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失憶

朝門縫往裏麵看進去,借著微弱的燭光,便見鳳玥萱已經起了床,正披著一件厚重的外套站在一旁。

她的床被撬開,裏麵似有一條通道,漆黑一片,一個人從裏麵探出來。

我沒有見過出來的人,那是一張陌生的男人的臉,皮膚是一種多年不見光的病態的蒼白。

“王爺,可以了。”男子並沒有出來,隻露出上半身,停在那裏和鳳玥萱說話。

“快把他帶上來。”鳳玥萱的神情有些激動,眼神在燭光中晃著亮光,雙手握在一起摸挲著。

男子聞言,應了聲是,便重新鑽了進去。很快,他便抬著一個人出來了。

在那男子懷裏的人昏迷著,任由男子抬著他,我看著眼熟,那身影在我的腦海裏劃過,終於被我捕抓到了。

昏迷的人隻穿著一身xie衣,身子被一張被子包裹著,雖然他的容顏在我眼前隻停留了一秒,但我還是很肯定那就是九天。

看著,雙手不自覺地握緊成了拳頭,鳳玥萱究竟對九天做了什麼。

想不到鳳玥萱的這間房間裏還有暗室,難怪我找不到九天的蹤影。

身形一晃,一下沒有穩住,不經意地輕碰到了一旁的牆上,發出一聲細微的沉悶的聲響。

鳳玥萱和那個男子警惕地看了過來,我心裏一緊,剛轉身想要逃,卻覺頸後一痛,沒了知覺。

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一個陌生的地方,環顧四周,發現這裏像是關押重犯的監獄,但沒有那些難聞的黴味,反而是一股草藥的苦澀味道。

甩了甩頭,感覺腦袋還是有些沉重,頸項後被打中的地方也一陣酸痛。

手似被某樣東西扯著,順著視線望去,便見它被一條鐵鏈鎖著,隨著我的動作發出“哐哐”的聲音。

在我的前麵,在一個鐵架上的一個火盆裏,火燒得旺盛,火舌在煤炭的上方嗤嗤作響。火盆裏麵,插著幾條手指大小、一個手臂長的鐵棍,插在火裏的部分已經被燒得通紅。

這究竟是哪兒?

我疑惑地環顧四周,看來也是挺大的,遠遠的深處竟是幽黑的隧洞,看不見底。

周圍的牆壁上也有幾條專門綁人的鐵鏈,大多都布滿了紅色鏽斑。

角落,一張嶄新的床似乎是剛剛放進來的,和肮髒的這裏相比顯得格格不入。

沒等我好好地打量這裏一番,樓梯處便傳來一陣腳步聲,是有人要來了。

我緊緊地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生怕會錯過任何一絲絲細節。

不一會兒,鳳玥萱的身影便出現在我的眼前,隻見那一抹青色的身影從微暗的樓梯口處朝我緩緩地走來。

竟然是她,不知道我是何時被發現的。我咬著牙,雖然不希望是她,但事實無法改變!

看來這裏是她房間的地下室,但是,我卻從來都不知道明佛寺竟然有這樣隱秘的地方,或許關著一個人在這裏,全世界都不會發現吧。

這完全是一個私人的囚禁和動用私刑的牢獄。

我的眉頭隨著她的靠近而越發的擰緊,心裏的氣憤已經到了無法壓抑的地步。真不知道,她究竟為何變成了這個樣子,虧我還對她抱有希望,真是瞎了眼!

“你要做什麼?快放了我!”我朝她底吼道,鐵鏈也跟著我的掙紮一道劇烈地晃動。

“那麼著急做什麼?我遲早會放開你。”鳳玥萱完全和這幾天的她判若兩人,這聲音,哪裏是病人會有的。

我看著她臉上的笑容,那像是在欣賞一出笑劇,便冷哼道:“不裝了麼?”

“沒這個必要了。”她淡淡地說道,在我的麵前停了下來。

沒這個必要?是真的沒必要。其實,我從來沒有相信她真的病了!

“嗬……我還真是眼瞎了……”

她不語,隻是靜靜地看著我,突然伸手撫上我的臉,摸挲著,眼睛有些失神,似在透過我看著她的影子。

我本能地別開頭,不想讓她碰我,卻聽她似在喃喃自語,又似在問我:“我們長得那麼像,為何他會選擇你?”

經她這麼一提,我才想起來九天被一個男子從這裏抱了出去,沉聲問道:“你把他怎麼樣了?”

她把手放下,輕笑出聲:“我能把他怎麼樣?你知道我不會傷害他。”

不會才怪,就你現在這個令人住摸不透的樣子,誰會知道你下一刻會做出什麼來。

“你好好待在這裏,別逼我做了什麼,等著跟他成了親,還得叫他一聲皇姐夫呢。”

我心下一沉,沒想到她要和九天成親!

“你這樣勉強他,是不會有什麼結果的!”咬著牙,怒視眼前這個讓我感到陌生的女人。

真是諷刺,當年我還想著怎麼輔助她做上皇位,即使她後來不待見我,我也不曾懷疑她。現在,她的矛頭卻指向了我!

“嗬……你以為他還記得你?”鳳玥萱挑眉,輕蔑地笑道,伴著一絲勝利者示威的味道。

我頓時感到不安,覺得有些東西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變化。

“你什麼意思?”

“你以為我為何生病?”她戲謔地看著我,在我臉上輕拍了幾下,隨後說道:“他會心甘情願地嫁給我。”

看著她得意地大笑,我的雙眼已經通紅,心裏隻想撲過去狠狠揍她一頓。

鐵鏈更是因為我的掙紮而嘩嘩地響著,發出一聲聲呻吟,如在唱著一首悲歌。

“我會請你去喝我們的喜酒的,讓你見證,他成為我的男人……”說完,眼前便隻留下她離開時的背影和她張狂的笑顏。

“混蛋!”我咒罵著,卻聽不見她一聲反駁,隻是一直朝外走去。

現在才明白,她裝病,目的是為了皇宮裏那珍貴的草藥。

聞著這室內陌生卻又知曉的草藥味,我發了瘋似的大笑,自己跟蹤了她那麼多天,竟沒有發現一絲端倪,隻看見表象而已。

原以為她裝病是為了別的目的,卻沒有想過她隻是為了掩飾,隻為順利製作“失憶”,讓九天把我忘了,甚至是他的一切。

心裏滿是悲涼,都是我把一切都想的那麼好那麼簡單,鳳玥萱已經變了,或者說,時間會改變任何人。

手上的鐵鏈把我的武力給鎖住,讓我無論怎麼掙紮,都隻是徒勞,整個人被困在了這個寒涼的地方。

手被勒出一道道紅紅的痕跡,鮮血已經把鐵鏈浸濕,也弄濕了我的衣袖。

我無奈,隻能任人宰割,毫無生氣地頹然地跪在地上,喃喃自語。

“完了……”

沒有誰喝了“失憶”後會記得以前的事,那就像被重新洗腦,是重生,人生從那一刻重新開始。

那藥一直被視為禁藥,如今又重新出現,看來鳳玥萱真的不容小覷。

我在她麵前不過是初出茅廬,畢竟她做的一切從來都是為了皇位做準備的,她身後的勢力,或許已經強大到了我無法估計的地步。

她做什麼都是小心翼翼的,隻為皇位。但她這次卻除外,隻為了她的心,為得到她想要的。

我這才明白,原來自己曾經真的很可笑,很天真,更是幼稚,女皇的子女,從來就沒有共存的道理!

這一刻,麵對她的手段,我真的有些膽怯了,真的怕她,因為自己的性情總不願接受陰狠的算計。我笑著自己,笑自己那個遠離官場的夢,是多麼不切實際和懦弱。

或許,沒等我要離開,已經葬身她的手下了。

鳳玥萱離開後,便沒再來過。來送飯的人是上次那個抱著九天出去的男子,每次過來都是板著一張臉,像是全世界欠了他多少似的。

因為是在地下室,看不見日出日落,便也不知道究竟過了多少時日,隻能數著他來的次數過日子。

聽著熟悉的腳步聲,從樓梯處傳來,那便是他來給我送飯來了。

他漸漸朝我靠近,手裏的朱紅木板上放著一碗白米飯和一碟青菜。我雖然嘴都淡了,也隻能認命。已經吃了好久的齋飯了,但這裏畢竟是佛寺。

他把食物放在我的麵前,臉上還是一副麵無表情的模樣,我真心疑惑他到底累不累。

“鳳玥萱什麼時候放我出去?”見不了鳳玥萱,唯一能問的也隻有他了,所以,每次見他,我都不忘問一句。

“……”他沒有說話,這個問題,自從我第一次問的時候他回答了,此後便沒有回答過。

雖然不知道自己被關了多久,但感覺時間已經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久得讓我想要感到異常孤獨。

這幾日,心裏一直在想著事情,但卻越想越覺得糊塗,幹脆就什麼也不想了。

直到他再次離開,我又陷入了無盡的孤寂之中,被困在這連老鼠蟑螂都沒有的地方,真的會讓我發瘋的。

再次有人來,卻是幾個陌生的女人。

她們冷漠,霸道。為首的粗魯地把一顆藥丸塞進我的嘴裏,按著我的嘴,一邊拿水灌進去,不容我吐出來。

水被我強行吐出,卻因為被她抓得緊,有些流進了鼻腔,隻覺得十分難受。

無論我怎麼反抗,最後還是被迫把藥丸吃了進去。

手被鐵鏈拽著,無法反抗,我的耳邊隻聽到嗡嗡作響,手一陣陣刺痛,隻覺粘糊糊的溫暖的液體順著手腕劃下,重新濕了我那已經沾有幹血跡的衣袖。

兩眼直直地瞪著她們,心裏滿是怒火,憤怒地咬牙:“你們讓我吃了什麼?鳳玥萱呢?”

其中一個女子淡淡地說道:“這藥隻是讓你暫時喪失武力,隻為了讓你在參加主上的婚禮時不鬧事。”

我冷哼,不惹事?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