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明月懸掛在漆黑的暗夜間，聖潔的光輝散落窗戶，與屋外的燈火耀眼相映。
小玉沒有再開口說話，默默的揪緊狐裘，腦袋往裏麵縮去，仿佛這樣就會感受到溫暖。
可是她的心卻越來越涼，師父的身影沒出現，都已經這麼晚了，他還會出現嗎？
小玉想著想著，就忍不住想哭，好像隻有這種方式，能夠宣泄她心中的痛苦。
“嗚……”小玉蹲下身，抱緊自己的雙臂，將腦袋埋入雙膝中，緊緊咬住下唇，強忍住眼淚的湧出。
墨羽卿微皺眉頭，他知道這種情況不應該去理會，保持距離才是正確的做法，可是聽到她嗚咽的聲音，他卻忍不住想安慰她。
被自己這樣的想法驚到，墨羽卿閉上眼，揉了揉眉間，他這是怎麼了……
“對不起，我一定給您添麻煩了吧……”小玉猛得抬頭朝他看去，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滿滿的全是淚水，似乎隨時都會決堤。
像她這樣卑微的人，活得就該滿足了不是嗎？為什麼總是要奢望那些，根本不屬於自己的溫柔。
墨羽驚了下來，下意識低眸朝小玉看去，印象中，他麵臨過許多棘手的問題，可是他都能著手解決，但是這一次，他竟不知要說什麼。
“真的對不起……”淚水終於滑落，小玉的心底隻剩下絕望，她不知道該怎麼辦。
好像自己的人生，一下子全都亂了，她又回到了那個時候，一個人孤苦無依。
明明都絕望到了極點，可此時此刻卻有一隻手拉住了她，輕輕撫去她眼角的淚跡。
墨羽卿眼底掠過一抹無奈，他還是淺淺而笑，說：“丫頭，你沒有對不起我。”
小玉愣住了，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她很想哭，可是卻不敢，怕弄髒他潔白的衣衫。
“沒事，想哭就哭吧，沒有人會知道。”他柔聲地說道。
“謝謝……”小玉不再顧忌，心裏除了難過還是難過，長這麼大都從來沒有這麼心塞過。
但是此時被這樣溫柔的聲音安慰，心裏的難過好像被溶解了一些，可是她還是哭了，雙眸緊閉沉浸在絕望之中，對周遭的動靜無動於衷。
原本緘默著的墨羽卿忽然就將她抱住，眉頭緊鎖，溫和的眼中不自覺露出了憐憫之色。
看著她滿臉淚水，死命掙紮，哭得撕心裂肺的樣子，墨羽卿心疼極了，可是他能給她的安慰，隻有這些了。
“原來在你心裏，他是永遠也不能忘卻的……”
這下，小玉的神色就僵了，就連心跳都不自覺咯噔了好大一下。因為，這聲音真的好熟悉。
她背過身去，果然看到師父的身影，可看久了，卻又似深秋高空裏的孤月，高而遠，可見不可及。
“師父！”小玉轉身向他跑去，披在身上的狐裘掉落在地，可是她沒有絲毫顧忌。
“不要叫我師父！”司長陵沉聲道。
他冷冷看向墨羽卿，目光透出駭人的殺意，身上散發出來的怒火越來越大，看著小玉都忍不住後退怯了。
他知道這是自欺欺人，癡心妄想想要得到她的心。可他卻從來沒有想過，不管輪回幾世，在她心裏最重要的，依然是玉北卿！
眼前的這一切，讓他清楚看到了自己的悲哀，還有那顆滿布傷痕的心，在此刻已經隨著痛苦，徹底沉入黑暗。
“師父，您怎麼了……”小玉不知所措地看著他，眼中盈滿淚水。
“她沒有做錯什麼，你若有怒火，也不該拿她撒氣。”墨羽卿走上前來，站在她的身旁抓住她的手，毫不示弱地說道。
司長陵當即拉住她另一隻手，冷聲說道：“原來你們已經好到這種地步了？”
小玉的手腕被他緊撰著，那力道仿佛要將她的手骨捏碎，她想要掙脫他，卻發現自己的力量並不及他。
“師父，好疼……”小玉忍不住說。
“她讓你放手，你弄疼她了！”墨羽卿附和說道。
司長陵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打開，最終慢慢地放開了手。他湛藍的眸子緊緊地瞪著她：“好，我放手。”
隻不過這一次，是徹底的放手。
小玉不明白他的怒火所在，隻能幾近哀求道：“師父，你不要生氣，小玉會聽你的話，會好好改的……”
司長陵看著她的眼睛中結滿冰霜，他一字一頓道：“從今往後，你我師徒恩斷義絕，不必再跟著我了。”
小玉懵了，仿佛被一盆冷水當頭澆下，她隻覺得涼意從頭頂蔓延到了腳下，從肌膚竄入直闖入心裏。
“不，師父……”
在墨羽卿驚詫的目光下，小玉跪倒在他的腳邊，哀求地說道：“小玉不想離開師父，求師父收回成命，不要丟下小玉……”
“丫頭！”墨玉回過神來，想要將她拉起來，可是小玉卻執意跪著，身體不斷顫栗著，臉上掛滿了淚痕。
司長陵那張冰封的臉終於裂了，他眼底泛起了一抹心疼，隻可惜很快就消失不見，而小玉也沒有看到。
他雙眸湛藍如寒冰，靜靜地注視著眼前的小玉：“我隻當從來沒有收過你，你已經自由了……”
小玉抬起頭，看著他轉過身離開，眼看就要在她的視線裏消失，她崩潰的大喊道：“師父！師父！！”
墨羽卿眼底掠過一抹複雜，沒有詢問什麼，隻是一言不發拉著小玉，離開冰冷的地麵。
“不用你管，你放開我！”小玉絕望地呐喊道：“我要去找師父，他不會不管我的！”
“丫頭，你聽我說，他不配當你的師父，你也不能留在他身邊，他不會對你好的。”墨羽卿著急地說道。
“你住口，你憑什麼這樣說我師父！”她明明想打他的，可是一拳頭砸在他胸膛上，卻忍不住撲到他懷裏去，抱著他。
她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她，為什麼說走就走，就這樣丟下她不管了？
“丫頭……”墨羽卿心疼得都不知道如何是好。就恨不得自己來承擔這一切，哪怕是十倍百倍來承擔，他也在所不惜。
“師父走了，不會回來了……”小玉難過地說道：“他真的不要我了……”
他似想說點什麼，可是最後隻是輕輕的歎息。
遠處，車輪滾動的聲音漸進，有人在駕著馬車迅速趕來。
“公子，時辰不早了，快回城主府吧。”寒夜跳下馬車，特地跑過來說道。
墨羽卿低眸看著懷裏的人，毅然決然地說道：“那就走吧。”
他攔著腰一把將她抱起，她下意識就抱住他的脖子，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你要做什麼？”
“公子使不得！”
小玉和寒夜的聲音同時響起，然而墨羽卿都沒回應，他將小玉抱上馬車，讓她躺在高枕上，自己坐在一旁整理那些淩亂的書卷。
“公子！”寒夜的聲音都含著不滿了。
“回府。”墨羽卿的語氣是不容撼動的堅決。
“……”寒夜隻能作罷的歎氣，他當然不能左右公子的決定，不過這卻是他第一次見到，公子要帶著姑娘回府留宿。
小玉眼底盡是疑惑，卻不敢問出聲，她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
墨羽卿不經意間看到她的表情，立馬移開視線，也不知道怎麼的，唇角就泛起了一抹淺笑。
淺淺淡淡的，似有若無，也不知道是無奈，還是純粹覺得有趣。或許，隻有他自己知道又或許，連他自己都不清楚。
小玉猶豫了一下，抬眼朝他看去，可惜，墨羽卿的視線已經不在她身上了。
“公子，你還是讓馬車停下吧。”小玉怯聲地說道。
雖然這件事都是因為她和公子而起，讓師父誤會了，不再要小玉了，但是她不能不認師父啊。
“為什麼，你不願隨我走嗎？”墨羽卿看著她，心頭忽然有種說不出的感覺，隻覺得發堵。
“我不想成為你的拖累，更何況，我還要去找師父，就算再困難……”
“難道你要跟著他一輩子嗎？”這話一說出來，墨羽卿自己忽然愣住，半晌，喃喃自問。
一輩子？他好像也沒有考慮過，一輩子這麼的長的時間，要陪著誰一起過。
這是墨羽卿第一次思考這個問題，然而，他並沒有去深究。
“我……”小玉又窘迫，又尷尬，雙腿下意識往後縮，他這才意識到她的難堪，連忙移開視線。
是啊，為什麼她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師父這麼好的人，遲早會有別的女子陪著他，那到時候小玉又該怎麼辦？
“丫頭，我不勉強你。若是你已經決定好了，那我現在就送你回去。”墨羽卿的聲音很溫柔，像四月春風拂麵。
小玉看著他，啞口無言，隻有淚水，隻有期盼，期盼這是一場噩夢，醒來之後，她還躺在玉虛宮，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不……公子說的對，小玉不應該去打擾他的生活的。”小玉失魂落魄地說道。
墨羽卿看著她失落的神情，眉頭漸漸地攏了起來，那雙墨黑的眸子不經意間流露出了絲絲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