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他在房間裏,感受到的那聲呼喚,不是錯覺,當時小玉就在那裏目睹了一切嗎?
阿蓮已經離開他多時,他卻將她的屍身保留完好,隻有在看到她的時候,他才能放下心中的痛苦,安靜的度過那些令他恐慌的日子。
“小玉,她對來我來說是個很重要的人,除了關於她的,什麼要求都可以,我都會滿足你。”他話語頓了一頓,似是繼續有話要說,卻遲遲沒有再開口。
“你能明白嗎?”最後,他將要說出口的那些話統統咽下,化作短短一句。
“我不明白!”小玉盈滿淚水的眼睛看著他,委屈地說道:“小玉最在乎的人是師父,可為什麼師父心裏,最在乎的人卻不是小玉!”
他愣了愣,目光停留在她清稚的眉眼間,半晌,他緩緩泛起一絲笑意,竟滿滿都是苦澀的意味。
“小玉……”
“我不要聽,我什麼都不想聽!”小玉將被褥扯過頭頂,不再看臉色為難的他一眼。
司長陵默默的轉身,雙手緊捏著衣內,才克製住那滿麵悲傷的流露。也許是他太過強求了,明知道逝者已矣,卻將對她的感情,都轉移到小玉的身上,給了她太大的壓力。
明明自己放不下,想要好好對待她,卻又迫於往事的枷鎖,無法真正的釋然,這樣下去傷害的人,無非隻有彼此。
可我又何嚐不想放下呢……
溫柔燭火在地恍若天仙的臉龐上流連跳躍,平添絲柔和和魅惑,纖長的睫毛半翹著,投下淡淡的暗影,瑰麗玫瑰顏色的薄唇,閃爍著美麗的星光。
“阿蓮,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做,才不會又一次傷害你……”
他依賴在她的懷裏,就像從前一樣,雖然她已經無法再回答他,更不能再開口安慰他,可是他依舊感到心安。
仿佛隻要有她在身邊,就什麼也不怕了,這就是他全部的支撐,哪怕所有信念被摧毀,還有她陪著自己就足矣。
司長陵慢慢轉頭望向她,看到她那因為自己擁抱而有些淩亂的發絲,慌忙整理好她的容顏,然後輕挽素發,重新插上支水澤透亮的玉簪。
“對不起……”他輕輕拉起她的手,閉上眼失神地說道。
小玉躺在床榻上,看著自己的雙手,這是真實的感覺,她已經重新回到自己的肉身中,並沒有魂飛魄散。
可師父卻沒有關心她,甚至是想要逃避她,小玉真的這麼令他討厭嗎?
“小玉,你還在休息嗎?”月溪敲響房門,小心翼翼地問道。
“沒有,我已經醒了,月溪姐姐進來吧。”
“那就好,我還以為你一睡不起了,怎麼樣,現在好多了吧?”月溪坐到了床榻邊,仔細打量著她的情況。
“嗯,小玉現在沒事了,謝謝月溪姐姐關心。”小玉勉強露出一個笑意。
“其實這件事都是月溪姐姐的錯,怪我沒有想到要告訴你,這個法術的禁忌,害得你差點魂飛魄散,對不起。”月溪抱歉地說道。
“沒事沒事,月溪姐姐也不是故意的啊,而且月溪姐姐還幫了我很大的忙,教會了我魂靈出竅啊。”小玉連忙安慰她地說道。
“可是我差點害得你回來不來了,幸好仙君大人將你找回來了。”月溪看著她,鬆了口氣道:“而且你失蹤的這幾日,最擔心的也是仙君大人,仙君找你數次,可惜始終沒有得到你的下落。”
“你說師父這幾日都在找我?不可能吧……”小玉垂下頭,失魂落魄地說道:“我一直都在月宮等著,可師父沒來找我,是根本就不想要小玉了吧。”
“月宮?原來是月和大人救了你啊。”月溪小聲嘀咕地說道:“如果是在月宮的話,仙君大人應該能找到啊,怎麼會一直沒有下落呢?”
“月溪姐姐,師父他有喜歡的人了,師父不要小玉了,怎麼辦……”小玉更加失落地說道。
“你這腦袋瓜都在想什麼呢,仙君大人怎麼會有喜歡的人,就算有喜歡的人,那肯定也是你這小笨蛋啊。”月溪無奈地說道:“你不在的時候,是仙君無微不至的照料你,我在一旁可都親眼看見了。”
“月溪姐姐……”小玉抬起頭,望著她欲言又止,她該不該告訴月溪姐姐,關於那個房間的秘密呢。
如果就這樣把秘密說出去,師父一定會生氣,更加討厭她吧。想到自己在那裏看到的一幕,小玉的心頓時又難過起來,她隻是想與師父在一起而已,而師父的心從來就不屬於她。
“好了好了,你就不要想這麼多了,現在當務之急,應該是把你的身體養好,所以你要在這裏多休息,法術暫時就不要修煉了。”月溪囑咐地說道。
“那……那師父呢,他去哪裏了?”小玉忍不住好奇地問道。
“應該是回到自己的房間了吧,有什麼情況我肯定會告訴你的,這樣你總該放心了吧。”月溪笑著說道。
“嗯,小玉也可以照顧好自己,月溪姐姐不用擔心。”小玉也露出一抹笑意的說道。
“這樣就好,那我就先走了,你一個人不要亂跑,有什麼事叫我就行。”月溪說完以後,就將房門關上離開了。
看著月溪姐姐離開的背影,小玉的眼神變得黯然起來,她並沒有感到什麼不適,而且也根本睡不著,滿腦子都是師父轉身離去的畫麵。
師父現在一定對她很失望,可是她也不想變成這樣的,不想離開師父,不想讓師父失望,隻想留在玉虛宮,永遠陪在師父身邊。
“師父……小玉好想你。”小玉摸著手腕上的護花鈴,聲音哽咽地說道。
……
楊柳纖纖拂著周圍的花草,垂下的柳枝已經探進平靜的湖麵,微風吹來.蕩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紋,使得無瀾的湖麵不再平靜。
即使在如此的美景下.他仍然睡的極其不安穩.修長的墨眉緊緊擠在一起,似乎是想起了什麼愧疚的事情,他的薄唇輕咬。
手不自覺撫上胸口,捏著胸前的衣襟,有種叫心病的東西一直壓抑著他的心,讓他無法喘氣。
——我就說嘛,這裏的老鼠肯定會咬人,對了阿陵,你是不是被咬傷了,快過來讓師父幫你看看啊。
——這世間價值連城的東西,隻要你能說得出來,我便找來給你,可你要是敢傷害阿陵,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每個人都有秘密啊,阿陵有,我也有。所以去詢問別人的秘密,又有什麼意義呢。
錐心的疼痛一波一波湧來,記憶踩在沙上的腳印.轉眼就被海浪刷走,再也找不著當初所留下的痕跡。
他頓時驚醒起身,密長的眼睫上似乎還有露珠凝然,緩緩流沿眼角,如水晶透盈滑過臉頰,流淌至下巴尖。
“阿蓮……”他局促不安的抿抿唇,第一次出現孩子不安的表情。
回到現實中,那些夢境如潮水般褪去,他揉了揉眉心,臉色蒼白的起身。不知道從何時起,他的夢中全都是她的身影,無法再安然入眠,仿佛隻要他一閉上眼,腦海裏就自動響起那些聲音。
可是那一日在她的身旁,他卻毫無防備的睡著了,甚至到現在,心底還在懷念著那份溫暖。
他離開房間漫無目的走著,等到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卻已經來到她的房間外,仿佛是心底在指引著他,讓他不由自主想去見她。
想到這個時候,小玉應該還在休息中,他動作輕柔的推開門,卻發現房間裏根本沒有她的身影,慌忙走到床榻邊,看到了留在上麵的一張字條。
——月溪姐姐,小玉去月宮散散心,很快便會回來的,不用擔心小玉,也不要告訴師父。
此時,小玉已經來到月宮裏,她漫不經心的坐在姻緣樹旁,看著樹身上纏繞的紅線,幽幽的歎了口氣。
凡界百姓的姻緣由月和大人定,那仙人的姻緣又該由誰定?還是說,他們根本無情無欲,也不需要陪伴在身邊的人。
“姻緣樹啊……小玉不求成為他愛的人,隻要能留在他身邊就好,你會幫我實現願望嗎?”
“……果然,故事裏都是騙人的,向千年不老樹許願是不會成真的。”小玉失望的垂下腦袋。
“你說的那是成了精的千年不老樹,可惜這隻是顆靈樹,當然不能實現你的願望。”月和的身影慢慢走來。
“小家夥,與其對著一顆死樹,你倒不如與我說說,你喜歡上誰了?”他眯起月般皎潔秀潤的眼,美態展露而無法抵擋的魅力。
被突如其來的月和嚇到,小玉小玉擋住眼睛,不好意思地說道:“沒有,小玉沒有喜歡的人,月和大人你聽錯了。”
“哦?”月和莞爾一笑,道:“其實就算你什麼都不說,我也知道那人是誰。”
“怎麼會……小玉心裏喜歡的人,月和大人真的都知道?”小玉不可置信地問道。
“這六界的姻緣,有什麼我不知道的呢。”月和垂眸輕笑一聲,澀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