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大人救命之恩,可是青夙他欺我騙我,還利用我做了那麼多傷天害理的事,我絕不能饒他!”
“你的仇,我會替你報,這裏太危險了你先退後。”司長陵盯著她充滿怒氣的臉緩緩開口,嗓音沉靜,略帶關懷。
他們隻是萍水相逢,為何他會對她這麼好?想到這裏,她便小心地問道:“請問……你是誰?”
回答她的隻是簡短的兩個字,語調平淡,沉穩。
“昭離。”
“果真是司離的血脈,與他到有幾分相像,不知道你的實力,與他比起來如何。”石床上青夙的聲音突然陰霾響起,將兩人的思緒拉回來。她對著他微微一笑,像是在祝福他。
“你想知道的話,何不親自來試試。”司長陵手中執著一把長劍,劍上寒光與燈火交織在一起,變得更加耀眼奪目。
青夙輕不可聞挑起眉,低垂眼簾掩蓋去那閃過的陰鷙,唇邊勾起恰到好處的弧度,語聲輕蔑地說道:“若本座還是全盛時期,除掉你就如同碾死一隻螞蟻這麼簡單,不過就算體內傷勢未愈,也足夠解決你了。”
青夙從床榻上起身,揚手喚來一把長戟,渾身散發著強大的氣息,使得天穹那皎潔聖潔的圓月,被瘋狂變幻的雲遮住,那方才還是耀眼清冷的光芒,頃刻隻剩下微弱的光芒,甚至是消失不見,整個天地間都被暗夜籠罩。
司長陵沉默不語,被風吹拂的墨色發絲偶爾垂落睫上,覆蓋那清亮溫潤的藍眸,似水波瀲灩奪人呼吸,黑夜下的他是盅惑眾生的清絕謫仙。
“當初你父親司離就死在我這長戟下,還有你的母親冷朝若,倒是個不可多得的尤物,我原想著嚐嚐她的滋味,可誰知她竟自毀元神,灰飛煙滅了。”說到這裏,青夙臉上露出可惜的表情,嘴角依舊是諷刺的笑意。
“你這該死的畜生!”司長陵眼中閃過悲痛與怨恨,瞬間催動手中的長劍,灌入全身的法力向他襲去。
“這一切要怪也隻能怪他自己了,我青龍才是神獸之首,而他是我最大的威脅,又處處與我作對,我當然要將他除去!”青夙臉上展現陰沉的笑容,卻冷然冰凍著空氣凝結,狠毒的目光就在這刻暴露,暴戾的神情如同地獄上來索命的無常。
“住口,你這卑鄙無恥的小人!”司長陵僅持著一把長劍,不斷與那把沉重的長戟抗衡,劍光如片片白雪翻飛,晃了神。
掠過之處,血光不斷,阿嵐看見他片刻之間竟挫傷了青夙,卻沒有半分解恨之意,反而分明更加擔憂,青夙的實力遠不止這些,他是在計劃著什麼?
“昭離大人,當心啊!”阿嵐擔心地叫道。
那背影依舊堅挺修長如竹,墨發翩飛形成迷人心動的弧度,司長陵微微側首,朝她投下一瞥極淺的笑意,像是在安慰她。
與此同時,一擊偷襲未遂的青夙,不由倒吸口冷氣退後一步,穩住身形難以置信瞧著他,那紅豔眼瞳裏閃爍的是戲謔。
“沒想到他們把本源都傳給了你,原來我從他們身上吸取到的,隻是其中一部分。”青夙嘴角咧開笑容,眼神卻是猙獰歹毒。
冰涼的風吹起他未束的黑發,模糊著他的麵部輪廓,卻怎麼也擋不住眼眸所散發的深沉與複雜。
“青夙,你罪不可恕,今天就是你我決一死戰,結果無非你死我活。”司長陵將劍鋒對準他,話語無情地說道。
青夙仍在喘氣,手撫上那顫抖興奮的心口,忽然像是注意到什麼似的,凝聚起所有的法力,轉瞬掠至阿嵐的身後,用手掐住她的咽喉,眯起眼說道:“既然如此,那本座現在就當著你的麵,親手殺掉這個女人,本座看你能如何!”
他壓住心中的驚濤駭浪,上前幾步沉聲道:“你就隻有這些卑劣的手段嗎?”
“怎麼不敢跟過來,是心疼她了嗎?”青夙的唇邊掠過冷笑,冰冷的指腹劃過阿嵐細嫩的臉,令她瑟縮一下。
“一命抵一命,你放她離開。”黑夜中看不清司長陵的表情,隻是那一雙眼眸深邃不見底,隱隱有怒意。
“沒想到她對你來說這麼重要,連命都可以為她舍去啊,不過你真的確認,要代替這個女人去死?”青夙對他憤怒的反應非常滿意。
阿嵐無力的搖頭,緊緊咬住水唇,那雙剪水秋瞳一片桃花嫣紅,眼裏是濃的化不開的哀傷。
“昭離大人,為什麼,要……救我?”
“如有來世,我想看見的是為了自己而活的你,無憂無慮再也沒有痛苦。”
昏暗的夜色恰到好處地掩飾了他話語裏的苦澀,甚至不敢抬眸看向那熟悉的眉眼。
那是他的阿蓮,他最愛的女子,他永遠也不會忘記她的模樣,仿佛刻在他心頭那般清晰。即便眼前的人隻是轉世的她,然而這還是他的阿蓮啊!
阿嵐被他的話語震驚到,嘴角不由自主翹起,心下卻更加酸了,明明他們連麵都沒有見過,為什麼要犧牲自己,來救她這個陌生人啊?
阿嵐早已經忍受不住那襲開的悲哀,眼眶撐滿了淚水,徐徐垂下了眼眸,嘴角笑容悲憫而溫和:“謝謝你,昭離。”
她這一生多苦多難,與親人失散,又被人利用,她的心早已在這樣的傷害下變得千瘡百孔,可如今竟然有一人,讓她為了自己而活……不管從前怎麼樣,如今已經足夠了。
“阿嵐,你想做什麼?!”青夙下意識預感到不妙,臉色被懷中女子的動作嚇得慘白如灰,死氣沉沉,
“青夙你惡貫滿盈,死有餘辜,我絕不會成為你對付他的幫凶!”
一輪皎月高掛在深藍的夜幕上,那散發月清冷的光輝,撒落到那張妖美絕豔的臉上,恍若周身蒙上層聖潔的金輝。
阿嵐感受心跳窒息的感覺,緊緊閉上了眼睛,晶瑩剔透的璀璨光芒在她身邊流轉,最後悉數隱入漸漸透明的身體。
“阿蓮!”司長陵的神色陷入悲痛中,不可置信地嘶吼道。
她並沒有睜開眼,隻是嘴角的笑意愈濃,那唯美動人的笑似璀璨的明珠,絢麗的煙火。
可煙火終有黯然消失的那一刻……司長陵的腳步終於停頓住,眼裏沉痛的眸光一閃而過。
“這個該死的女人,居然自毀元神!”青夙感覺到那徹骨冰冷的眼神,他也感覺冷颼颼的,驀地抬頭說道:“你也看見了,是她自己找死,不能怪在我頭上!”聲音竟然有一絲急切,而他的目光越來越冷。
“昭離,你別忘了我們同出一脈,殺了我對你沒有好處的!”青夙的聲音終於從急切變作焦急,他轉身慌忙要逃離,卻聽到身後如同修羅的聲音響起:“那我便將你封印在此處,永生永世不得翻身!”
“想對我趕盡殺絕?不要以為你現在法力比我高,我就奈何不了你!”青夙咬牙切齒,臉色鐵青地說道。
兩人的武器又一次碰撞在一起,青夙眼中蔓過一絲陰狠,忽然凝聚起全身法力,趁著他轉身的時候,擊向他的心脈。
司長陵臉色微變,想要躲開他這一掌時,已經來不及了,遂不及防被一掌打個正著,半跪在地,垂首低咳了幾聲,嘴角滲出血絲。
“想對付我,你還不夠資格呢!”一掌偷襲成功,青夙臉上露出得意的神色,輕蔑地說道。
“是嗎?”司長陵半仰起麵容,唇邊是從容不迫的笑意,令青夙才發覺,自己背後的衣衫早已濕透,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接近,那灼熱的溫度一下把他困住不能動彈,比地獄還要黑暗叫人心慌。
青夙眼底露出恐懼又憤怒的神情,眼看著四周的火焰聚攏,不由暴躁如雷的怒吼道:“昭離,你給我等著!終有一日,我定會出來殺了你!!”
幽冥地府,黃泉路。
空中飄蕩著死亡的氣息,無數死去的魂靈在哭嚎著,那聲音哀慟悲戚,卻受著永世的煎熬,無法脫離折磨。
執著一支修羅鐵筆的閻王,負手立在黃泉路前,麵色風輕雲淡,仿佛世界掌握在他的手上,即使是風雲變色也鎮定自若,波瀾不驚。
那是位容貌極其年輕的閻王,身上籠罩著沉重的死氣,手中的修羅鐵筆是他的武器,筆身皆由天外隕鐵鑄造而成,柔軟的筆鋒是世間難尋的雪狐皮毛製成的白毫,一襲暗紅色的長袍將他的姿態襯得高貴優雅。
“真是難得能在地府見上仙君一麵,不知仙君有何事吩咐。”閻王淡漠地說道。
“我要借你的生死簿一用。”司長陵毫不猶豫地說道。
“昭離仙君開口,本官怎麼敢不借,隻是……”閻王將手掌攤開,一本藍色的簿子正擺在他的手麵上,迅速翻動的書頁停下,書頁中記載的被折射到半空中,閻王冷峻的麵容露出一絲笑意:“仙君大人借生死簿,可是為了此女?”
在半空中映射的,正是阿嵐的前世今生,那熟悉的身姿出現在他的眼前,他雙眸湧出不可言說的神情,真的是她,塗山狐族千萬年來第一個飛升仙界的九尾天狐,芷月上仙。
“此女名為阿嵐,小字蘭靈,洛都人士。現以年方十六,戊寅年九月初五日辰時投胎出世。”閻王將視線轉向他,別有深意地說道:“其壽命至貳十柒年,善終。似乎她的前一世,也與仙君頗有淵源吧?”
司長陵仔細看著那些內容,最後終於似有所悟緩緩開口:“她的壽命怎麼會這麼短?”
“前一世她為修煉魔功,害的不少人因她無辜受死,生前惡事做盡因果輪回,這是她的報應。”閻王麵無表情地說道:“除非十世輪回受盡苦難,才可消除她的業障。”
“即是十世,那我便護她十世。”司長陵目光透著不容撼動的堅定。
閻王的臉上終於有所動容,眼底流露震驚之色:“仙君,生死輪回乃是正常不過,若你為她逆天改命,也會損耗你的壽元。”
“還請帝君大人考慮清楚,為了一個凡人,做這些並不值得。”
“我隻願她百歲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