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人的感情

一團灰霧飄向湖畔,最後停在了藍衣女子的身旁,緩緩凝成了一個男子的人型。

眼見著故事中的人出現在眼前,隻著了一身灰色的衣袍,麵目白淨,與凡間的書生沒什麼兩樣,隻是那一雙眼,果真如同傳言中一樣,是一雙詭異的黑眼,能辨陰陽。

“又是你這女人,你到底想做什麼。”慕彥書冒著寒光的眸子半眯起,身邊的藍衣女子依偎在他的懷中,雙目眷戀的望著他。

“這句話不是應該我問你嗎,慕-彥-書。”蓮池玉微皺起眉頭,一字一句地說道:“你奪取了這麼多無辜女子的性命,為的就是完成一件,永遠不可能實現的事嗎?”

“你胡說什麼,清若已經回到我身邊了,誰也別想再將我們分開!”慕彥書厲聲呐吼,周身散發出的令人顫栗的怒意:“我懂了,你和承鈞那妖道是一夥的,你想帶拆散我和清若?”

“難道你還不明白嗎。”蓮池玉視線轉向那笑靨如花的藍衣女子,眼底閃過一絲同情,道:“你愛的那個清若已經死了,即便你將她按照你心目中的樣子,重新創造出來,可她沒有記憶,沒有靈魂,隻是一個裝著凡人血肉的容器!”

“不,不是這樣的,我的清若還活著,她還沒有死,隻差最後一步了,隻要再找到合適的魂魄注入體內,清若就會真正活過來了。”慕彥書眼中迷戀的望著臥在他懷中的女子,那絕美的臉龐浮現出柔和的笑顏。

她的朱唇動了動,一端沒了音階的曲兒從她的小唇中溜了出來:“有豔淑女在閨房,室邇人遐毒我腸,何緣交頸為鴛鴦,胡頡頏兮共翱翔……”聲音不像是她剛剛的動聽,倒像是小女童唱出來的,聽起來嗓子尖細尖細的。

可那句詩,分明是芸娘念過的,她有些難以置信,難道芸娘的那顆心,就在這個傀儡‘清若’的體內,所以她殘存著芸娘的記憶?

慕彥書像是沒有注意她的神色,眼神愈發憐愛的伸手摸了摸‘清若’的臉,‘清若’衝著他笑,依舊是僵硬而又詭異的笑容。

“其實我還記得,當年清若離開後,我便到處尋求起死回生的辦法,為了複活清若,我以靈魂的永久代價,向魔界換來了清若的重生。”

“就像你現在看到的一樣,她是個需要不斷吸收死氣的傀儡,我為她去尋漂亮的美人皮,還為她換了一對像極了清若的眼,一次次的修繕她的身體,我的清若,她就要從那遙遠的地方回來了。”

“所以也包括,芸娘的那顆心嗎?”蓮池玉將那支竹笛從虛無中喚了回來,笛孔處還有幹涸的血液,那是芸娘的心頭血。

慕彥書將視線轉來,望清楚那支竹笛時,瞳孔震驚的放大,幾乎是從‘清若’的身邊瞬移到她的麵前,而那眼神——竟是如此的憂傷和痛苦!

“你為何會有這支竹笛,你認識芸娘?”說話時,他的嘴唇都在輕輕顫抖著,呼吸急促,臉色因為激動而扭曲了幾分。

蓮池玉看見他如此強烈的反應,心頭也是一凜,難道說慕彥書和芸娘的事情還有什麼隱情?

“你既然如此在意芸娘,為何卻不肯見她一麵,還是說,你已經愛上她了,卻不敢承認,為了你的傀儡‘清若’,生生剜了芸娘的心!”蓮池玉嫌惡般的將竹笛扔在了他的懷中。

慕彥書緊握住染血的竹笛,伸手輕輕撫過那抹血跡,神情有幾分落寞,幾分迷茫:“不,我怎麼可能會背叛清若,去愛一個如此天真得凡間女子。”

“在我看來,你才是這世上最天真、最可笑的人,你可知芸娘並非凡間女子,而是修行千年的貓妖。被你剜去心後,隻能損耗自身本源維持性命,哪怕魂飛魄散也在所不惜的等待著!”

“你說什麼,芸娘她還沒有死?”慕彥書怔愣著,卻是忽然笑了,笑得厲害,仿佛要把所有的悲痛都發泄出來:“為何我這樣的魔鬼,也會有人愛,為何……”

“慕彥書,若你還有良知,就該去見她最後一麵,至少不要讓她帶著絕望離去。”蓮池玉望著他幾近癲狂的神色,異常冷靜地說道。

聽完了她的話,慕彥書慢慢止住了笑容,眼底頹然失色,聲音暗啞道:“芸娘,她在哪裏……”

也許是在最後一刻想通了,慕彥書怔怔回頭望了一眼,那目含不舍的‘清若’,嘴角勾起苦澀的笑容,卻決然的轉身離開了灩水湖畔。

蓮池玉正要跟著他回去見芸娘,走了幾步,卻鬼使神差般的扭過頭看著‘清若’,她絕美的臉龐滑落兩行清冷的淚水,一股深深的哀慟至入骨的氣息,從她身上散發出來。

那一刻她恍惚生出錯覺,竟認為那傀儡有了人的痛苦,人的淚水,還有,人的感情。

一步步離開,耳畔隱約傳來歌聲,依舊是那般清脆動聽:“有豔淑女在閨房,室邇人遐毒我腸,何緣交頸為鴛鴦,胡頡頏兮共翱翔。交情通意心和諧,中夜相從知者誰,雙翼俱起翻高飛,無感我思使餘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