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老龍王本想給一卦準一個下馬威,沒想自己卻先被他嚇懵了,“這是什麼人啊,一個瞎子料事比神仙還靈,看來我今日前來,受盡辱罵那是免不了的!嗨……”老龍王歎息連連,隻好硬著頭皮,慢吞吞地抬腳進去了。
“來者何人呐?咳咳……”冷不防,從裏屋傳來一個嘶啞的老者嗓音,還夾雜著咳嗽聲。這一驚非同小可,把老龍王都嚇出一身冷汗來了,他一時愣愣地站在原地不動,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不說話?看來是賊人了?旺旺,快出去抓壞人。”話音剛下,裏屋傳來了“旺旺旺”的狗吠聲。老龍王一聽雙腳都被嚇軟了,想跑都撥不動腿了,隻好低三下四地自報家門了,“小老是東海龍王,今日特來拜會老先生的。莽撞進來,打擾老先生了,伏望先生見諒。”
“哦?是東海龍王駕臨寒舍,有失遠迎,請賜罪啊!”
“豈敢,豈敢!”老龍王隻聞其聲不見其人,這樣說話好費勁,他就懇請一卦準現身了:“老先生,可否讓小王一睹您的尊容呀?”
“可以啊!”過了一會兒,老龍王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還從他的身後傳來一個聲音,“你轉過來看看,老夫在這呢!嘻嘻……”
“哇呀呀……”老龍王被一卦準這一舉動嚇慘了,他原來眼睛是緊緊地盯著裏屋的,而且剛剛他還聽見一卦準在裏屋說著話呢,怎麼一下子又跑到身後與他嬉皮笑臉起來了呢?於是他驚魂未定地問:“先生,您,剛才不是在裏屋與小王說話嗎?怎麼這麼快跑我後麵來了呢?”
“陛下有所不知,老夫眼瞎,行動不便,我就請人把裏屋與大門兩側的耳房打通了,出入就不用走院井的台級,高高低低的,很容易跌倒。你看,我現在拄著拐杖,很快就可以來到你的身後與你說話了,這有多方便啊!”
“可是,你是算卦之人,就不怕傷了你家的風水嗎?”
“怕與不怕有何區別呢?我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就是家居的風水被我破了,再壞還能壞到哪裏去呢?難道還能再瞎嗎?”
老龍王被問住了,他心想:“這瞎子看得夠開的,難怪他心態這麼好,卦算得這麼準,原來他無求無欲,才能做到泰然處之。”這下子他開始佩服一卦準泰然了,“老先生,您的心態很平和,難怪卦算得準呀。”
“見笑,見笑了!”一卦準聽著老龍王奉承的話,心裏還是蠻高興的,所以他收起了剛才有意戲弄老龍王的招數,轉而露出很慈祥的笑容,語氣溫和地說:“龍王,請隨老夫到裏屋坐著說吧。”
“有勞先生引路。”
一卦準拄著拐杖引著老龍王從耳房進裏屋去了。一卦準是眼瞎心靜,他隻顧自己在前頭帶路,而老龍王滿懷心事,現在又多了一件讓他惴惴不安的記掛。所以走起路來,腳步都有些猶豫了,而且兩眼還不時地東張西望,好像在找尋什麼東西似的。
他這些不安的心理表征一點都瞞不過一卦準犀利的感覺,於是一卦準問他:“陛下,你的心境好像很不平靜哦?”
“哦?”老龍王更心虛了,“這瞎子難道連我心中所想都一清二楚?等一會兒我還有什麼條件可談呀?他要什麼我隻能全認了就是!”但他並沒有承認自己的心虛,而是試探性地反問:“難道先生已能猜到小王心中所想了?”
“嗯!”
“您是如何得知的?”
“聽你的腳步聲猶豫不決,高抬起輕放下,深一腳淺一腳;再聽你的心跳聲,淩亂不堪;你的喘氣聲也是緩急無章,毫無規律可循。所有這些都足以讓老夫窺探到你整個內心世界的活動情況了。”
“哦……”老龍王被一卦準的神算徹底征服了,“瞎子雖然看不到外界的事物,但他卻能聽出別人的心聲,實在是稀奇,稀奇啊!”
他來的時候還信心滿滿,打算與一卦準爭一高低,挨罵吃虧雖免不了,但他也要為自己挽回一點顏麵。沒想到現在他親眼所見,親耳所聽一卦準的神機妙算,反倒放棄針鋒相對的初衷,轉而對一卦準敬重有加起來了,“先生真乃神人啊!小王的心理活動一點都瞞不過您的靈耳,小王自愧不如啊!”
“龍王過謙了!”
“小王很好奇,冒昧問老先生一句,您知道我現在為何而思、為何所牽呢?”
“好,那老夫獻醜了。”一卦準隨即道出老龍王此刻的牽掛來:“陛下正在尋找一樣東西,正在為未見其跡而感到奇怪。”
“是,小王正在為此感到奇怪。請先生說出小王是為何物所累。”
“老夫所養的家畜,旺財,這就是你現在最想見的東西。”
“旺財?”
“對,剛才我喚其出來抓賊人的看家狗。”
“是,是,小王正在找尋那條看家狗!”老龍王再往周圍搜尋了一會兒,並未見有什麼動物,就詢問:“剛才還聽見狗叫聲呢,怎麼到現在都沒見著狗影呢?”
“來,你過來。”一卦準彎下腰,伸出手往桌子上摸索了一下,摸到了一把二胡,他就把它拿起來,遞到老龍王的麵前,“陛下請看,這就是你要找的看家狗了。”
老龍王眨眨眼,再仔細地看看一卦準手上拿著的二胡,他疑惑不解地問:“一把二胡怎麼就成您的看家狗呢?”
一卦準不慌不忙地摸到一條木凳上坐下,放下拐杖,擺開架勢,就拉響了二胡,聲聲狗吠聲惟妙惟肖地從胡弦上蹦跳出來,讓人聽著膽跳心寒。
“哎喲,奇,真稀奇!”老龍王豎起大拇指,連連叫絕,他不得不為天地塑造萬物之奇妙所折服,“鄉野之中,一個兩眼失明的糟老頭,不但卦算得準,藝術造詣還如此之深,實在是聞所未聞。”
“這也不算什麼高深莫測的技藝,隻是你久居深海龍宮,少見多怪罷了。要說,你龍宮裏的奇珍異寶,老夫若能開眼見到,也會大驚失色,慨歎稀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