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2章 紅顏一怒高樓傾

這金越城中地勢不平,山丘起伏不定,曲氏宅府便是建在一座小山之上,府門開在半山坡處,離城中道路約有數箭之地。

因此來到府門前,便覺得四周一靜,大有遠離人居之感,但隻需徐行幾步,便又墜入紅塵繁華之地。將宅院建在這般鬧中取靜之處,或可略見主人胸中丘壑了。

那宅院內外又遍植靈花仙草,其中大半靈草,皆非昊天界所有,又見那靈花仙草修剪整齊,可見主人植這靈花仙草於此,不過是以增幽趣罷了,並不見得要用這靈草煉丹製藥。

修士若修到大羅境界,世間的丹藥再好,幾乎已無用處,此以窺之,主人的境界修為也可略見一斑。

那縷魔息乍現之後,便再也難以探到,不提原承天胸中疑惑,這時鐵扇散人已來到府門前,提起門上銅環敲了敲,片刻就有小廝前來應門。

那小廝生得唇白唇紅,儀表非俗,卻也是太虛境界了。想來一個人的出生的是要緊,這小廝若生在凡間,隻怕便是販夫走卒;若生在昊天,便具仙基,也隻是萬千散修中的一名罷了,終身成就有限。但因生在仙庭舊族之家,便是一名小廝,也輕易修成太虛境界了。

鐵扇散人報上名姓後,小廝顯然不知,卻仍是含笑道:“大修遠來辛苦,還請入內奉茶。待我稟明主人,自有道理。”就將三修引進宅院之中。

原承天隨著鐵扇散人進入宅院,轉目四顧,隻見那宅院雖大,卻是清冷,少見人蹤,亦不見有絲毫操辦大事的模樣。不知是仙庭舊族風俗不同,還是此間主人沒將這娶妾一事放在心上。

小廝將三修引到一座偏廳中,便飄然而去,其後腳步聲響,又有兩名獸奴端上茶來。

仙庭舊族本就有豢養獸奴的習俗,一般取四級以上,修成靈慧的仙獸收為獸奴,其法與收侍將相同。

在昊天收靈獸靈禽為侍將亦是不少,卻比不得仙庭蔚然成風,尤其是仙庭舊族,所收獸奴極多,平庸者便充作奴仆,六級以上者若有特殊技能,就可充當獸將了。

而若觀一名仙庭舊族地位高低,勢力多寡,所收獸奴的多少,就是一個重要的考量。

原承天取茶盞過來,也隻是微呷罷了,而冷眼向兩名獸奴瞧去,兩名獸奴皆是低首曲腰,神情甚是恭敬,但其目中皆有深深的怨意。

原承天暗道:“仙庭人族修士對那有道行的仙獸仙禽,亦是分外輕視,何況獸奴?獨目仙與鐵扇散人連誅四名獸禽,亦是毫無愧疚之意,北域獸劫風起雲湧,可見並非無因了。”

少時飲茶畢,卻不見主人出來迎接,鐵扇散人不由覺得無趣起來,他當初聲言曾鎮嶽與自己交情不俗,哪知此人至今不曾露麵,若是因賓客如雲,曲鎮嶽應接不暇也就罷了,可如今庭院清冷,又能有幾位客人。

獨目仙有些不耐煩起來,道:“鐵扇兄,你那故舊好不曉事,他若再不出來,我便將這大廳一把火燒了,看他如何耐得住。”

話音剛落,就聽一個喝道:“誰那麼大膽,要將這大廳燒了。”隨著話音,便有一團火旋風般來到廳中。

原承天三人循聲瞧去,皆是眼前一亮,原來那團火乃是一名遍著紅裳的少女,生得高挑的身材,雪白的肌膚。雪肌與那紅裳相映,更顯得驚豔之極。瞧其修為,竟然已是金仙境界了,

獨目仙大喇喇道:“便是我要燒這宅院,你想怎樣?”

紅裳少女秀目高挑,道:“當真!“

獨目仙道:“在下一言既出,絕無反悔。“

紅裳少女冷笑道:“隻怕你沒那個手段。“伸手向獨目仙麵前的茶幾拍去,那掌中就生出火來,奈何那火觸到茶幾,卻被一道青光從幾上反射出去,將那火焰壓滅了。

原來這滿城屋宇器物,皆被那城中高塔發出的青光加持,這青光可阻五行之術,若想在這城中燃起火來,果然是不易。

獨目仙本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又被這少女言語相激,哪裏能耐得住,便冷冷的道:“這青光雖強,卻怎能製得住我,我若使發性子來,便是這整座宅院也可燒了去。“

紅裳少女道:“空口白話,誰肯信你?你可肯與我賭賽嗎?“

獨目仙道:“你要賭什麼?“

紅裳少女道:“你若燒了這座宅院,我便嫁給你,若是不然,你便爬著出城吧。“

鐵扇散人雖也是好事的,見這紅裳少女說出這番話來,也是心驚,那獨目仙若真將這宅院燒了,自己如何去麵對曲鎮嶽?且這少女身份不明,一直都以言語挑唆獨目仙,分明是不懷好意了。

他急忙對少女喝道:“你又是誰,卻在這裏挑拔生事?“

紅裳少女對鐵扇散人渾然不理,隻瞧著獨目仙道:“你若敢燒,我便敢嫁,若你覺得我比不上這座宅院,或者是膽小怕事,那便滾出金越城去。“

獨目仙哈哈大笑道:“我獨目仙雖立誓孤苦終老,今日既遇仙子,何妨破例!“

抬起頭來,向那大廳的屋頂瞧去,瞧了兩眼後,忽的張口噴出一團火來,這團火與尋常真玄之火不同,乃是修士晉級大羅金仙之後,方能修成的一股三味真火。此火分天地人三昧,若不曉天機,不受天地庇佑,難煉此火,而唯有煉成此火,日後方有機緣修成道果。

原承天登大羅境界不久,雖是雜務纏身,其實亦要每日抽空修行此火,隻可惜他既造蒼穹,不受天地庇護,如今隻煉成一昧火罷了,若想修成三昧,或回到蒼穹界中修行三十,或另想良策。

而不入蒼穹修成三昧真火,實為原承天目前目臨的最大修行難關,至今仍是一籌莫展。但此火不修,他日難得道果,因此是非修不可。

紅裳少女見獨目仙噴出三昧真火來,喜的拍手笑道:“好火,好火,看來如何燒盡此宅。”

那獨目仙修成的三昧真火分作三股,分為藍紅黑三色,瞧此種情形,便知獨目仙也是剛剛修成三昧,若修成三火並成一火,方算是大成。

雖是如此,這三昧真火又怎是凡火可比,度其威能,或可達成三十火山之力。

那火噴向屋梁,立時就有青光泛起,要壓住此火,但三股火中,那團藍火便被這青光激起的爆燃起來,遂將這青光敵住,另兩股火就將這屋梁騰的點燃。

試問這屋梁怎禁得住這兩股火,刹間就被燒成灰燼了,而火勢不絕,又急速的向大廳中其他梁柱燒去。

鐵扇散人叫道:“不好,這屋子要塌了。”

原承天也知道這屋子呆不住人了,身子一縱,便來到屋外,轉首瞧去,獨目仙與那紅裳少女皆不曾跟出來,那大廳轟然便倒,將二人壓在火中。

不過以獨目仙與這少女的修為,此火自然是傷不得他二人的,倒也不必擔心。

這時那大火早就蔓延出去,大廳四周屋宇皆被點燃。原來這三昧真火等閑滅不得,非得真水方能撲滅。因此這場大火,一時間是無法阻止了。

鐵扇散人迭聲叫道:“此事糟糕之極,獨目老弟,你讓我如何麵見故人。“

原承天道:“欲救此火,非得真水不可,我去四處瞧瞧,看看能不能尋些真水來。“

鐵扇散人叫苦道:“倉促間要去哪裏去尋真水,且那真水是要從一炁淨水中煉化的,亦是十分麻煩。“

這時宅院之中濃煙滾滾,處處人喊獸呼,這把火自然是驚動了宅院中諸多修士獸奴了。

原承天轉了幾步,借著濃煙摭敝,便遠離了冒煙突火之地,同時袖中默運法訣,在那裏煉化一炁淨水。

原來他先前在參水境那處大澤之中,得了數滴一炁淨水,此時正好用來煉製真水。他當初取這一炁淨水,也是無心,不想今日卻可派上用場了。

以原承天手段,真水自然是一煉而得,連走幾步後,掌中就有真水一滴了,但原承天卻不肯輕易動用,而是穿房過戶,隻奔著宅院深處而去。

這時宅院之中處處奔出修士獸奴來,原來那三昧真火蔓延極快,也就是片刻之間,整座大宅皆被這大火籠罩了。宅中雖是修士眾多,但誰也想不到此火乃是三昧真火,便有神通調來江河之水,哪怕將這宅院淹沒了,也撲不滅一絲真火。

原承天連走幾步後,已來到後院一處小院之中,那小院四周已有真火湧來,眼瞧著真火轉瞬便至,這座小院亦要化為烏有了。

原承天傳訊道:“煞月道友,你可在院中!”

連傳了兩聲,院中不見回訊,原承天不由大皺眉頭。他先前在宅院外探到一絲魔息,神識便鎖定魔息,立時判斷出魔息所在。

而仙庭若有魔修,除了煞月還能有誰?

雖不知煞月為何在此處出現,但既見煞月,原承天怎能不管?那煞月本與白虎玄武同行,如今隻見煞月,不見白虎玄武,原承天心中自是著急,隻是一時間抽不出身來尋煞月罷了。

因此獨目仙被那紅裳少女所激,要燒這宅院時,可謂正中原承天下懷,故而一言不發,坐視二人賭賽。

原承天正在忐忑,忽聽小院中有人道:“承天,可是你嗎?”那聲音自是又驚又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