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父皇

曙國原本就富強,她這個守成皇帝做的也算是不錯,所以一路上都是一派的繁華安寧景象,她這種懷著雄心壯誌出來的人都被迷惑住了,這裏住兩天那裏停兩天,倒像是出來遊玩的了。

一晃三個月的時間就在千眠的不務正業中過去了,一路上花費的時間太多,所以三個月她才剛到了離曙光最近的城都——揚州。這裏雖比不得曙光城繁華,但聽說風俗業倒是發展的不錯,紅男綠女的大有溫柔鄉英雄塚的感覺。千眠心裏頭打著小算盤,準備來個飽暖思淫欲的青lou一日遊,忽然聽到有清脆的鈴聲,環顧四周才意識到是自己身上的非鈴,這下可是實打實的把她嚇了個激靈——這揚州城裏,還當真有隻小妖怪?

玩了一路的千眠當即想起了自己偉大的目標,一腔熱血瞬間就活了過來,讓暗衛們循著鈴聲仔細確定了方向,卻發現那妖怪的所在地竟然跟自己的目的地該死的重合了。

揚州城內最負盛名的花樓——蒔花館。

小妖怪還需要喝花酒的?

千眠興奮的琢磨著。但是總歸是找到了小妖怪,該是自己大展身手的時候啦!壯誌淩雲的金千眠把暗衛都留在外麵,捏著自己身上的斷空雄糾糾氣昂昂的進了青lou……

要了那小妖怪旁邊的房間。

接下來的事情就是開始的那一幕。她這個剛退位的廢帝殿下給人家妖族的老大溜須拍馬諂媚求饒。

但這也沒辦法啊。非鈴在她看見那個男人的時候就已經沒了響,麒麟佩被他抓在手裏玩,朱雀翎這種用來引誘的東西……去隔壁玩好嘛!

她不低聲下氣的自救難道真的豁出去等著曙國的列祖列宗保佑她啊?

她又不是傻的。

懂得察言觀色審時度勢可是當皇帝的必修課啊。

有陽光照了進來。

一身淡綠色宮裝的少女用手遮了遮不合時宜的陽光,櫃子裏的灰塵被光亮映照著,像是夏天夜晚會飛舞的小蟲子,但是活動範圍卻隻有櫃子縫隙透過來的那一縷陽光。

外麵有人在敲櫃子了。咚咚咚。

少女收回胳膊,把自己的身子環的緊了一些,怯怯的不敢出聲,可是外麵的敲動卻越來越急促,而後停了一會兒,傳進一個男人溫柔的聲音。

“安澄,是父皇來看你了。怎麼,不打算出來看看父皇嗎?”

小小的身軀在這樣溫柔的詢問下反而不受控製的發起抖來,可是她卻再不敢耽擱,顫巍巍的用手推開了櫃門。

再怎麼說,他還是她的父皇,他的語氣與脾性,她自然是再清楚不過。

這平淡與寵愛的語氣後麵,藏著他一顆嗜血的心。她還沒有那個資格反抗他。

手腳麻利的爬將出來,卻因為動作太快身形有些搖晃。一身明黃袍子的男人上去扶住,語氣中盡顯寵溺:“小心些。”

在場的宮人無不被這個帝王的溫柔征服,隻有那同樣穿著明黃顏色裙裾的女人麵無表情。長公主小心的把自己的胳膊從男人手中抽出,又和男人拉開一些距離,然後輕輕的福了福身:“安澄參見父皇。”

大手摸了摸她的頭,言語間依然是不變的溫柔:“嚇壞了吧?沒關係,父皇把事情都處理好了。”然後又對身後的宮人吩咐道:“把長公主平常喜歡的物什都拿些來,別把朕的寶貝女兒嚇壞了。”

宮人領了命令陸陸續續退了出去,等到最後一個宮人也退了出去,男人馬上嫌惡的收回了自己的手,甚至惡意的將年歲尚小的她往旁邊推了推。

長公主馬上識相的站到一邊,因為男人忽然變化的態度而恐懼的稍稍低了頭。男人看她這幅樣子,更為厭煩的哼了一聲,轉向那邊一語不發的女人。

“皇後,你就是這麼教孩子的?!”

雍容華貴的女人連看都沒看長公主一眼,淡淡的反駁道:“皇上來此就是和臣妾討論怎麼管教長公主的嗎?臣妾真是何其有幸。”

“你不需要對朕冷嘲熱諷,要不是為了今天的事,朕一步都不會踏入你的宮殿。”男人厭惡的皺緊了眉頭:”朕承認針對這個小雜種疏於管教,可是你又怎能把她教的如此放肆無禮,竟然敢去害我的寵妃,還讓千影無緣無故的挨了一巴掌?”

一旁的長公主睜大了雙眼。“雜種”這個詞他隻聽過別人說哥哥,因為哥哥是沒有娘的孩子,可是自己有母後啊,怎麼會被叫做“雜種”呢?

“長公主再放肆也是您一手造成的。您要不要想一下,她不問安的特許是誰頒給他的?”

皇後剛抬起頭來便遭了火辣辣的一記耳光。她撫上他的五道指痕,眼中盡是不可置信。

“當年你對他所做的,朕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總有一天,朕會將你所做的十倍百倍的還給你和這個小雜種!”

男人又氣勢洶洶的看了角落裏的長公主一眼,而後甩了甩寬大的袖子離開了。

一身華貴的女人像是突然被抽幹了力氣一樣的緩緩倒下,沒有抽泣,眼淚卻已經順著頰邊落下。嘴裏卻喃喃道:“七年了……七年了,你第一次踏進暖玉閣……哈哈哈,七年……”

長公主走到皇後身邊,將她剛才掉落的一隻金釵送進她的手中,沉默良久才弱弱的開口道:“母後,你不要傷心,父皇他,他還會再來的。”

說著就要伸出胳膊去抱抱自己永遠是一臉冰霜的母後。沒想到剛才還像被抽幹了力氣的女人忽然睜大了眼睛,反手就是一個耳光甩在她的臉上,聲音尖利的叫道:“本宮平時是怎麼教導你的?你怎麼敢讓金千影受傷?”

“我……我不是故意的……”長公主沒有防備,被這一巴掌打的倒在了地上,捂著臉頰張皇的想要解釋,但是看著女人瀕臨瘋狂的神色卻怎麼也說不出話來。

她想說她那時候正在太傅那裏受罰。因為昨天晚上陪哥哥看星星而沒有做功課,小小的手心被太傅用竹板好一頓打,到現在還在脹痛。

她想說她到的時候哥哥已經被那個壞姨娘打了一巴掌,她已經很努力的把那個姨娘推進了湖裏,但是她忘了那個姨娘肚子裏有了龍種。所有人看見她落水都急匆匆的跑過去,自己不知道被誰絆倒了,一時之間也沒有人扶,趴在那兒被踩了好幾下,本來就受了傷的手也挨了踩,鑽心的疼。

可是她知道這時候沒什麼好辯解的。沒有保護好哥哥這一條罪名就足夠讓他去死!

女人得不到回應,軟綿綿的癱倒在地上,看著屋頂上的雕龍畫鳳,又吃吃的笑出聲來:“澄兒啊,母後要是不在你身邊了,你一定要記得,要保護好你的好皇兄,你……你是因為他才能來到這個世界的啊。”

母後不在了……長公主驚恐的睜大眼睛,不顧女人才剛剛反手給了她一個耳光,手腳並用的爬起來,望著女人的臉,有些不確定的問道:

“母後……安澄,安澄……是小雜種嗎?”

話音剛落,又是一巴掌打在她的臉上。女人這回用力更大,竟將她整個人都掀翻在地,而不知何時被她握在手裏的金釵,亦在長公主的眼角劃了一道長長的血痕。

“不是!不是!長公主是我為皇上誕下的,是最正宗的皇室血脈!沒人可以質疑!”

女人歇斯底裏的尖叫著,頭上原本紮的整齊的珠翠紛紛落下,瀉下的幾縷青絲披散在她精致卻沒有了生氣的臉上,竟像是忽然老了十幾歲,麵目都模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