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了!”這三招雖說是出給柔妃的,但是也是處處踩在朱顏的痛腳上。光千眠這個人類還在妖界這個事實就已經夠讓小炮仗炸毛的了,現在又被三番兩次的挑釁,朱顏雙目赤紅的站起來,因為太過激動還輕咳了幾聲,旁邊的柔妃趕忙去扶,朱顏擋開她的手,衝千眠嚷道:“妖界的雌性那麼多,個個都願意為了流焰哥哥犧牲,何必非要一個卑賤的人類來!我今天就要殺了她,讓她再不能在我眼前放肆!”
說著一扯鞭子就要二次衝鋒上陣,但是這回是還沒走過來就被柔妃給阻止了。
“顏兒,”柔妃的眉頭有些褶皺:“把鞭子放下。”
朱顏渾身上下都像是被什麼力量給禁錮住了,但仍是在死死的掙紮著,口中倔強的叫道:“我不!”
“本宮說,讓你把鞭子放下!”柔妃的聲音有些低沉了,她的手在桌子上狠狠一拍,朱顏手中的鞭子就被甩到了地上,她整個人也像是被點了穴,甚至無法像剛才一樣掙紮幾下表示不滿。
突然這劇情好像就有點……
千眠捏緊了被角,下意識的往被子裏縮了縮,但是腦海中卻已經自動播放出麒麟佩的口訣來。
柔妃站起身來,走到朱顏跟前,用眼睛看一眼地下,然後那鞭子便自動飛起到她手中,她端詳了手中的鞭子一陣,忽然輕笑一聲,有些惋惜有些不滿的道:“本宮都已經說了,這隻不過是個人類,顏兒你又何必用心至此?”
說著她上前幾步,隨手將那鞭子放在了桌子上,眯著眼睛帶著笑似乎是在打量床上的千眠,最終隻是笑開,極為溫暖貼切的笑意,卻十足十的讓千眠緊張了起來。
“她已經沒有了與王上的記憶,你難道不知道嗎?這樣一來,在王上眼中,她隻不過是個偶然救了他的陌生人類,甚至比不上宮中無寵的那些小妃們,所以王上才願意用她來做棋子。因為起碼那些不受寵的小妃還是他的子民,這個人類,卻隻是個異類啊。”柔妃有些可憐的睜大了眼睛,看向千眠,認真的詢問道:“本宮說的可對?金?美?人?”
她刻意加重了最後三個字的語氣,是諷刺也是不屑。
“本宮剛入宮的時候也隻是個美人,不錯。”柔妃仿佛在這句詢問之後心情變好了不少,她在屋內輕巧的走了幾步,臉上帶著小女孩般的純真笑意,似是漫不經心的道:“可是那時候宮中也隻有幾個後妃罷了,且全都是充衣,隻有本宮,剛一進宮就能有了真真正正的名分。所以這樣的美人,又怎麼能和金美人的位分相提並論呢?”
這番話已經是有攻擊的意思了,但是卻能被這個柔妃說的滴水不漏隻像是平日裏的小女兒聊天,由此可見她實屬不好對付的那一類。但是這話中的意思這麼明顯,連朱顏那個小白都聽得清清楚楚,當下也不嚷著要跟千眠拚命了,隻是輕蔑的看了千眠一眼,補刀:“流焰哥哥果然是愛民如子的,不過這種人類死不足惜,流焰哥哥其實也沒必要費這麼大心思呀。”
捉住被子的手下意識的又用了幾分力,體內的氣血一陣比一陣還要激烈的衝刷著感官,那感覺就像是在暴風雨的海上,一葉孤舟的無助。
察覺到千眠的臉色不好,柔妃十分體諒的輕咳了一聲,眼睛裏瞬間帶上了歉意:“這些事情恐怕金美人都是不知道的吧?是本宮有些魯莽了。但是顏兒的身體剛好,本宮實在是不能看著她再病下去,否則王上也會不安的。”
“怎麼會?”千眠硬撐著露出個明朗的笑來,緩著氣息一字一句的道:“這些事情就算是王上不說我也多少能看出來一些,畢竟……我們之前相知啊。”
這話說出口已經有些自我安慰的意思了,但是現在的千眠實在很需要這樣的話來安慰自己動蕩的心神。此時此刻,她本該在她們跟前服軟的,柔妃已經不顧平時的儀態說出這樣的話來了,她若還想保住自己的小命,就應該順著她們的話頭爬下來,這樣才不會掉下來摔死。
可是——她實在是忍不住。流焰他,怎麼能就這樣忘了一切?在他眼裏,自己現今隻不過是個死不足惜的人類吧?還不自量力的提出要留在妖界,還這樣死皮賴臉的賴著他……
不!他會想起來的!他還是自己的流焰!
兩種想法在腦海中炸裂開來,像是剛才在血管裏聒噪的寒冰和驕陽,幾乎要將她從這短暫而又薄弱的清醒之中完全拉進深淵,她強撐著著,咬著牙對眼前的兩個人影微笑。
柔妃在笑,朱顏也在笑。對啊,她們確實該笑,之前她是多麼趾高氣昂的霸占掉流焰身邊的全部位置,是怎樣的讓他的眼中除了她容不下任何的人,她們都是恨自己的吧?此刻看到自己這樣無能這樣軟弱,這樣因為一段記憶的缺失就變得不堪一擊,她們該好好的笑一場。
“看來金美人是真的不知道這件事啊。”柔妃衝著她的方向點了點頭:“是本宮冒昧了。”
我?我當然不知道的。流焰現在又怎麼會把他心中的想法告訴自己?一個剛剛從充衣晉了美人的卑微人類。
“是啊。”千眠笑著點了點頭:“這些事情本不該我知道的,還要多謝柔妃娘娘提醒呢。”
柔妃此時已經將朱顏的穴道解了開來,此時她根本不擔心朱顏再對千眠動手了。一個在流焰眼中隻有一丁點利用價值的人類,又怎麼值得得天獨厚的凰女動手呢?更何況……動了手呢,又能如何呢?不過是讓流焰重新換一個可以利用的對象。什麼愛民如子根是她胡編亂造,流焰是從來不會在乎這些東西的。
眼前有一抹紅色忽然靠近,千眠下意識的抬頭,似乎對上的一團火焰,目光所及之處都被狠狠的灼烤著。
朱顏的氣息惡狠狠的似乎要將她拆吃入腹:“那麼……我就暫時留下你這條命吧?反正等到流焰哥哥再次把你扔了的時候,你已經要一直待在妖界了,那麼在你接下來的這百年裏,我都會,好好地,與你共處。”
他……流焰,再次扔了我?一個字眼就能夠輕易的勾起此時脆弱的心智中所有脆弱褶皺裏隱藏的傷痛。她不要,不要再被父皇拋棄了啊,背不出書被狠狠訓誡也好,因為保護不好哥哥被罰跪在長明殿裏也好,就算是那樣的責罰,也能讓她知道父皇還沒有拋棄她,對父皇來說,她還是有利用價值的。可是,從哥哥自盡以後,父皇,父皇就再沒有消息過來了……不會問她最近哥哥的煩惱,也不會指導她該怎麼做。
這種不聞不問,才是真正的拋棄啊。
但是自己,對於流焰來說,現在是不是,應該還是有一點點的價值呢?
對啊,他昨天才封了自己充衣,今日又封了美人,一定是的!今早臨走前他還在自己肩頭渡過真氣來,也是為她保命,不希望她早死啊!對的對的!流焰一定還不想拋棄自己的!
這樣想著嘴上就不由自主的爭辯了出來:“不是的,流焰他,一定還沒有想要拋棄……”
話還沒說完頰上就是熱辣辣的一巴掌,耳邊的嗡嗡聲瞬間取代了一切,千眠愣住,那個“我”字梗在了喉口。
“賤人!你還說什麼?”朱顏刺耳的大喊從嗡嗡聲中擠了進來,攪的千眠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剛才在腦袋裏存著的唯一一句麒麟佩的口令,就那麼下意識的念出了第一句。
眼前的光芒忽然暴漲,朱顏愣了半響,第一反應就是凝了功力一掌拍了過去。千眠本無意攻擊,此時不小心念出了口訣也是心急的想要閉嘴,朱顏這一巴掌卻在胸前狠狠的拍下,本來就運行不暢的氣血狠狠的被激,喉頭猛地湧上一股腥甜。
阿……阿雪……
三更半夜的被叫到自己老窩的金千影一點回家的感覺都沒有,尤其是身邊還跟著兩個瑟瑟發抖的人。
“喂,你們說先帝這大半夜的還真的要提審我們啊?”金英雲先耐不住這個氣氛,開了口。沈少爺皺著眉頭想對策,完全沒有搭理他的意思,金千影則是一腳踢了過來:“你被你卿卿吸得腦子都壞了是不是?什麼就提審啊?提審你娘子啊!”
也許老爹見兒子確實不應該稱作提審……金英雲有些委屈的往後縮了縮,心說但是我們這個架勢完全就是被提審的啊。
三個人縮在一輛馬車裏,深更半夜的街上一點人聲都沒有,隻有車軲轆的響聲幽幽的。多麼淒涼的伴奏!像是在昭示曙國最年輕有為的三個人要……
以下的情況金英雲自己也不敢想下去,隻是默默的打了個冷戰。
“別說喪氣話!”金千影看了看當朝大將軍那個樣子,也沒了心思多說什麼。畢竟自己心裏還揣著幾隻兔子,害怕的很呢。
“喂,沈小子,你低著頭想什麼呐?想出了點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