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玄生道:“既是如此,在下自當略效微勞。”
當下朗聲道:“諸位道友請了。”他此話略運真玄,自然是滿室皆聞,廳中諸修齊皆將目光轉來。
廣玄生道:“敝店承蒙諸位道友青目,生意倒還過得去,隻是店中資材已然無多,在下本欲周遊仙庭二十八境,去尋訪些資材來,但行商之人,出行需得謹慎。如今滄瀾境雖是平和,卻聽聞仙庭諸處不靖,諸境情形如何,不知誰肯教我。”
廣玄生話音剛落,便有一修道:“廣玄兄既要遠行,那北域自是去不得了。”
廣玄生道:“北域獸劫鬧了多時,不知目前情形怎樣。”
那修士道:“北域箕水角木二境被獸劫占了,如今北域七境神君昭告天下,天下修士禦劫,如今瞧來,那獸劫越發勢大了,若不是我逃得快,幾乎失陷在那裏。”
廣玄生道:“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想來北域禦劫者眾,定然有無數事跡可歌可頌,道友若是得聞,不妨略述一二。”
那修士想了半晌,隻是搖頭,另有一名黃衫修士道:“北域雖邀了數萬修士去,但聽聞七境神君並不心齊,彼此吵鬧不休,雖幾次想動兵奪回二境,可惜總難成行,說來甚是丟人,哪裏有何事跡可聞。倒是西域畢月境,卻出了幾件奇事,聽人令人熱血沸騰。”
廣玄生忙道:“道友務請一述。”
黃衫修士道:“我先前經過畢月境,聽說有人設謀,欲害穿雲鶴,火狻猊,但不知從何處來了一修士,竟救出穿雲鶴來,又從那龍孫金襲手中,奪了雌雄狻猊,那人的手段,那才叫神通驚天,當世無雙。”
廣玄生道:“但不知那人的名姓可曾流傳出去。”
黃衫修士道:“聽說叫什麼蒼穹子,這名字甚是陌生,不知諸位誰曾聽說過。”
黃衫修士話畢,一名青衫修士便“咦”了一聲。諸修轉目去瞧他,那青衫修士道:“若說這蒼穹子,我在參水境中也是曾聽說過的。”
廣玄生奇道:“此人又怎的去了參水境?”
黃衫修士道:“如今那參水境華月城也鬧起了獸劫,有那住在華月城外的灰鵬傳出話來,說是亦有一位蒼穹子,便助他逃過獸劫殺伐。細細算來,也就是這十幾天的事。”
黃衫修士道:“難不成竟有兩個蒼穹子?那畢月境的蒼穹子救出穿雲鶴,火狻猊,也就是這幾日的事情。”
青衫修士沉吟道:“那蒼穹子定是先在華月城外救出灰鵬,再去畢月境救穿雲鶴,火狻猊,若此人行得快,再借傳送殿行路,倒是趕得上的。如今那蒼穹子卻不知去了何處。”
這時一名藍衫修士笑道:“若知那蒼穹子下落,隻管問我。”
諸修皆是驚奇,轉目向那藍衫修士瞧去,那人不慌不忙,道:“不瞞諸位,在下有位舊識,前幾日剛從華月城中出來,那蒼穹子如今已回到華月城中,助元城主守城。”
青衫修士搖了搖頭,意示不信,道:“那華月城被百萬獸禽圍困,便有傳送殿,也是隻進不出,怎地這時還會有人出來。”
藍衫修士道:“道友隻知其一,不知其二,華月城中如今廝殺激烈,正值用人之際,等閑修士不肯放出,但若是那等級低微的修士,留在城中也是無用,又有那重傷修士,便留在城中,也無心調息,自然要借傳送殿前往他處了。因此華月城雖禁修士出城,也隻是在獸劫初至之時,那時若放諸修出城,豈不是軍心不穩,如今那戰事尚算平穩,人心思戰,便有修士出城,也是不足為奇。”
青衫修士道:“原來如此,多謝道友指教了,隻是那蒼穹子怎的又回到華月城中去?”
藍衫修士道:“聽我那位舊識說,這位蒼穹子道友與元城主有個十日之約,那蒼穹子許下諾言來,要用這十日時間去城外幹辦一件大事,現在想來,定是去救穿雲鶴,火狻猊了,但城中修士,反倒不知。”
青衫修士道:“此話極有道理,那穿雲鶴與火狻猊何等神通,誰敢輕易對其下手,無非是……”說到這裏,不免回處一瞧,想了又想,著實不敢說出火鳳名字來,又小心翼翼道:“想來那蒼穹子事先不肯走漏風聲,也是有的,因此城中修士,自然不知蒼穹子去辦何事。”
藍衫修士道:“兩個訊息合在一處,便知端倪了,那在畢月境出現的蒼穹子與城中的蒼穹子,定然是一個人了。”
青衫修士好奇道:“那蒼穹子在華月城中,可曾做下什麼大事來?”
藍衫修士道:“說將出來,隻怕諸位不信,那蒼穹子一人,便抵得上千萬修士,華月城若無蒼穹子,雖不敢說城池必陷,但也定是危如累卵了。”
青衫修士道:“這蒼穹子究竟如何?”
藍衫修士笑道:“你聽我道罷,自然也是胸中豪氣生。卻說那蒼穹子在畢月境救出穿雲鶴,火狻猊後,因見傳送殿擁擠,怕誤了歸期,便取道兩境混沌。恰逢混沌之中有獸禽大隊穿行,那蒼穹子施展神通,大殺四方,竟將混沌中的數萬獸禽援兵殺了個幹淨,此事是由他身邊的元黃二修親口道出,隻可惜他究竟怎樣殺敵,那身邊的元黃二修抵死不言。”
諸修聽罷,皆是哄然叫好。需那獸劫一起,人狀獸禽便是勢不兩立了,人族修士,無不將蒙昧獸禽視為仇讎,聽到數萬蒙昧獸禽被殺,心中自是痛快之極。
青衫修士拍手叫道:“痛快,痛快,那境界混沌是怎樣的所在,誰能輕易穿行,此修竟視混沌為無物,果然是神通驚天。”
藍衫修士道:“那蒼穹子出了混沌之後,趕到華月城外,正值百萬獸禽攻城,此人將身邊諸修,藏在隨身法寶之中,單槍匹馬,便來闖陣。”
廣玄生忍不住讚道:“此人好膽氣,好手段。”
藍衫修士道:“不錯,不錯,縱有好手段,若無膽氣,也是枉然。那蒼穹子單騎闖陣,隻以手中一柄法劍,便殺得那,那什麼弟子落荒而逃,一時之間,竟無人敢攖其鋒。那獸劫之所以縱橫天下,為禍仙庭,便是因為其後有那,那什麼弟子主持撐腰,不想遇到蒼穹子,卻是遇到了克星。竟被他奪車三輛,誅大敵七八,所殺獸禽更是不計其數了。”
此人口才便給,說到激動處,更是手之舞之,足之蹈之,諸修聽著,皆是悠然神往,恍然如在境中,就仿佛與蒼穹子並肩殺敵一般,因此皆是聽得心神如醉。
青衫修士卻是緊張之極,道:“那獸禽百萬之眾,豈是當耍的是事,卻不知蒼穹子可曾殺進城中?”
藍衫修士道:“見那蒼穹子現身城外,元城主親自與風雷城主,黑山城主一道,殺出城去呼應,哪知這其中卻來了個那什麼什麼弟子。”
諸修聽到他提起火鳳弟子,便含糊其辭,不由莞爾。這也怪這藍衫修士不得,火鳳如今名列四大神獸之一,若對其妄行褒貶,隻怕會惹出事來。
藍衫修士道:“此修絕非尋常修士,於三千弟子中排名十四,祭出赤鴉火線,竟將蒼穹子與三大陣主隔開。那赤鴉之火非比尋常,乃是三昧真火,觸著便死,遇著就亡,便是風雷城主這樣的大能,遇到這火,也是差點喪命。”
諸修急道:“蒼穹子如何?”
藍衫修士笑道:“說的竟是口渴了,誰肯端一杯茶來。”
惹得諸修皆道:“這時住了口,可不是該打?”頓時叫聲一片,還是廣玄生忙令執事弟子急急奉上茶去,那藍衫修士好整以暇,慢慢飲茶。惱得場中幾名修士上前欲打。
藍衫修士見惹了眾怒,慌忙道:“我說,我說。”神情方見惶急,場中諸修不由大笑。
藍衫修士一整衣冠,又道:“那蒼穹子何等手段,便是赤鴉厲害,火線阻路,又怎能難得倒他。蒼穹子本是奪車三輛,就取車上青旗一麵,反倒禦使仙禽與對手果抗,那百萬仙禽大陣,竟被他扯破一角,終於翻越火線,與三城主合兵一處了。”
諸修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道:“妙極,妙極。”
藍衫修士又道:“那蒼穹子回城之後,並不歇息,便施絕妙神通,化靈氣為泥偶,製成泥偶大陣以禦獸劫,一處陣法,就抵得住千萬獸禽,那蒼穹子可不是能當百萬兵?那什麼弟子見不能取勝,隻好怏怏退兵,那已是三日前的事了。”
索蘇倫聽到此處,便向五越禪師和任太真微微一笑,趁著廳上喧嘩熱鬧,低聲道:“大能處世,好比錐在囊中,其未必現,於千萬人中,亦現鋒芒,兩位瞧這位蒼穹子如何。”
任太真喜極,道:“不消說得,八九便是了,蒼穹子神通驚天,索蘇倫靈慧無雙,是為仙庭雙璧,再無疑問。”
索蘇倫忙擺手道:“任前輩,你便饒了我罷。”
說得任太真與五越禪師皆是一笑,三人心中雖是不言,但主意已定,原承天既在華月城,那是無論如何也要走一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