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7章 慧心如蘭君莫欺

滄瀾神君說罷此言,便現了法身,原來是一條百丈長的青魚,其身如鐵,大泛青光,口中利齒如鋸,瞧之令人心中森然。

原來這青魚亦是混沌之物,名叫青鯤。原與玄武同時,隻因靈慧開的略遲,無法得登創世靈獸之列,但若論其資曆,怎樣也不算弱了。

那青鯤掀起魚尾來,就在那裏推波助瀾,再兼有五龍為助,就見那水勢去的更極,瞧那水速,也就一日便可到達凰嶺了。

原承天見這水漫凰嶺之策已告成功,便令索蘇倫與令清禪悄然出了無時妄海,沿著無量玉山的來路,在空中潛伏,隻等那玄真子來凰嶺交待。原承天則在此處替滄瀾神君護法,以防火凰洞悉其秘,前來幹擾。

一日之後,那海浪果然就逼近凰嶺,有那巡嶺的修士早早見到海水漫天卷來,不敢去驚擾火凰,便去響火鳳弟子鳳九親報。

火鳳十大弟子中,鳳七已殞,前四名弟子皆在鳳山陪侍火鳳,凰嶺之中,則以鳳五為首。鳳六鳳八鳳十則在仙庭北域禦使百萬獸禽,皆不在嶺上。

自鳳五回山之後,向火凰說起與蒼穹子百日之約,火凰道:“他既約你鬥法,我鳳山凰嶺弟子怎能示弱,這百日裏你莫要分心,隻管修行,我再傳你三字鳳篆,好歹要替火鳳爭光。”

因此火凰便一直陪著鳳五修行,凰嶺此刻主事之人便是鳳九了。

鳳九與火鳳其他弟子不同,其一身神通,實為火凰親傳。隻是掛了個火鳳弟子的名目罷了。那鳳九本是女修,性情於火鳳諸弟子中最為溫婉細心不過,聽到水漫凰嶺,心中暗暗稱奇。

她向巡嶺弟子道:“凰嶺在此千萬年,也不曾被海浪逼來,怎的今日卻有此事?”

巡嶺弟子道:“此次水漫凰嶺,或與近日偽尊重返仙庭相關。近些時子以來,仙庭諸處皆傳,那偽尊回返仙庭,天地不肯容他,就掀起這諸處大水,以為預兆。那偽尊原是火屬之性的。”

鳳九點頭道:“此說雖有道理,這凰嶺大水來的也是蹊蹺,若依著你們,此事該如何處置?”

心中尋思道:“若論火屬,我鳳山凰嶺之中還怕少了,焉知這水兆不是因鳳師尊而來。瞧鳳師尊近日行事,著實頗多荒唐。“隻是此言隻能藏在心中,怎能說將出來。

巡嶺弟子道:“世間水事,皆歸水部正禦處置,師姐隻管借火凰神君大印,擬一道法旨傳予水部,那水部自然會急若星火前來料理,絕不會有差的。”

鳳九笑道:“那神執掌控五界之事,不知有多少雜務在身,你等怎的卻還欺他?這般喚他來,豈不是將其視為奴仆一般,隻怕與理不合。”

巡嶺修士道:“若是尋常大水,我等諸弟子也就打發了,隻是此番水勢浩大,瞧那遠處巨浪,恐怕連這凰嶺都要衝倒了,我等皆是修待火裏神通,不諳水事。除非凰師尊親自出手,否則怎能擋這巨浪。”

鳳九道:“這也說的是,畢竟保住凰嶺要緊,也罷,我也依你等主意,擬上凰旨一道,去傳給水部正禦。”

說罷來到火凰殿中,那火凰入關之前,原是將諸事交付的,便取了凰印,擬了道法旨。再用那鳳火燒了,此道法旨便徑傳玄真子。

鳳九擬旨已畢,心中仍是不安,暗道:“凰師尊既令我主管凰嶺,那需得萬無一失才是,這大水巨浪究竟怎樣厲害,其中有何玄機,還需我親自一探才是。”

隻是這水裏勾當畢竟不精,心中還是有些惶恐,當初世尊將鳳山凰嶺以無時妄海隔開,也是取水能克火之意,想用這無邊大水困住兩位神君。

幸好凰嶺之中拘了不少器修大士,近日來煉製法寶不少,那煉成的法寶,大多是用來支援獸劫,其中以五色旗耗用最多,但其他法寶,也總要備上一些。

鳳九於府庫之中,選了兩件法寶,一為分水旗,此寶可分水而行,任他怎樣大水湧來,但執此旗,涓滴不會沾身。又取刺水槍一根,此槍專誅水屬修士,水裏神通遇到此槍,便是大打折扣了。

鳳九取了二寶,便跨上自家坐騎煙霞獸,向那巨浪湧來處遁去。

此刻那大浪離凰嶺還有半日的距離,但巨浪推動狂風,早就先一步襲到凰嶺,鳳九在凰嶺之上還不曾感覺到,到離嶺之後,就被那狂風吹得不能向前,坐下煙霞獸更是連聲嘶吼起來。

鳳九暗暗心驚,忖道:“我好歹也是十四五重境界,怎的連這大風都差點禁受不得?這風果然是古怪了。”

卻不知這風浪是由混沌古修親自摧發,又有強大法寶為助,凰嶺若不得加持,亦會被這風浪一衝而崩了,自然是強橫之極。

那火鳳鳳火雖可燒盡天下物事,但自火鳳火凰之下,其諸弟子便修鳳火,也要被那風水二字相克,水字且不用說,那風雖可助火勢,亦可吹散風勢,可算是利弊參半了。

鳳九便施鳳篆一道,此篆本有定身之效,鳳九施篆之後,身周果然風勢大減,那狂風隻是圍著身邊打轉罷了,怎的欺近身來。

這時鳳九抬頭瞧那遠處巨浪,更是吃驚,就見遠處巨浪,幾近天高,可謂是鋪天蓋地而來,這無時妄海,就好似倒立了起來一般。

鳳九本疑心有人暗中作崇,但見這浪如此大法,也就稍去疑心,一來火鳳雖是樹敵甚多,但膽敢公然與火鳳對抗者屈指可數,且借這大浪打翻凰嶺之策,又怎能傷及火鳳,不過是負氣之爭罷了,想來火鳳的對手皆是大能,怎能意氣用事。

這般瞧來,極可能便是因火鳳倒行逆施,惹得天地動怒,借這大水示以微懲,鳳九想到這裏,不由得歎了口氣。

這鳳九雖是火鳳弟子,其實隻見過一麵罷了,講到師徒之情,卻也淡薄的很,但是與火凰相處日久,心中隻是以火凰為尊。

那火凰本來也是烈火般的性子,可畢竟強不過火鳳,隻能忍氣吐聲。正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那火鳳見火凰壓不住她,氣焰愈發囂張,火凰自然就一日日的溫吞下去,到最後凡事以火鳳馬首是瞻,平時裏也隻是以修行自娛罷了。

若論他的主意,便是沒有主意,凡事若無火鳳開口,那是針尖大的事情也不敢擅行的,與火鳳火凰同輩的修士,難免笑火凰懼內。稱他為懼內之術,五界無雙。

火凰初時還是肯辯駁的,常道:“那夫妻相處之道,不過‘敬忍’二字,因敬而忍,以忍為敬,若是針鋒相對,豈不便是一拍兩散,又有什麼好處?且我與火鳳,那是天地相配,便是忍不得也分不開,不忍又能奈何?”

這話雖是至理,火鳳聽來仍覺不快,就道:“原來你是因天地強扭你我一處,你才忍我,既是如此,我便回稟世尊,請他降下法旨,令你我二人分開也就是了。”

火凰見火鳳著惱,其後便連這話也不敢說,隻是一味的敬忍而已。不想火鳳那話一語成讖。仙庭之亂後,火鳳因是禍亂之首,果然被世尊以無時妄海隔開。

那火鳳被隔開之後,有人便向火凰道賀,想來是賀他終離悍妻,可以享盡安樂了,卻被火凰一口鳳火噴的焦頭爛額。諸修這才明白,火凰雖懼火鳳,其敬尤深,“因敬而忍,以忍為敬”八字諍言,果然是不曾說錯的。

其後火凰又造望鳳台,每年望鳳山流淚,真個兒是情深意切。

鳳九既受火凰教誨,性情也是一般,自然也是溫婉如水,雖修成大能神通,可在火鳳諸弟子中卻不起眼,獸劫之事,因此也輪不著她。唯有火凰知她性情,對她甚是高看罷了。

鳳九祭了鳳篆,便禦著煙霞獸迎風而行,隻行了數千裏,忽見風浪中吹來了一名白衣修士,見到鳳九便大叫救命。

鳳九見那修士被狂風吹拂,幾乎難行遁術了,眼瞧著要被這風浪卷了去,忙叫道:“道友不用慌。”急施鳳篆一道,助那修士在狂風中立住了。

那修士立定雙足,神色稍緩,轉向鳳九揖手道:“多謝仙子相救,這無時妄海果然凶險,竟有這般大浪,早知便不來。”

鳳九偷眼瞧去,見那修士身長八尺,佚麗無雙,麵上雖略見惶恐,卻掩不住腹內風華,舉手投足之間,自有一種風流態度。怎是那凰嶺諸弟子可比的。

想那嶺上弟子,無論修成怎樣境界,都是一樣的傲慢自大,在嶺中倒也罷了,若出了凰嶺,還不知怎樣的張狂。鳳九因見這修士不俗,心中便留意幾分。

又見這白衣修士動問,便抿嘴笑道:“你隻是來的不巧,其實無時妄海八九都是平靜無波的,尤其是凰嶺左近,更是千年風波不起,隻是若向那鳳山行去,路上便多風險了。”

白衣修士道:“原來如此,若非仙子指點,怎知這其中玄妙。”

鳳九道:“這無時妄海他人也不……不肯來的,你又來此作甚?”原想說“不敢”二字,又怕驚嚇了白衣修士,忙轉為“不肯”二字,且語氣輕柔,免得咄咄逼人,引人不快。

白衣修士道:“仙子見問,怎敢隱瞞,我原是為天地殘卷而來,有人說那殘卷曾在這無時妄海出現,便想碰碰運氣,哪知果然是運氣好極,卻遇到了仙子。”言罷便是一笑。

鳳九久在凰嶺,位份又高,平時也少與人言語,怎知那修士話中的調笑之意,不以為忤,反倒笑道:“你哪裏的運氣好,初來此處,就遇到這滔天巨浪,我瞧來瞧去,也瞧不出個‘好’字來。”

白衣修士笑道:“既遇仙子,宛若重生,如何不好?”

鳳九雖不知風月,聽到此言,也知道不是好話了,隻是她平時也不曾發作過,一時間也不知如何是好,隻是羞紅了臉,輕啐了一聲,道:“你再這樣說話,瞧我不惱了你。”話雖如此,就見其秋波流動,瞧來瞧去,也瞧不出個“惱”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