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池玉跑回房間,看見他還安然無恙的躺在那裏,便鬆了口氣,走上前坐在塌邊,好奇地問道:“那個大夫呢?”
“他去給我開藥了,一會兒便會回來。”看著她刻意將自己整理幹淨,臉上卻帶著一抹血漬時,他並沒有太出乎意料,反而抬手替她抹去了那點血漬。
“什麼藥啊,能治好你的病嗎?”蓮池玉捉住他的手,塞回了被褥裏,像是照顧著狐崽一樣,處處小心。
“嗯……吃了以後,就都痊愈了。”玉北卿輕輕頷首,微笑地說道。
“真的啊?”蓮池玉深深倒吸一口氣,沒想到凡間的大夫,竟然這麼厲害,什麼病都能治好!
“真的。”
“哦,那女店家被我收拾了一頓,晾她也不敢再過來了,你在這裏安心休息吧。”蓮池玉拍拍他的肩膀,隨意地說道。
“那你呢?”
“我?我就在這裏看著你睡啊。”
“過來。”玉北卿掀開被褥,露出半邊空地,語氣不容置辯地說道。
“我不怕冷,你睡吧。”蓮池玉客氣地說道。
“我怕冷。”玉北卿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她,一隻手已經拽住了她的手臂。
“你這個人真是的,怕冷還不好好在雲穀待著,非要出來看什麼三生河,而且還要徒步走過……啊!”
被一把拽到他的懷裏,躺在溫熱的榻上,蓮池玉驚魂未定的拍拍胸口,雖說她是妖嚇不死,但也不能這樣做啊。
正當她皺緊眉頭,眼神變得嚴肅,剛想開口理論的時候,他已緊緊將她摟住,將自己的腦袋靠在她的頸窩處,耳畔還能聽到他急促的心跳聲。
“阿玉,如果……我們還有重新來過的機會,你會選擇我嗎?”
“不知道。”蓮池玉淡淡地說道:“過去的事情,對我而言並不重要,雖然我已經原諒你了,可我還是沒辦法喜歡你。”
他抱著她的手微僵,甚至有些疼痛,可始終不願撒開手:“若是這樣,那也好……”
“玉北卿,你別這樣……我隻是說沒辦法喜歡你,但是我們還能做朋友啊,雖說塗山青丘兩族萬年來爭鬥不止,但也並不妨礙我們,對吧。”
話落音,房間門被推開,兩人都嚇了一跳,可轉移視線後才發現是大夫的身影,大夫看著同塌而眠的兩人,臉上又是大驚失色冒出來的虛汗,怎麼他來的不是時候嗎?
“藥帶來了嗎?”蓮池玉趁機脫離他的懷抱,然後走到門前,盯著大夫的藥箱。
“帶來了帶來了,這就是……哎姑娘,這東西可不能隨便玩啊!”大夫剛從藥箱裏將藥散拿出來,還沒等他恭敬的遞過去,蓮池玉便已經順手奪了過去,翻來覆去的看著油紙包好的藥散。
“就是這個東西,可以治病嗎?”蓮池玉本來也沒想亂動,這可是給玉北卿治病的藥,要是不小心撒了,再找不到那就完了。
“是啊,這個東西叫九陽散,市麵上很有少有人賣,因為服用這九陽散後,便會逐日……”大夫話還沒說完,眼神忽然驚恐起來,不知何時玉北卿已經從床榻上起身,走到蓮池玉的身後,臉上的虛弱完全褪去,換作一副冰冷的麵孔,連語氣也變得冷冰冰的:“既然藥送到了,你可以回去了。”
“慢著,你還沒講完呢,這藥服用之後會怎麼樣?”蓮池玉堅持不懈地問道。
大夫抹了把虛汗,這到底是走還是不走,他頭一次遇上這種祖宗啊!
“阿玉,就讓他走吧,他該做的都已經做了,咳咳……”玉北卿半掩著唇,輕輕咳嗽幾聲,仿佛下一刻人就要隨著倒下去。
蓮池玉回頭一看,果真見他身形不穩,連忙轉身扶住他,朝床榻的方向走去,心想這也太不讓她省心了!
而大夫一看這樣的情況,當即就提起自己的藥箱,毫不猶豫的逃離了房間,等到蓮池玉回頭想找人的時候,房間裏早已沒有大夫的身影了。
“這大夫膽子也太小了,隻不過問幾句話而已,怎麼嚇得逃跑了。”蓮池玉摸了摸自己的臉,又對著鏡麵看了一眼,依舊是美豔如花,嘀咕了一聲:“我也不會吃人啊……”
若是大夫還在,聽到這番話,定是要當場吐血的:是,你不會吃人,可你會殺人啊!
“咳咳,也許是那大夫有事急著回去。”
“你別再動了,你就躺在這裏好好休息,等你身體好點了,我們再出發。”蓮池玉看他咳的臉色漲紅幾分,同情心大發地說道。
“我沒事,現在已經好多了。”他抿著唇微微一笑,那雙墨玉般的眸裏,還含著熠熠生輝的光芒,彎長的睫毛微顫了幾下,如同輕薄的蝶翼般美麗扇動著。
“可是我看你的臉色還是不好啊,對了,這個九陽散不是有用嗎,不如你先服用一些吧。”蓮池玉將裝著九陽散的藥包,輕輕打開。
他微微一怔,眼底的那抹光芒黯淡下去,連笑容也變得瞬間蒼白,無力地說道:“暫時還不用,先放著吧。”
“可是你不服用的話,病怎麼能早些好起來呢,這個東西要怎麼吃,我嚐嚐……”
“別!”他傾過身子,五指牢牢抓住她的右手臂,然後抬起眸,直視著她,露出苦澀的笑意:“這藥兌進水中,才能服用,阿玉,你給我,我自己來。”
“不行,你給我躺著別動,我來就行。”蓮池玉轉眼一看就望到桌上的水壺,連忙跑過去倒水,倒進茶杯的水還是溫熱的。
見溫度適宜,蓮池玉忙把藥散放了一些進去,又怕藥效不夠好,便又加了一兩進去,這才心滿意足的搖搖杯中水,將藥力充分化開。
“這下份量應該夠足了,你快喝下去試試,看會不會更好一些。”蓮池玉坐在床榻邊,將茶杯小心翼翼湊到他的嘴邊。
他抬眸深切的望著她,連臉上最後一絲笑意都蕩然無存,一時間,目光相互交彙,倒是她有些不知所措了,慌忙轉頭,目光四處飄忽。
“你幹嘛看著我,喝藥吧。”蓮池玉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
玉北卿將身體挪近一些,湊近她,微熱的氣息噴灑著,讓她的呼吸也緊促了一些。
蓮池玉瞪大了雙眸,吞了吞口水,他靠那麼近想幹嘛?
“玉北卿,你靠這麼近做什麼……”蓮池玉本能向後縮,阻止熱源靠近,隻要他一靠近,她的臉頰就發燙。
“隻是很想再看看你,想記住你現在的樣子。”他伸手輕輕綰起她耳邊垂落的發絲,眼瞳中倒映著她的模樣,哪怕舍棄性命也不能遺忘的人,一時間肆無忌憚看著,愣著。眼前的她依舊那麼美麗,纖長的黛眉,彎長的睫毛上還沾著晶瑩,被燭火映紅的臉,微染上紅暈。
此時,蓮池玉的胸口起伏的很厲害,拚命壓製自己的火氣,這個玉北卿究竟知道自己在幹嘛嗎?
“我看你是傻了吧,總說這些不著邊際的話,你到底喝不喝藥。”
“阿玉難得喂我,不管是什麼,我都很喜歡。”說著,他覆住她的手,將杯中的溫水飲盡,嫣粉的唇瓣覆上晶瑩的色澤,隨後他抹了抹嘴角,模樣有些乖巧的望著她:“都喝完了,是不是該獎勵我什麼。”
“你想要什麼獎勵?”蓮池玉眯著眼,心裏腓腹著:你要是敢提什麼亂七八糟的要求,我現在就一掌劈暈你!
“像剛才一樣,合衣躺著就好。”他微歪過頭,手肘撐著那清美的臉,另一隻手撩了撩垂在胸前的長發,眼波風情難以克製,似乎嬌羞看著她。
等等,嬌羞……那是什麼表情啊!雖說她也是一隻狐狸精,卻從來沒對人用過媚術,說出去好像有些丟臉,塗山老祖宗居然是隻純情的老狐狸。
“阿玉?”沒得到她的回應,他微微皺眉,那寬鬆的裏衣,卻掩飾不住那修長的身姿。
“你說就說,用媚術勾yin我做什麼,我是不會屈服的。”蓮池玉實在不能把持的扭過頭,將自己的雙眼捂住了。
“……你在想什麼啊,我法力全失,怎麼用引魂媚術?”他不明所以地說道。
“這……”蓮池玉臉色一窘,嬌美的臉因為羞愧顯得更加動人。難道是她想象太豐富,真是的,她都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過來吧,現在天色不早了,好好休息一下,明日便動身。”他仿佛沒有看到她的表情,淡淡地說道。
她遲疑了一下,還是乖乖躺了上去,麵朝著天花板的方向,深吐了口氣,然後閉上眼睛休息。
月色如水,光華灑落大地,寂靜的夜中偶爾響起蟲鳴聲,與夢境交織在一起。
恍惚間,蓮池玉感覺像是被輕輕抱住,對方渾身都是暖暖的,就像陽光般令人那麼的貪戀,而且那人的氣息也那麼的熟悉。
這一晚,她又夢到了關於黑發女子和玉北卿的過往,可出乎意料的是,她忽然沒有那麼想逃避這個夢境了,很想再往下看下去,一直一直……將所有真相都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