墨公子一個人承受了多少，這段時日，哪怕小玉故意避開他，故意拒絕他的請求，他都沒有放棄過。
她覺得，哪怕是自己對他的情意，也都比不上，他對小玉情意的一半。
一生隻愛一人，愛上了，便不會再放手。他的愛是這樣執著，他的情是如此真摯，可他愛的人，終究辜負了他。
在他放開心中的枷鎖，全心全意付出的時候，她給了他最深的傷害，讓毫無防備的他，陷入了徹底的絕望中。
也許他是一個偏執的人，就如同他的心一樣，再也裝不下第二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