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著他的目光帶著一種無法解釋的詫異緊緊地望著她,這一刻,她竟然不敢看司長陵那張柔和秀美的容顏。
沒錯,她是一隻為世人所懼怕的妖怪,為了生存她也曾毫不顧忌的殘害生命。
哪怕在凡間待上千萬年,也終究融入不了凡間的世界,他們骨子裏充斥的,是喜愛殺戮的本性。
她也從未去考慮過,為何要同情一個欺負自己的人,在她的認知裏,那些對自己造成威脅的,都是她應該清理的絆腳石。
向來沒有人例外,可是忽然有這麼一日,她放在心上百般在乎的人,用那樣詫異的神情質疑著她,她這才明白過來,原來人與妖真的是不一樣的,隻有妖才會懂妖,而阿陵……怎麼會懂得她的心思呢。
司長陵望著她,眼底的詫異瞬間化為慌亂和愧疚,臉上蔓開恍然無措的神色。
他竟如此糊塗,明知道她初涉人世,卻著急的想要她接受這裏的一切,那是他的期望,卻並不是她的。他發誓不會再讓她受傷害,哪怕是半點委屈,可到頭來帶給她這些的卻是自己。
他直看向她扭頭咬唇,努力忍著情緒著表情。他想,她的眼眸是明亮而含笑的,眉間應該有著一抹時刻都存在的從容和執著,藏在胸膛下的那顆心,突然動了動,又酸又疼。
“師父,對不起……”他神情極其認真,動作也小心翼翼,伸手將她捏成小拳的手握在掌中。
她扭過頭,愣愣得望著他,直到他的手指緩緩落在她的後肩,才恢複意識來,然而已經被他摟在了懷裏。
“長陵最舍不下得就是師父了,若是師父不高興,便拿長陵出氣吧。”
她靠在他的胸口處,忽而歪過腦袋看著他柔和秀美的側顏,心底莫名湧出一股澀然,她當真張開口,往他的肩膀上咬去,卻又有些不忍心,又伸出爪子替他揉了揉。
阿陵,你可知我最放不下的人,是你——想把最好的一切都給你,不想讓你難過。所以別說氣惱地對你出手,就是輕輕咬一口,我都舍不得。
即使,你永遠都不會理解我。
柔美的臉龐,勾起一抹令人失魂的淺笑,她眼底一片溫柔,笑容溢開,伸手擁住他的腰,靠在他的懷中。
在一旁偷看不是,不看又滿心好奇的夜明珠,正備痛苦的受著煎熬,原本想讓他意識到人與妖的不同,然後知難而退離開蓮池玉身邊,這小子反倒幾句甜言蜜語,又將她哄的團團轉。
它用肉爪捂住自己的眼睛,趴在一邊不動彈了,誰知道一會兒是不是要上演一場,你儂我儂不堪入目的畫麵,於是將兩隻耳朵豎起,仔細聽著響動。
就在此時,整個馬車忽然大幅度晃了幾下,管家在外麵吼了一聲道:“下馬車吧,老爺在裏麵等著你們呢。”
“這是何處?”蓮池玉隨手掀開車簾,發現馬車外有許多百姓路過,抬起頭還可以看到提著兩字的金匾,這府邸的主人定是個富貴人家。
“現在到了揚府的門前,就是再裝傻充愣也沒用,給我帶進去!”管家大手一揚,即刻就有家丁一擁而上,將他們趕進府中。
“喂,不是說好了下山,是替我解除封印的嗎,怎麼還不想辦法,抽身逃走啊。”被司長陵抱著的鬆鼠,不滿的衝著蓮池玉低聲叫吼道。
“逃?為什麼要逃,我就是要正大光明的從這裏走出來,而且還要這府裏的人,一路目送著我離開。”她最是氣不過狗仗人勢的家夥,就算不卸他們幾條胳膊出氣,那私底下動動手腳總沒問題吧。
“我說你都多大歲數了,怎麼跟個狐崽子似的,連這都要較勁,真是幼稚,膚淺!”夜明珠抓狂的吼道。
“你們吵什麼呢?”走在前麵引路的管家,猛地回頭向他們望了一眼,沒瞧見他們張口說話,但也沒起疑心。
夜明珠沉吟片刻後,又忍不住嘀咕幾句,結果這次直接被司長陵捂住了嘴,如何掙紮也叫不出聲音,不僅很好的避免了他人懷疑,更重要的是,他也不想聽一隻鬆鼠,在耳邊不停的念叨。
穿過走廊,管家帶著他們來到一處偏僻的庭院,然而這一路走來,蓮池玉隻覺得這整個府邸死氣沉沉的,即便四周的景色打理的再好看,也沒有令人欣賞的欲望。
不僅如此,連這裏的婢女都是少言寡語,低頭默默做著自己的事,似乎專心沉浸在勞作裏,完全沒有注意到他們的到來,總有一種讓人描述不出的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