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想表達自己的意見,開口發出的卻是狐狸的叫聲,然而他卻像是聽懂了一樣,臉上的表情柔和了幾分。
回到草屋裏,它仍然維持著白狐的身形,乖巧的坐在鋪好的被褥上,歪過腦袋看著他手裏的那串烤魚。
“這魚是剛烤好的,要涼一會兒才能吃。”他用手撥開魚身上的汙漬,即便做著這樣有損氣質的事情,他的動作也是優雅細致的,然後慢慢回過頭,看著它說道:“而且那麼多烤魚,足夠你吃了。”
聽他這麼說,它還有些不好意思,屋外還在烤著的數條魚,可不就是給它拍死的,不過它們還要感謝它才是,這麼大方的送它們去轉世,指不定下一世就成了富家子弟,飛黃騰達。
可是聞著這烤魚的香味,它實在是等不下去了,便伸出爪子示意他,把烤魚放進它的嘴巴,讓它嚐嚐久違的烤魚。
“現在還有些燙,再等一下。”說著,他將那串烤魚拿的更遠了些,可是那誘人的味道卻沒有減弱絲毫。
你以為你拿這麼遠,我就吃不到了嗎?它在心裏哼了一聲,笑他還是太天真了,小瞧了師父的本事。
它雪白柔軟的狐尾忽然都伸展開,將他的手緊緊纏住,剩下一隻卷走他手中的烤魚,就往自己嘴裏送去,雖然有點燙但是並不影響魚肉的鮮美。
看它啃著烤魚露出的享受表情,他清澈的眉眼覆上淡淡笑意,若能這樣一輩子安然相守,放棄那些所謂的仙界榮譽,又有何不可。
吃著吃著,它突然發現他望著自己的目光,帶著那麼點說不出道不明的意味,仿佛還有那麼些曖昧?
被自己的想法嚇到,它渾身哆嗦一下,口中咬著的半截烤魚掉了下去,立刻被地上的烤魚吸引目光,它心疼的想去撿起來,想想既然都已經弄髒了,還是將它扔了順便去拿一條新的來更好。
為了行動方便,蓮池玉重新變回人身,還沒來得及伸手去撿,卻被他一把捉住,她扭頭解釋地說道:“我是要把它扔出去。”
可是他望著她的表情依然那麼古怪,難道他中邪了不成?
“師父,以後你不會再離開了吧?”他容姿秀美的臉上滿是認真的神色,讓人無法在這樣的目光下,說出任何欺騙的謊言。
“當然不會,師父隻有你一個寶貝徒弟,自然要好好保護你啊。”蓮池玉轉過身,語氣帶著寬慰地說道:“除非阿陵真的要趕我離開,不然我怎麼舍得離開呢。”
“可我現在有能力了,不需要保護了。”得到了想要的回答,司長陵的胸膛開始起伏的厲害,湛藍的雙眸染上深沉的依戀。
“我知道。”蓮池玉笑吟吟地抬頭看他,眸中劃過一抹欣慰,不加掩飾的讚揚說道:“我知道,如今阿陵也變得很厲害了。”
蓮池玉伸出自己的手,輕輕撫上他的眼角,她記得他有一雙極美的黑眸,雖然現在變成湛藍色的,依舊很漂亮。她的指尖撫過他眉心的那抹幽蓮印記,忽然有些心疼,他到底還有多少事瞞著自己,不敢讓自己知道。
感受著她指尖傳來的微熱,那抹溫度仿佛融化了他的心,他定了定神,緩緩開口:“師父,我終於明白芸娘隱瞞的真相了,我的父親是上古神獸白虎的化身,我的母親卻是魔族的人,他們離開神魔兩族後,卻遭到魔族的不斷追殺,所以我想除盡魔族的人,替他們報仇,還有就是……保護你。”
說到這三個字時,他的話語裏忽然充滿了無限柔情,連眼神也變得炙熱起來。眼前的女子是他最尊敬的人,可同樣也是令他愛慕的人,在她消失的那段時日,他才發現自己無法割舍下這份感情,他放不下她。
蓮池玉的手毫無征兆的頓了頓,連神色也愣了愣,輕聲地說道:“這樣啊……”
“我已經不需要人保護了,那現在可不可以讓我出師?”
原來如此,他兜了這麼大的圈子,又是給她烤魚,又是這般請求,就是想與她斷絕師徒關係?
蓮池玉自然忽略掉他眼裏的柔情,拚命壓抑住自己的怒火,努力擠出一個笑容來,但嘴角很僵硬,不夠柔和。
“好,反正我沒什麼可以教給你的,你出師吧,以後不用再叫我師父,我也不用你保護!”
“不。”
他突然衝動地將她一把攬入懷中,柔色如墨的發絲拂過她的臉頰,一字一頓的聲音,在她低低耳側響起:“自古師徒不可以相戀,蓮池玉,現在我們不是師徒了,我可不可以愛你?”
看不到懷中人此時的表情,他覺得有些不安,便微微鬆了些力度,萬分期待地抬頭看著她:“你對我的感情是什麼樣的?師徒?還是……”
水流潺潺的聲音清淺的劃過,配合著鳥兒那清脆悅耳的婉轉歌聲,仿佛在彈奏著美妙的樂曲。湖邊的蘆葦花隨風沙沙拂動,似浩浩浪濤起伏,風景如畫。
“你……”蓮池玉被他抱在懷裏,似乎緊張著什麼,卻說不出來那是什麼感覺。
“我沒有開玩笑,我會保護你,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司長陵抿了抿唇,湛藍的眸底泛起一絲波瀾,神色複雜道:“我會努力變的更好,所以能不能,讓我也有愛你的資格。”
“其實,你不用這樣……”蓮池玉輕微呢喃的說,她的眼中是一抹深深的複雜,但在看向他的時候,卻掩飾了自己的思想,似乎有意要隱瞞著什麼。
“為什麼?”他的語氣是如此的不可置信,抱著她的身形僵了僵,但很快又恢複過來。
“不是你想的那樣。”蓮池玉把他的手貼到她的臉上,然後嘴角揚起一抹幸福的笑容,苦澀地說道:“因為我也喜歡阿陵,很想守護阿陵,更想和阿陵永遠不分開。”
她早就已經決定,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她都要用生命去守護眼前的人,他那麼喜歡她,她又何嚐不是,習慣了他在身邊的陪伴,習慣了他的每一次守候,更習慣了他對自己的放縱。
她隻是一個沒有家人,又不明白感情為何物的冷血動物,是他在自己最難過的時候,帶給她溫暖,是他用著自己的所有,包容著她的所有委屈。
即便是生而為狐的她,也有著自己想要去守護,重視的東西,那就是這份珍貴的感情。
“我竟然不知道,原來你這麼在乎我。”司長陵喘著急促的呼吸,但他動作輕柔的握住了她的雙手,抑製不住的深情說道:“既然你答應了,那就不能再食言了。”
“這還能有食言的嗎?”蓮池玉小聲地嘀咕,引得他轉手搭上她的肩膀,稍加用力,便將她攬入他的胸膛。
“阿蓮,我可不可以這樣叫你?”司長陵輕揚唇線,將她的一舉一動收在眼中。
“隨便你怎麼叫,不過你再不鬆手,我就要沒氣了!”本來抱的就夠緊了,現在都快把她勒死在懷抱中了。
“對不起……”他立即鬆開她,滿是不安地說道。
“我又沒怪你,有什麼對不起的。”蓮池玉一看他拘束無措的模樣,便伸出手,摸一摸他的頭,希望能他給一點安慰。
他沉默無言,在得到了他想要的回答後,他忽然又覺得很不安,害怕她會又一次消失不見,再也不回來。
“阿陵,你怎麼了?”蓮池玉發覺他心神不定,擔心地問道。
“沒什麼。”他垂下眼睫,掩去眸底那抹深沉,安靜的靠在她身邊,握著她的手卻牢牢未鬆開。
“既然說好了在一起,就不許再隱瞞了,有什麼事情我們一起承擔。”蓮池玉深吸一口氣,大義凜然地說道。
“沒有,我隻是怕你會……”他話語頓了頓,捏著她的手緊了緊,才繼續說道:“怕你會跟那人離開,丟下我不管了。”
“你說的,是玉北卿嗎?”蓮池玉微皺起眉頭,但語氣卻是堅定地說道:“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我隻當他是朋友,而且我被那個妖女打傷之後,也是他將我帶回去救治的,我想總要做點什麼還給他,這樣我和他就兩不相欠了。”
“是我多心了。”司長陵雖然低聲說著,眸光卻明亮了幾分,宛如清澈幹淨的水中映著一抹皎白的月影,連嘴角也微揚起一抹弧度。
“阿陵,我不是故意丟下你,隻是我昏迷的太久,醒來的時候已經過了數月。”蓮池玉小聲地說道:“所以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嗯。”司長陵緩緩抬眸,唇邊綻放著比梨花還要清雅的微笑,他怎麼會生氣,要氣也是氣自己,當時沒有能力保護好她。
“真的不生我的氣了?”蓮池玉主動靠過去,壓在心裏的石頭總算放下了,她最擔心的事情解決了。
司長陵微微怔住,下巴抵住她的發頂,心底的某處被她輕輕一觸,似乎變的更加柔和。
“不生氣就好……”蓮池玉輕聲的說道,卻已經在說話的時候,緩緩閉上了眼睛,不知道那是不是她夢裏的囈語。
他抱著她斜靠在床杆上,微微仰頭,那嘴角噙著抹淡然的微笑,眼眸是一如既往的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