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陰陽兩隔

王爺在朝堂中,魂魄早已飛了出去,心裏總是覺得不安生,眼皮一個勁的跳動。皇帝瞧著他心不在焉的樣子,很是不悅,就打發走了他。

這倒是讓王爺入了下懷,跨上馬,攜同家奴直奔夜顏的住處。

還未進入院內,遠遠的就聞見了陣陣濃烈的血腥味,王爺隻覺得腳底有些發軟,心裏的那份不安,叫他頭暈目眩。

跌跌撞撞的跑進院內,印入他眼簾的,正是他最不願,最不想看到的場景。

夜顏躺在冰冷的地上,臉色灰白,沒有一絲血色,嘴角的血漬清晰可見。而最叫他肝膽俱裂的是夜顏那身被血漬染成血紅色的衣裳,一地鮮血觸目驚心,浸透了地上的枯枝敗葉。

連滾帶爬的撲到夜顏的身邊,泣不成聲,肝腸寸斷。

“夜顏,夜顏啊,我的妻,你醒一醒。”止不住的眼淚,早已將自己的視線模糊住。

“我的寶貝兒,我的寶貝兒啊……”緊緊擁入懷中,哭的像個孩子,錐心泣血。

不知是他的哭聲入心,還是他的淚水入肺,夜顏緩緩睜開雙眼,氣若遊絲的動了動雙唇。

“王爺,夫人醒了!”家奴驚叫著喚醒了傷心欲絕的王爺。

“夜顏,我這就帶你去找大夫,你撐住了!”又哭又笑的就要抱著夜顏離開,卻被她製止了。

“不用了,王爺。”夜顏虛弱的應著,一滴淚緩緩滑落。

這聲王爺,卻叫他被千刀萬剮還要痛。

“夜顏,我是你的郎君啊!”委屈的咬著下唇,聲音裏滿是哭腔。

夜顏的眼神亮了亮,“郎君,你可算是回來了,我等的你,好,好辛苦。”

“我回來了,我們去看大夫,乖啊。”男人忍著心裏的悲慟,努力的溫柔說道。

夜顏笑了笑,無力的搖搖頭,“沒用了,我們娘兒倆,不行了。”

“不,我去找,去找禦醫,市井的庸醫,咱們,咱們不找……”男人抽抽噎噎的說著。

“就算是,就算是天神下凡,也是,也是回天乏術的。”夜顏苦澀的笑著。

隻想在自己死之前,給他最美好的回憶,不想他瞧見自己死之前是何等的痛苦,何等的悲慘。

“嗚嗚嗚……”男人無奈的哭著,哭自己何等的無用,連自己最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哭自己如此的廢柴,這麼簡單的邏輯都沒有。

這分明是那個毒婦的調虎離山計,自己前腳離開,她後腳就來殺人滅口。她自認為自己做的天衣無縫,院內的那個青瓷碎碗,分明是出自於自己的府邸,剛進院內,就瞧見了。

“不要哭,郎君,你聽我說,我有好多話想告訴你,想對你說。”夜顏吃力的撫著自己愛的真切的男人的臉頰。

“好,你說,我聽著呢。”男人擦幹眼淚,給了她一個最溫柔的微笑。

“我本姓林,單字一個沐,我爹,就是那個前朝宰相。我爹他,為人素來剛正,見不得不軌之人。尤其是在朝廷裏任職的官員,但凡那些貪贓枉法之人,更是入不得他的眼。

那年,我爹告了幾個貪官汙吏的狀,卻被他們聯名反咬了一口,說他才是真正的主謀。我爹一生清貧,不阿,怎麼可能同他們同流合汙。

奈何皇帝偏偏就信了,好在我爹的品性,皇帝還是知曉一二的,隻是革職抄家,貶回原籍,回家養老。我爹本就是京城人士,原籍,哪裏敢容他,隻有在這城郊住下來。

還好,老天垂憐,讓我遇到了你,遇到了我的郎君,給了我最快樂的一段時光,讓我成為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我很知足!”夜顏忍著全身的蝕骨之痛,拚盡力氣說出了生前自己最想說卻又最不敢說的話。

“我一直沒敢告訴你這些,是害怕,害怕你嫌棄我的家世,怕我配不上你。你是如此的優秀,如此的完美;你是何等的叫我癡迷,何等的叫我掏心掏肺的愛你。”說出了這些秘密,心裏好生舒暢,整個身體都覺得輕飄飄起來。

“王爺,林沐我懇求你,懇求你為我爹沉冤昭雪,不求他官複原職,隻求給他一個公道,我不希望這個莫須有的罪名跟著我爹進棺材。他這一輩子上對得起皇恩,下對得起百姓,他不該被這樣對待!”滿眼都是渴求的目光。緊緊拽住王爺的雙手。

“好,我答應你,就算拚了我這條性命,我也會做到這件事。”王爺一臉堅毅的神情,讓夜顏的心裏安慰了許多。

“我死後,請看在我們夫妻一場的份上,幫我爹媽多盡孝,給他二老養老送終。他們就我這麼一個女兒,我不孝,沒做到一個女兒該盡的責任。”夜顏一臉不舍的看著自己的丈夫,心裏滿滿的眷念。

“不是你的錯,是我的錯,我沒能好好保護你,遭了毒婦的毒手。”除了愧疚,就是悔恨。

“你沒有錯,怪我,怪我沒能保住你的骨血。”說道此處,夜顏更是傷痛欲絕。

他是多麼渴求有個孩子,卻被自己弄沒了,好生愧疚。

“不是你的錯,你很好,你是這世上最好的女人,也是我唯一最愛的女人!”男人親吻著女人的額頭,滿心的痛。

“那個女人,是皇帝賜的婚,我一點都不喜歡。我沒告訴你我的身世,是怕你介懷,也是怕你遭了那毒婦的毒手,沒想到,終究還是沒躲過去。”男人滿心的愧疚,卻叫夜顏心生不忍。

“不礙事,我理解。”夜顏虛弱的說著,眼神漸漸渙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