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你修煉了寒冰訣……”蓮池玉神色複雜起來,寒冰訣並不是邪門秘法,反而有許多青丘一族的人都在修習,可將寒冰訣長此以往的修煉下去,修煉者的性格會受到極大的影響,變得越來越冷漠無情,甚至是逐漸失去感覺,最後變得麻木不仁。
但是修習寒冰訣的人,自身亦然要維持無情無欲,否則每時情動,便會受到寒冰訣的反噬,直至最後寒冰吞噬修煉人的軀體,令五髒俱處極寒之境,也就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原來你知道。”他苦笑一聲,眉眼中頗有幾分無奈,閉上眼睛,心口還是一陣生疼。
“你什麼時候開始修煉寒冰訣的?”她開始手足無措,不知道怎麼才能替他減輕痛苦,隻看見他強製隱忍著,臉上冒出更多的冷汗。
“阿玉,你若是想幫我,隻要留在這裏,什麼也別做就好。”他捉住她的手放在心口,像是感受到他指間的冰涼,蓮池玉本能的縮了一下,她是最怕冷的,然而他現在渾身都如寒冰一般,他臉色微微變了變,急忙將她推開,藏起自己僵冷的雙手。
這幾萬年來都獨自忍受過來了,為什麼現在就控製不住的,想要接近那份溫暖。原本以為修煉了寒冰訣,便能不那麼想念了,可是之後才發現,他並不是都忘了,隻是將那份感情埋藏的更深。
縱然一時情動難以抑製,也比不上相思的千百之一,早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疼痛,可為何如今,那種疼痛卻變得愈發強烈,仿佛深入骨髓,穿過心脈,深深刻入他的魂靈。
“我什麼都不做,你就不會痛了?”蓮池玉難以理解這寒冰訣的化解之法,但還是言聽計從的躺在他身邊,將蓋在自己身上的被褥,往他身上放去。
“這樣就足夠了。”他輕咳了幾聲,抬眸望去,陽光映射著他視線模糊,有些看不清她的樣子。
隻能依稀能看見,一襲黑色華服勾勒出她的嫵媚身姿,宛如玉璞的柔和肌膚,舉止優雅的整理著壓亂的發絲,動作起伏的時候,隱隱帶出一陣冷豔的芳香。
隻是凝視片刻,玉北卿蒼白的臉竟然有了些生動的紅暈,內心卻是莫名的羞愧,恨不得閉上眼睛,什麼也看不到。
不知道他的身體情況,也不見他再開口說話,蓮池玉心裏有些矛盾,不經意揚起的手蹭過他的指尖,還是不變的冰冷,令她心底一跳。
“怎麼還是這樣冷啊,你真的不痛了嗎?”她難得用了關懷的口氣,卻是在好奇他的身體反應。
“嗯……”
她想了想,歪歪頭,仔細地觀察著玉北卿的神情,安慰似的摸了摸他的頭,說道:“你快點好起來吧,別再病了。”
他愣了一愣,微微仰臉,眼前還是那張熟悉的昳麗容顏,近在咫尺,連呼吸都清晰可聞。
“阿玉,你真的會留下來嗎?”
怎麼又問這個問題,她不滿的癟了癟嘴,為了他的身體著想,也隻好隨口承諾道:“會,所以你別再病了。”
不然等蒼鸞回來,看到她的主子越來越虛弱,豈不是要找她拚命啊!
“好。”口氣依舊有些虛弱,但他的臉色已經好多了,嘴角揚著一抹淡淡的微笑。
那抹笑容仿佛是寒冬裏綻開的蓮花,清美的讓人不敢直視,也讓她回想起在仙界時,仙人們都恨不得打扮成妖精的模樣,他依舊是一身雪白衣衫,宛若寒梅遺世獨立著,真正應了一句:除卻君身三重雪,天下誰人配白衣。
誰讓她最後一眼迷上了,還徹底陷在裏麵了,結果無法自拔,還被狠狠揪了心。
他根本沒有想過當初的自己,是懷著什麼樣的期待,希望能與他在一起,當那份心意被狠狠踐踏過後,她也早就對他死心了。
“玉北卿,你真那麼喜歡我嗎?”她溫柔笑著,臉上的神色卻讓人,無法猜透她的心思。
他看著眼前的女子伸出白皙的指,繞著他的發絲隨意的玩弄,鬆開,又蜷起,如此反複,如此繾綣親昵的畫麵,隻有在夢境中才會出現。
他不由自主的反握住她的手,然後抬手捧著她的臉,眼瞳底下有複雜的情緒翻卷,語聲輕柔:“阿玉,我們注定要在一起的。”
“就算我的心不在你身上?”蓮池玉依舊笑得溫柔,精致妖媚的麵容美的讓人不敢眨眼,然而話語卻如同一把利劍刺入他僵冷的心。
一時間,他身子僵在了原處,手竟然不知道放在何處,隻知道,大腦又是一片空白,甚至周圍都在搖晃,暈眩。
他從未想過,心中最愛的女子,會愛上別的男子,仿佛這萬年來的守身如玉,都成了一場笑話。
玉北卿抿了抿唇,露出勉強的笑意:“隻要你留下來,便好。”
這卻蓮池玉出乎意料,原來他真的不介意,自己喜歡上別人。可是直到後來她才明白,能容忍這一切的原因,不是不介意,不是不痛苦,而是愛到能夠包容她的一切。
然而此刻在玉北卿的心底,卻隻有無盡的悲哀,也許等自己真正解脫後,便能還她清靜無憂了。
他這一世的夙願,無非是想要她幸福,若有人能給她這樣的東西,讓他放手,又何嚐不可呢?
七重天,昆侖宮。
看到那抹奇異景象,穿透雲層直達九重天時,一襲八卦衣兩鬢蒼發的仙者,疑惑看向那抹月白光束。
另一名鶴發童顏,金冠黃袍的仙者卻是一笑,道:“太上老君,你我這盤棋還沒下完,怎麼就急著認輸了?”
“誰認輸了,你難道沒瞧見,西方傳來的異像,這等異像竟持續了數月,莫非是……”
太白金星收斂笑意,手執著白子向西方望去,不由凝起眉宇道:“原以為白虎血脈隕落,隻剩下星宿苦苦支撐,沒想到司離竟留有後裔,這究竟是福是禍呢?”
“是啊,算算時候,司離與魔族郡主的事情已經過去十六年了,司離留下的孩子也該有這般年紀了,可惜他終究是神魔結合的後代,身上懷著魔族血脈。”太上老君默然歎息道。
“當年神魔兩族交戰,司離與魔族郡主逃入凡界,不久白虎血脈便隕落,司離終究還是死了,魔族郡主下落不明,這孩子……恐怕還不知自己的身份吧。”太白金星放下手中白子,那棋子竟與其他六顆白棋連成一線。
“唉,希望這孩子不會再走司離的路……”太上老君回過頭,卻見仙童飛奔而來。
“師尊,仙帝請你們前去淩霄殿,說是要為新晉仙者加封,隨後要在淩霄殿中設宴大慶。”仙童從殿外跑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
“仙帝親自加封?這……受封的是誰?”太上老君疑惑地問道。
“好像是叫什麼,司……”仙童的話還未說完,兩位暮年仙者卻是心頭一跳,臉色也跟著變了變,仙童鼓著腮幫子想了半天,終於靈犀一點道:“司長陵,對了,是叫這個名字!”
“果然是他!”太上老君聲音楊高,神色複雜地說道:“雀喜,你去回複殿外通傳的人,就說我二人隨後入宴。”
仙童點點頭,便即刻轉身,去殿外回複消息了。
兩人相視一眼,不約而同乘上仙鶴,飛往淩霄殿的方向。
……
淩霄殿位處九重天,是仙帝與眾仙平日議事的地方,上一次在此為新晉仙者加封,已是相隔了數十萬年,可見其寥若晨星。
殿外駕著坐騎高聲談論的仙者,都是來窺探這位新晉仙者的麵貌,究竟有什麼本事能得仙帝親自加封。
等眾仙紛紛入宴的時候,可主要人物卻不見蹤影了,仙帝臉上掛著的笑容微僵,低聲詢問身邊的仙童:“昭離仙君去了何處?”
“這……小仙也不知啊。”仙童一臉無奈,誰知道那人是怎麼不見的,好像一眨眼就沒了。
“還不派人將他請過來!”仙帝捏緊拳頭低吼道。
“是……”仙童惶恐地說道。
此時此刻,草長鶯飛,鳥啼婉轉的華貴宮殿,錦繡衣擺拂過的木橋兩旁,數不清的蓮花綻放在碧綠的水潭中,隱隱還能聞到一陣極其清幽淡雅的花香。
仿佛察覺到有人影走過,養護蓮花的女仙童轉過身去,卻什麼也沒瞧見,不由微皺眉頭,嘀咕道:“我又在亂想什麼,怎麼可能有人來呢。”
才過片刻,月溪還是覺得不放心,轉身回到玉虛宮裏,到處搜尋著那人的身影,隨著一間間房被打開,月溪以為自己多慮了,可是在推開最後一扇門時,卻不由得愣住了。
眼前長身玉立的男子背光而立,臉龐隱在陰影裏看不清楚,隻能在不經意間偶爾瞥見那幾分柔和淡雅的氣質。
而男子一襲水藍色衣衫,上麵繡著銀絲勾勒出的流紋,烏黑長發僅以藍絲綢帶係著。待他緩緩回首時,猶如深海般的湛藍眼眸,容姿秀美的臉容,出塵脫俗的氣質,讓人幾乎挪不開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