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大天羅陣法已成,原承天立定陣法核心,陣法運轉起來,陣中刹那時天昏地暗,怎辯東西。隻見火鳳部屬就在陣中亂竄,正可謂欲戰不得,欲退無方。
城中器修之士同樣也被困在陣中,但與火鳳部屬相比,其心情自是大為不同。
原承天緩緩道:“刀神城諸位道友,你等隻需立在原處,那陣中五行之術自然不會傷你。”
諸修齊聲道:“願奉蒼穹大修法旨。”
隻是陣法既成,這許多修士同在陣中,也難分出敵我。原承天讓廣玄生立在身側,細辯火鳳部屬,但凡廣玄生不相識的,齊齊趕至陣中一角。
這其中倒也有不少是來城中交易的,此刻也暫時不理,到時交予赤渾子等細細分辯,總能辯得明白。
見城中器修之士已然出陣,原承天動用陣中天雷,幾聲巨響之後,陣中修士齊皆如癡如醉,昏昏沉沉。五越禪師知道原承天設此陣,一是要將火鳳部屬一網打盡,二來也是不肯將火鳳部屬盡數誅殺。此時原承天大局在握,威名已立,又何必再動殺伐。
索蘇倫道:“蒼穹大修,刀神城之事既了,我等不可在多待,劍神城那裏,亦有火鳳部屬不少。”
原承天道:“可惜銀偶不在,無法在此主持陣法,如今這陣法隻好交給索兄主持了。”
索蘇倫點頭道:“此處隻管交給我,那鳳五若來,在下憑這陣法,也可與他周旋,何況二城離得又近,但有緊急,蒼穹大修一步便可趕來,想來絕不會誤事了。”
原承天道:“我留廣玄生在此助你,這些火鳳部屬,索兄準備如何其處置?”
索蘇倫微微一笑道:“在下隻管將其約束於陣法之中,至於如何處置,隻看城中修士意見。”
原承天點頭笑道:“如此最好。”心中對索蘇倫行事讚歎不已。
那索蘇倫雖具大能,但行事不逾規,不越禮,便有功勞,也不耀能,不顯功。若非胸懷天下者,實難做到了。
原承天移步出陣,索蘇倫當即占住陣法核心,又向五越禪師揖手道:“禪師所擒之眾,也請置於陣中,火鳳部屬生死之事,實不敢違逆了禪師慈悲。”
五越禪師笑道:“索兄行事,最是穩妥,本禪子怎能不放心。”將大袖一抖,袖中修士盡數跌落陣中。
這時原承天與任太真已去得遠了,五越禪師不敢久待,也將金光縱地法施展開來,徑直向刀神城遁去。
索蘇倫對廣玄生道:“還請道兄招集城中修士,誰家法寶被搶,,隻管向陣中火鳳部屬索取,若少了一件,也不能與他們幹休。”
廣玄生喜道:“我刀神城遭此無妄之劫,若無蒼穹大修與索大修,何能至此。”
這三日中,原有許多修士熬不得逼迫,將家中混沌法寶忍痛交出的,廣玄生將索蘇倫之意與諸修說起,諸修無不以手加額,慶幸不已。
隻是若想將火鳳部屬所搶混沌殘寶一一搜出,卻非易事,若論這世間行事手段,最幹淨利落者,莫過於殺人,若索蘇倫狠下心來,將陣中諸修一並誅殺了,何物求索不得?
但那樣一來,又與火鳳行事何異?人遭惡犬廝咬,雖是不幸,卻總不能反去咬那惡犬一口。
這時廣玄生已將被奪寶修士領到索蘇倫麵前,粗略算來,也有百名修士之多,諸修個個咬牙切齒,怒氣衝天,就想衝進陣去,尋那奪寶的修士。
索蘇倫道:“你等法寶被奪,自該物歸原主,如今那火鳳部屬,已被蒼穹大修以天雷擊得半死。誰奪了你們的法寶,你們就去尋他,便是那修士的生死,也在你等一念之間。”
一名青麵長須修士道:“這麼說來,這些人統統可殺了。”
索蘇倫笑道:“殺不殺人,隻在你自己罷了,你若想報奪寶之仇,在下隻當瞧不見,你若網開一麵,留他性命,在下也是不理。”
諸修齊聲道:“大修此言最善。”
索蘇倫變動陣法,分出一道雲門來,引諸修再入陣中,就見諸修蜂湧上前,去尋當初索寶的修士。索蘇倫見諸修群情激憤,心中暗道:“也不知經此一事,那火鳳部屬能有幾人存活,城中器修之士,又有幾人能抑製住體內三屍,對火鳳部屬網開一麵。”
那人手中若有了生殺大權,最能考驗人的本性了,索蘇倫將生殺之權盡付城中諸修,亦是要一觀人族修士與龐魔修究竟有何不同。
隻見那青麵長須修士首先搶進陣中,就於數百名修士中,將一位灰袍修士揪將出來,大喝道:“你也有今日。”揚起拳頭,就在那修士胸口狠命捶了幾下。
那灰袍修士半生不死,哪裏有能力反抗,連話也說不出半句了,唯有以目示之,神情自是驚惶之極。
青麵修士瞧他神情,不由得有幾分不忍,那揚起的拳頭也慢慢放了下來,歎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就從灰袍修士懷中,找到此修物藏,打開物藏來瞧,其中寶物果然不少,自家被奪法寶赫然便在其中。
既見自家法寶,心中之氣竟消了大半,忙將那法寶收了,忽聽身邊一聲慘呼,原來一名器修之士雖奪回自家法寶,心中還是恨不過,便取出法劍來,將那火鳳部屬一劍殺了。
見這器修動手殺人,諸修皆是一呆,那修士見諸修目光驚疑,忙大叫道:“此人不僅奪我法寶,還誅殺我家人三名,一再強迫於我,我今日殺了他報仇,又有何不可?”雖說出這話來,身子猶在顫抖。
此例一開,城中器修便有不少有樣學樣,紛紛取出法劍來,刹那間陣中慘呼連連,火鳳部屬就被誅殺了數名。
青麵修士圓睜雙目,瞧著諸修大開殺戒,卻是勸說不得。自己雖不肯殺人,那是因為那灰袍修士身上沒有血債罷了。若是家人被那灰袍修士殺了,自己又豈能放過對手?
但是瞧著火鳳部屬束手就戮,畢竟還是瞧著不忍,隻好轉過臉去。
此時就有一名器修之士,一麵大笑,一麵舉劍殺人,他殺一人,便大笑一聲,殺到第三人時,那笑聲分外淒厲,令人毛骨悚然。諸修皆是瞧得呆了。
青麵長須修士慌忙上前,將這修士一把抱住,大聲叫道:“馬兄,馬兄,殺人報仇,原是天經地義,若隻是一味逞快,隻怕反會誤了自己,且不可再殺了。”
那馬修將手中法劍一拋,放聲大哭道:“我等城中修士,隻知煉器尋寶,哪裏就犯了天條,被他們逼迫若此?他等這些天生惡人,殺人隻當割草,可我隻殺了三人,心中就是痛不可當,就覺得那劍是割在我身上一般。這樣說來,這世道早晚是惡人的天下了。”
青麵修士道:“惡人自有惡人磨,我等隻求行事無愧也就是了,非得與這惡人一道沉淪不成?正所謂多行不義必自斃,那天地豈不是降來一名蒼穹大修,一位索大修,專來為我等打抱不平?”
馬修歎道:“細細想來,果然如此。我雖然做不得惡人,天地自有強人出頭,天道循環,畢竟不爽。“
這時那本想仗劍殺人者,也緩緩放下心中法劍法刀,尋思道:“原來奪人性命,竟有這許多苦楚,這惡人果然不是人人做得的。”
又有那已經舉劍殺過人的,此刻更是心情複雜之極,原來殺人之事,隻是憑著胸中一口惡氣罷了,一旦惡氣泄出,哪裏還能舉起這劍來,若仍是不管不顧,一味的殺將下去,隻怕就會落到如馬修一般,使得心境受損,終身悔恨無窮。
索蘇倫瞧到這裏,心中暗暗點頭,若依魔修性情,這數百名火鳳部屬早就殺得幹幹淨淨,但城中器修之士雖被逼迫三日,受了許多欺淩,真正法劍在手,可以尋仇之時,卻反倒瞻前顧後起,心中不忍起來,可見人族修士,天生便具慈悲之心,而天地正因著這股慈心善念,方能循環不休,若天地皆是惡人,五界早就崩塌無疑。
索蘇倫暗道:“我一直怨天地不公,隻想打上仙庭,尋個說法,那時憑著胸中激憤,殺人奪寶隻是尋常?哪知今日修成化魔境界,世間大半修士,舉手可殺,反倒生出一點慈心來。”
又想這城中器修之士,被火鳳部屬一再逼迫,原以為此番生殺之權在手,豈不是可以殺個痛快?不曾想正因生殺之權在手,心中必然另多了一層顧慮,這與那修成大能者的心情其實無異了。
這時身邊廣玄生緩緩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原來此言精義,便在今日了。”
索蘇倫道:“道友所言極是,這話人人皆知,卻又有幾人明悟,世人若是處在掙紮求生之境,無論做出怎樣的事情來,心中自然無愧,唯有真正大權在握,大能在身,方是對修士的真正考驗了,斬卻三屍,何其不易,其道理也在於此。”
正說到這裏,隻見遠處空中出現一點紅雲,那紅雲來的極快,眨眼離城隻有千裏了,索蘇倫暗道:“鳳五,鳳五,你果然被逼得現身了,今日索某正要與你一鬥高低,天地本慈,人心向善。唯有我這位魔界魁神,來當這個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