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和體內精氣的不斷流失讓千眠的站立都變得不穩,但她仍然是倔強的站在那裏,用自己已經有些模糊的意念操控著空中的麒麟佩。
緊閉著眼睛,其他感官卻意外的清晰起來。一直在耳邊聒噪的鈴聲忽然停了,千眠心神一動,趕忙收回意誌睜開眼睛,果見阿雪身邊的紅光已經消失了不少。她深呼吸幾口氣,將操控麒麟佩的意誌打散,又收回流血的手掌,想要趕快把受盡折磨的小寵物抱進懷裏,可轉回身去卻是一陣天旋地轉,險些站不穩的摔倒在地。
趴伏在地上,千眠費力的呼吸著周圍的空氣,就好像是溺水多時的人,好像不這樣做就會死掉一樣。血液的流失已經讓她的眼前發黑,但千眠仍然是掐著自己另一個沒受傷的手心,好讓自己清醒一點。她還不能倒下,還不能,小妖怪還在那兒躺著,她得去看看他怎麼樣了,她要過去看看他。
心中不斷重複著這些念頭,過了好一會兒,千眠的眼前才恢複了清明。顧不得身上還是一點力氣都沒有,急急的就要過去看看自己的小寵物,可是手腳都像是被灌了鉛似的讓她動彈不得,想開口喊叫,卻發現頭頂上依舊頂著那片陌生的星空,雖然範圍已經大大的縮小,但卻是實實在在存在的。於是也隻能放棄了這個念頭,又在原地休息了一會兒,便用手掌支撐著,一點一點的朝著她的小妖怪爬了過去。
“阿雪,你再撐一會兒……”
緊咬的牙關似乎隻有力氣呢喃出小妖怪的名字,地上的沙礫硌在傷口上,疼得她幾乎暈厥。可是她仍是堅持著,一掌一掌,一寸一寸。
總算是能觸摸到那些溫熱的皮毛,千眠咬著牙又爬了一大步,把兩人之間的距離縮短到足夠自己將早已經受不住痛苦的小寵物抱進懷裏。
彼此體溫相互浸染的一刻,竟然像是回歸母體般的愜意。明明身上的傷口還在流血,明明精力的大量損失幾乎讓她不能視物,但她還是綻出一點點笑來,用滲著血的手掌,一點點撫平懷中的寵物因為疼痛而無法自製的戰栗。
“好了好了,阿雪乖啊,都沒事了,壞人都跑了……”
其實她小小的身體也在不受控製的打著顫。不止是因為失血過多,也是因為經過一場大戰的恐懼。
以人類凡胎肉體之身與妖族對抗,她確實有些太過冒險。妖族有千千萬萬種方法對付她,可她隻有這一身的鮮血與一塊麒麟佩,若是那妖界的人再堅持一會兒,等到她因為失血過多而不能操縱麒麟佩,恐怕她這個不自量力的人類連殘骸都不會留下吧。
想到這裏還是有些後怕,千眠把懷裏的小寵物又抱緊了一些,似乎在與他分享體內流竄的不安,好讓她暫時平靜一下心情。
懷中忽然蒸騰過一陣白霧,她費力環住的寵物又變成了完美的男體。千眠垂眸,卻是對上了他仍帶著一點紅光的眼睛。
“阿……阿雪?你醒了?”
那點紅光在他眼睛裏閃爍著,襯的他如玉的麵貌有些邪魅。但是一直掩埋在她心底的不安卻不受控製的蔓延開來,她放開環繞住他的手,費力的支撐起身體,笑道:“我去叫阿昌過來看看。”
抬頭看看,那片陌生的星空已經差不多消散完了,隻有在屋子的某些陰暗處還殘留著一點星光。
男人沒有什麼反應,隻用紅光環繞的眼睛直直的看著她。
千眠努力抵抗著失血過多的暈眩感,轉過身想要叫人,卻沒想到腰間瞬間便被一股力量環住,又是一陣天旋地轉,鼻尖忽然流竄過男人身上她所熟悉的皂角香,整個人已經跌進了一個熟悉的懷抱。
依舊是那雙閃爍著紅光的眼睛。視線出現了暫時的不清明,千眠模模糊糊的隻覺得他的眼睛似乎在滴血,隻好輕聲安慰道:“不要鬧了,我去找阿昌來看看你,你現在的樣子很不正常。”
男人給她的回應卻是輕笑了一聲,邪魅的聲音放佛是打在她心髒上的冷冽:“怎麼?在與本尊簽訂了靈約之後,還想要去找那個人類的男子嗎?”
千眠睜大了無法清楚視物的眼睛,似乎是想要看清此刻把自己抱在懷裏的人是誰。
阿雪,他……恢複記憶了?!
眼前的景象清楚了一些,千眠看見那雙以綠色為底色的眸子確實在交替閃爍著紅綠的光芒,頓時就在他的懷中僵直了身體不敢動彈。
她是一直都在不安著的啊。
畢竟她所熟悉的不過是那個日日待在他旁邊的小寵物,而不是當日那個足可以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王者。她還記得當日他們初見,男人站在她對麵,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嘴角那點跟現在一樣的冰冷笑意,似乎整個世界都在他掌握之中的無限霸氣,讓她這個自小便習慣俯視別人的人間帝王都忍不住的想要俯首稱臣。若是他真的搖身一變成為那樣呼風喚雨的王者,她又有什麼麵目以他的主人自居?但是如若沒有了這層可笑的主人與寵物的關係,他們之間到底又算什麼呢?
男人泛著紅光的眼睛打量著她,嗜血的眼神讓人頭皮發麻。千眠輕微的扯了扯嘴角,衝他伸出手去:“阿雪,不要鬧了。”
她不是不害怕,也不是不想逃。但她現在隻想好好地把他抱進懷裏,好好的睡一覺。經曆了那麼多,她的小寵物一定是害怕了,累了,該好好休息了。
這個世界變得再怎麼不一樣,這都是她的阿雪,不是嗎?
可是男人卻是很厭惡她的語氣一樣,對著她蹙起了眉頭。她伸過去的手在半空中愣了一下,還是鍥而不舍的繼續伸向他:
“阿雪乖啊,現在沒事了,來,把手給我,我帶你去睡覺啊……”
忽然,伸出的手背上泛過灼燒般的痛感,手心手背的痛連成一片,千眠忍不住痛呼了一聲,耳邊卻傳來那個男人冷酷的像是寒冬般的聲音:
“痛嗎?卑賤的人類?”
邪魅狂狷的臉孔在這時忽然靠近,眼睛裏的紅光流動的平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