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沒有包子了

“保護我?”司長陵有些恍惚得輕念了一遍,每個字都仿佛在他心底落下一刀,狠狠劃開那被深藏已久的思念。

不是拋棄,更不是遺忘,而是為了保護他——當得知這個事實,他的神色卻是更加沉重了。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離開後又去了哪裏?”司長陵急促的詢問。

“我也不知道他們去了何處,他們在蒼秋山將你托付給我後,便再也沒出現過了。長陵,我告訴你這些,是怕你誤解他們。可是,你要答應我,千萬不要去追尋當年的真相,更不要去找他們。”

一種不知所措的表情出現在他的臉上,聲音顫抖地問道:“為什麼,我為什麼不能知道?”

“當你了解的越多,離真相越近,那些可怕的勢力同時也會傷害你。而現在的你,絕不足以與他們對抗。所以我不能看著你……”芸娘才說完,卻忍不住強烈咳嗽起來,仿佛要嘔出心血來。

她已是大限將至,待本源耗盡,便會魂飛魄散。可是此刻她還是期望著,能夠活得更久一點,她還有許多事沒有做,可是誰會來聽一個無心之人的祈願呢?

芸娘的意識已經渙散,衰弱的身體在虛晃的燈火中劇烈顫抖,像殘風中的碎片。

“芸娘!”就在他驚慌失措的時候,一道藍色的光芒自芸娘身上凝聚起,備受著痛苦折磨的芸娘忽然安靜下來,徐徐闔上了眼,麵色平靜得睡去。

他當即一愣,意識到什麼之後,隨即扭過頭,隻見身型絕美的女子站在那裏,白發如雪般純潔無暇,宛若神祇般的光芒灑落在她的身上,頓時讓周遭的一切失去顏色,黯然無光。

“師父……”一種前所未有的酸澀蔓上了心頭,眼眶酸熱發脹,他卻微抿嘴角,強忍下情緒,故作平靜的開口:“您怎麼來了。”

“原來你在這裏,我到處找都找不到你。”她走近他的身邊,伸出自己纖柔的手,望著他認真地說道:“阿陵以後,可不能這麼丟下我啊。”

墨色瞳孔中倒映著的燭火,微微搖曳了一下,他緩緩伸出手,指尖碰觸到她溫柔的皮膚時,胸口堆積的疼痛仿佛被化解了一樣,不由緊緊握住她的手。

“芸娘現在需要休息,就不要留在這打擾她了,我們出去吧。”她輕柔地說道。

離開芸娘的房間,又徑直走出庭院,穿過漆紅的大門,他一言不發的任由她牽著,走過白水城的繁華之處。

直到走得極累了,她停下來長籲了一口氣,左顧右盼地說道:“奇怪,往常那擺攤子的人都跑哪去了,怎麼這會兒都沒人影了。”

司長陵一怔,原以為她是想要出來散心,沒想到匆匆忙忙走了一陣,是為了買東西,這個時候還想著吃的,也就隻有他仰慕的師父了吧。

他還未來得及開口,卻見她用著很委屈的表情,望著自己說道:“沒有包子了。”沒有買到阿陵喜歡的包子,便不能哄他開心了。

他隻當是眼前的人又餓著了,渾身摸索了一下,隨後抬頭無奈笑道:“什麼也買不成,我沒帶銀子啊。”

兩個人就這麼安靜地站了一會兒,氣氛稍嫌尷尬。他不知如何再開口,而她也不知道要說什麼,隻是時不時的看他,見他終於恢複往常的神色,也跟著鬆了口氣,隻要阿陵不再傷心就好。

“啊,不……不,我的盼兒!”此時,白水城的街市上,一聲淒厲的尖叫劃破天空,擾了寧靜的場景。

兩人視線轉過去,隻見一個女婦人衣衫淩亂,麵色驚恐的跪倒在地,撕心裂肺的哭喊。

“是他!”蓮池玉隨即抽了一口涼氣,看著死氣盤旋在女婦身邊,便知道又是慕彥書搞的鬼。

“我的盼兒出門時還好好的,怎麼會想不開去投湖自盡,這不是真的,盼兒,盼兒……”女婦抱著一具滿身是水失去聲息的女屍,無助的哭喊道。

而周圍的百姓聽到女婦慘烈的哭喊,皆是神色驚懼的退了幾步,不敢再上前。

“前一個是秀外慧中的白家小姐,這次又是孤苦伶仃的母女倆,不知道下一回又要輪到哪家的姑娘了。”

“真是作孽啊,究竟是誰這麼喪盡天良,竟下如此狠心的毒手,連幼女都不放過。”

“是承鈞道長來了,大家讓讓,快讓承鈞道長過來瞧瞧!”

隨著有百姓的發聲,原本沸騰的場麵一下子安靜了下來,人群自動的往兩旁讓開一條路。

灰衣老道背著一把長劍,一身浩然正氣出現在人群後方,徐徐踱步到女婦身前停下腳步,伸手替那才年滿十三,就香消玉殞的女屍闔了眼,然後站起身神色冷肅。

“請諸位放心,有貧道在此,絕不會放任湖中妖物再為禍人間。貧道在此就以兩日為期,兩日後,必給大家一個交代。”

灰衣老道的一席話說完,全場寂靜了片刻,忽然爆發出激昂的叫好聲,仿佛預見了凶手被挫骨揚灰的畫麵,一張張麵孔上都露著醜陋的笑意。

蓮池玉愣愣聽著,望著,忽然憶起了那麼一句話。

這個世上最可怕的不是鬼神,也不是妖魔,而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