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這隻是普通的珠子，不知道這是月和大人的東西，對不起。”小玉不知所措的低下頭，兩隻手緊張的捏在了一起。
月童突然俯在月和耳旁，低聲說著什麼，聽完之後的月和若有所思。
片刻後，月和露出柔然的笑意，輕聲說道：“倒是沒什麼，這姻緣果暫時也用不上，隻是可惜我在這守了萬年，日夜等候的日子。”
小玉腦袋垂得更低，愧疚地說道：“月和大人，弄壞了你的東西，是小玉不對，可是小玉很窮，賠不起大人的東西。”
“沒關係，不用你賠。”月和向她輕聲呼喚，小玉踉蹌走近，因為腿軟身子搖搖晃晃如浮萍般難以平衡。
“真是個可愛的小家夥，你……可是昭離仙君座下的？”月和摸了摸她的腦袋，神色柔和地問道。
小玉慢慢抬頭，然後乖巧點頭：“是的大人，大人也知道小玉嗎？”
“不錯，既然昭離仙君帶你來了這裏，你便好好呆著吧，也隻有在這裏，你才能安然無恙。”
“小玉知道了，那這個……這個姻緣果……”小玉指了指樹心裏的姻緣果，咽了咽口水，有些忐忑地說道。
“已經是沒有用的靈物了，你想要便拿去好了。”月和笑著說道：“對了，小家夥，你是來找你師父的吧，他已經回去了。”
“那小玉在這裏，謝過月和大人。不過小玉現在，要先回去找昭離師父了，月和大人再見。”小玉拿著手中的白珠子，行上一個仙界大禮說道。
“快去吧，不然你師父也該著急了。”月和笑得意味深長道。
小玉輕呼一口氣，拿著手中的白珠子滿心歡喜的走了。
在一旁的月童看到這個結果，不由著急地說道：“大人，那可是一萬年才結一次的姻緣果啊，你不會……就真的饒了這丫頭吧？”
“本大人慈悲為懷，不與這個小家夥計較罷了。”月和眯著眼，笑容和善地說道。
月童瞥了他一眼，臉上竟對自己大人，露出鄙夷的表情來，淡淡說道：“大人，您能說實話嗎？”
月和挑了挑修長的眉，眼底落滿笑意，直達心底，道：“若是讓昭離再因她，欠下本大人一個人情，不是更好嗎？”
月童狐疑的眯了眼，不解地問道：“此女何其有幸，竟能夠得到昭離仙君的垂青？”
“那是因為他們命中本有糾纏，而此女的命數也因昭離而變動，乃至……姻緣。”
“什麼？大人您不會答應昭離仙君，變動這丫頭的姻緣了吧？”月童慌忙拿出姻緣簿，熟練的翻到屬於小玉的那一頁，卻發現上麵已經被劃了一筆朱砂！
“阮玉，享年貳十伍。會在十八年華之際與心上人成婚，姻緣線牽引叁年將會破裂，再有。”月童誦讀著姻緣簿的內容，神色變得震驚起來。
“方華貳十壹年，洛都戰亂，阮玉逃至清平郡被抓住，充當為官妓，一生……無子。”月童喃喃道：“不會吧，她到底犯了什麼錯，竟然這十世的姻緣都這麼慘！”
“自然是因為前世業障，才不得善果。”月和垂眸無奈地說道：“昭離不僅將她的命數改了，還想讓她生生世世都有一份好姻緣。”
“大人你為什麼這麼無奈啊，這件事可是你自己做的啊！”月童看見他這幅模樣，就恨不得上前打他幾下，不好好做事，竟然比他月童還懶！
“是我做的不錯啊，不過這是事出有因嘛。”月和無奈地搖了搖頭，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說道：“你不用這樣瞧著我，我幫昭離，自是因她，本就是昭離命中注定的情關。”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若昭離能過情關便相安無事，如若不能，這個女子便會成為他生生世世的劫。”
“那月和大人，您說昭離仙君能擺脫情劫嗎？”月童不禁好奇地問道。
“誰也不知道這是他的劫，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月和忽然正色道：“自古，情之一字，最是難懂啊……”
……
“師父，方才小玉做了一件錯事，要是小玉說出來，師父可不能生氣啊。”小玉端著一杯茶，放在他手邊，神色恭敬地說道。
“有什麼事跟我說便好，這裏隻有師徒，沒有主仆。”司長陵端起那杯茶，杯中放著一片清香的蓮花瓣，分明是從潭中剛撈起來的，他不動聲色的飲入一口，果真是苦澀至極。
“就是，小玉方才不小心摘了，月和大人殿中的姻緣果。”小玉神態扭捏的拿出那顆白珠子，不好意地說道。
“摘了就摘了，有什麼大不了的，難道他還要找本君賠麼。”他放下手中的明玉瓷杯，並不在意地說道。
“師父對小玉真好，這都不怪罪小玉。”小玉雀躍的笑了幾聲，然後眼眸愈發明亮，露出乖巧的表情，期待地問道：“師父，小玉累了，能躺在你懷裏睡嗎？”
——這凡間又不許飛，好累，不然阿陵背著我過去吧？
腦海中倏忽閃過悠遠的記憶，雪發女子趴在青衣人的背後熟睡，嘴巴裏不時嘟囔著什麼，然後將青衣人摟得更緊，像是害怕抱著的人會消失不見，隨後一幕時光將記憶隔開很遠很遠。
……原來那時，她害怕失去的人，並不是他啊，他早該察覺到的。
司長陵眼中漸漸蔓上失望和絕望，微微垂眸道：“若是累了，便讓月溪送你回去休息吧。”不複之前清柔悅耳的沙啞聲音，讓人心酸。
小玉看著他有些蒼白的臉色，突然一陣心慌，感覺舌頭如同打結一般，說話的音調都帶著微微的顫抖：“師父，是小玉惹您不高興嗎，小玉會改的……”
“不，這樣就好……”他輕輕摸了摸她的腦袋，恬淡的笑意依舊：“去休息吧，我沒事。”
“可是……”小玉不敢再說下去，因為她看見他眼底的哀傷，已經鬱結的化不開了。
如果，如果能替師父分擔就好了，可是，師父為什麼會不高興呢，好像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師父總會露出這樣的神情，讓小玉好心疼……
小玉坐在他身邊，佯裝歡喜地說道：“小玉不累，小玉想陪著師父，給師父講故事。”
他看著她蹭到身邊，滿臉笑意的模樣，微怔了一會兒，片刻又若有似無地歎息一聲：“好。”
“就講一個妖怪的故事吧。”小玉見師父同意了，便立刻清清嗓子說道：“從前有一座山，山裏有一個妖怪，它每天都要吃好多好多東西，看見漂亮的寶貝，就要搶過來占為己有，百姓們都對妖怪很討厭，所以都不跟妖怪一起玩，妖怪一個人感到很寂寞，於是它開始到處抓人，被抓到的百姓都要陪它一起玩，然後有一日，@#￥%……”
小玉講著講著，眼皮就開始打架了，忍不住昏昏欲睡，她好困哦，可是她想陪師父玩，師父整日都獨自待著，身邊沒有人陪著他，他一定會覺得孤單吧。
不知道師父有沒有聽出來，小玉講的故事，就是小玉和師父兩個人呢……
伴隨輕風微揚浮動起的發絲，水色濃鬱的眼眸底印入月輝的光芒，聖潔到無法直視。
他修長如玉的手指，摸著她靠在自己腿上的腦袋，五指間是她柔軟細長的頭發，她是那麼的清靈，就如小小的蝴蝶，能夠飛進人內心最深處。
“小玉，累了嗎？”司長陵微笑說道，眸底隱藏著淡淡的寂寥以及哀傷，但被他蘊藏在深處而無法窺之。
“唔……”小玉歪著腦袋，兩手抱著他的手臂，睡得安然。
夢中，清風吹著，綠草飄動著，小河似麵鏡子一樣清澈透明。
小屋外是一個婦人織著麻布衣，那和藹可親的神情，誰看起來都是親切不已。
一個女孩站在草地中，腳底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動，低頭看去，烏溜溜的眼珠頓時放出光芒來。
她趴在地上，用手仔細扣著土，然後猛地一個撲地，站起來開心的蹦蹦跳跳，哈哈大笑道：“娘，娘！你看小玉抓到了！我又抓到了！”
婦人抬起頭，略顯蒼老的臉上露出慈祥的笑容。
“小玉，當心別被蠍子蟄傷了手！”
“不會不會，小玉捉的很多了。這些藥蠍一定能賣很多錢吧！娘，等有了錢，小玉先給娘買一件衣服！”女孩欣喜的跑過去，把剛捉來的蠍子裝進竹筒裏，然後坐到了門檻前。
婦人笑著摸了摸女孩的腦袋：“娘有衣服，不需要買。咱們啊，先買幾個白麵饅頭放起來，等餓了的時候，再拿出來吃。”
女孩童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嗯，那小玉再去多抓幾個好了！”
畫麵隨著那奔跑的身影，逐漸消失在視野中，仿佛將那對母女徹底隔開。
小玉一步一停的走到那小屋前，蹲下身，燙熱的淚水不斷滾落：“娘……小玉好想你，小玉好想你啊……”
婦人恍若未聞的垂著頭，輕輕咳著，那針頭一不小心就刺進了自己的食指，婦人趕緊把織上一半的麻布衣放在一旁，緊緊的按著指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