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界之劍懸在空中,劍上青光含而不露,同時足下反踏四象步,便這麼連踏幾步,陣中雲霧刹時全消。若此陣法之道,原承天尤脫四位老祖一籌。
陣中雲霧既去,四座山峰同時顯出身形,卻以黃老祖離原承天最近,原承天恭身道:“得罪了。”抬手一指,一道青毫神光就向黃老祖落下。
那黃老祖若避神光,原承天定然一突而出,這陣法可就困不住他了。
黃老祖喝道:“來的好。”掌中發一道雷光,身後陣旗亂搖,那陣法就轉動起來,青毫神光雖是直直落下,卻落到了無人之處。
那黃老祖的變陣之法,亦算是快速無比了。
原承天微微一笑,足下行的仍是逆四像步法,但連走數步之後,那陣法之中雲霧不散,四位老祖同時露出微笑來。四象陣千變萬化,原承天又怎能盡窺其妙。
那原承天一邊走一邊掐指來算,雖然四像陣變化無窮,但陣法變化自有規則,隻需算定時刻方位,還怕算不出變化來?
果然原承天連走七步之後,忽的向側身一滑,這一步正是陣眼所在,陣主風老祖被原承天這一步踏實,身不由已,就離了陣旗,被卷到陣中來。
原來原承天算定陣中變化,來了個反客為主,搶先占住陣眼,於是陣法核心便生變化,那陣主反被原承天搶去方位,風老祖若想維持此陣,隻得來和原承天爭搶。
風老祖將手一指,空中青龍呼嘯而下,就朝原承天一撲,原承天知青龍之強實不可當,隻得足踏井位,那是避開青龍,移到朱雀位上去了,卻搶了慕老祖的方位。
這下慕老祖隻得離了山峰,上前去和原承天爭位,哪知原承天不慌不忙,再連踏鬥宿,參宿。便將黃老祖和林老祖也卷了進來。
剛才這四象陣是以四峰為憑,如今被原承天逆陣而行,先調動陣主之位,再搶井,鬥,參三宿,這陣法就變成以四老祖為核心。
雖是變化如此,那四象陣仍是完整無缺,隻怕威力更強,亦更易變化。但這樣的好處是,四老祖既然已成核心,人動而陣動,那麼諸位老祖的方位就不難測度,且四位老祖的修為亦有參差,心性不同,對四象陣法的領悟又怎能一般?
因此隻需原承天保持陣法轉動不休,四老祖奔走搶位之間,就總會露出破綻來。
四老祖怎不知原承天心思,皆在心中暗忖道:“難不成竟被承天比下去?”
這時四位老祖若是施法用寶,原承天哪裏能逃得掉,但原承天深諳人心,知道陣法這樣一變,四位老祖定然心中不甘,要與自己比試陣法了,而以陣法之道論之,原承天則自信絕不弱於任何人。
當下陣中五人皆是默然不語,身子卻是星擲電閃,將這四象陣諸般變化盡數施來。
就見原承天足下法或逆或正,引得四老祖片刻不得稍停,時時要留心被原承天搶去方位?需知原承天一旦站定陣眼方位,就可立時抽身而退了。
四老祖怎甘心被原承天比下去,心中牢記四象變化,足下步法不停,陣中四神亦是忽隱忽沒,氣象萬千。
獵風諸侍在塔中早就瞧得暈了,原侍一道:“也虧得是主人,若換了我,隻怕沒走上兩步,就不知東西南北,這陣法的是厲害了。”
刀君瞧了良久,亦覺眼花,卻撲的笑將出來道:“你們可曾發現,四位老祖轉的雖是好看,卻始終是圍著主人在動,究竟這陣中的陣主卻是誰?”
也就是刀君心性質樸,不受虛像幻影所動,隻瞧見陣中五人的步法,方才看出,此刻早就是主客易位了。
獵風自被九淵大帝仙風拂體,如今又潛心修法,對原承天諸位玄承皆有涉及,此刻被刀君一說,立時也瞧出關鍵來,她笑道:“刀君妹子,經你這麼一說,的確是主客易位了,看來這陣法片刻就要露出破綻來,反客為主,四象何存?”
刀君與獵風既能瞧出此陣關鍵,四位老祖又怎的瞧不出?四老祖變陣期間,不知多少次與原承天擦身而過,此時若動用法術法寶,滯住原承天的步法,自可將陣中大勢反轉過來。
但四位老祖皆不肯出手,隻因此次四位老祖本以鬥陣為名來試原承天,若因鬥陣不利,而是動用法寶法術傷他,那豈不是因私而廢公?
因此越見原承天占盡優勢,四老祖心中越是歡喜。
這其中,林老祖亦是幾次動念要傷原承天。但剛才原承天暗授秘術,補完了林氏分靈術,此刻若來動手,不但與情理不合,亦誤了天下大事。
需知諸位老祖一旦隨蘇老祖飛升仙庭,蘇氏勢力之強,已可半天下了,到時諸多仙族弟子就好似俎上之肉,任蘇氏宰割。唯有原承天集天下散修之力,或可與蘇氏相抗,諸多仙族亦可借此避開蘇氏鋒芒,休生養息。
若原承天難成大事,倒不妨將其隨手除去,若原承天真正具備大德大才,則昊天亂局非得此人力撐不可。
林老祖雖恨原承天,但其身為大羅金仙,平生修行,隻戒貪嗔二字,難不成越修越退步了不成?因此於私於公,林老祖自是分得清清楚楚。
這時原承天已領著四位老祖,窮盡四象陣諸般變化,四位老祖煞是厲害,竟無一人落後,那陣法至今也不曾露出破綻來。大羅金仙境界,果然難以用常理推斷。
不過細細探來,四老祖老亦可分出高下。風老祖於陣法最熟,因此步態最是從容,於他這個方向,自是滴水不漏。
林老祖足下步法往往或快或慢,可見其心事如麻,意態猶豫。慕老祖不過不失,隻是麵上常帶微笑,哪裏像是設陣來困原承天,倒像是陪兒孫修行試法一般。
黃老祖幾次張口欲言,卻又硬生生止住了。原承天與黃氏淵源最厚,黃老祖便不開口,其心意亦可測知。
忽聽林老祖歎道:“罷了,罷了,如今哪裏是我等試他,反倒像是他來試我等,再這般轉下去,老朽可就要出[乖獻醜了。”說到此處,腳下雖是不停,卻是漸漸慢了下來。
那陣法一經轉動,就是自不由已,林老祖就算想停住此陣,亦需陣主施法才行,因此他雖有心止了此陣,也仍得隨行。
這時黃老祖第一個響應,撫掌笑道:“林兄說的極是,再轉下去,定有一人跟不上了,而以在下算來,此人八九就是在下了。”
慕老祖亦哈哈大笑道:“那跟不上的人隻怕便是我,本座於陣法之道著實不堪。”
三位老祖皆緩了步伐,風老祖又怎能一意孤行?何況風氏在仙族之中,地位可有可走,三位老祖既然有心止陣,自己自然從善如流。
於是風老祖道:“孟章,你且去。”將手一拍,陣中青龍虛影便飛了出去,青龍一去,此陣庶幾便算是破了。
諸位老祖這時亦將朱雀,玄武,白虎恭送出陣,四神皆出之後,那陣法便化為烏有,陣中雲霧豁然散去,四周風清雲疏,哪裏還像個鬥法之地。
諸修站定之後,不由相視而笑,黃老祖神情極喜,慕老祖連連點太,風老祖則是含笑負手,林老祖則在那裏低頭皺眉,沉吟了半晌方道:“諸位兄台,今日鬥法,勝負如何論?”
慕老祖笑道:“承天雖未能破陣而出,但想來也是早晚的事,我等不過是見好就收罷了。到了此刻,誰敢厚顏說,在陣法上能勝承天一籌。”
林老祖點頭道:“既是如此,老朽便依著前言,將我族中之鼎交給承天便是。”
說罷袍袖一拂,空中就現一鼎,正是昊天十鼎之一,林氏所有的摭天鼎。
原承天見林老祖獻出此鼎,驚駭之極,忙道:“此鼎為林氏鎮族之寶,在下怎敢擅用?”
慕老祖道:“承天,實對你說了,若是我等皆飛升昊天,那昊天之事,唯在承天。我等授你神鼎,不過是移禍之意,那蘇璿樞見神鼎皆在你處,怎會與你甘休?嘿嘿,我等的歹毒心思,你不可不知。”
原承天慌道:“慕老祖,萬萬不可這般說。”
風老祖道:“慕老祖所言皆是實情,我等來試你探你,又贈此鼎,實因那蘇璿樞心中早有謀算,待我等去後,就要整頓仙族。須知我等隨蘇老祖飛升,亦是蘇璿樞的主張,瞧他的行徑,分明是想混一昊天,做個真正的昊天之主。”
黃老祖道:“蘇璿樞整頓仙族之後,下一步就是消除百族,滅了承天宮,到時昊天便是蘇氏的天下,我等仙族散修隻怕永無出頭之日。到時仙族弟子風流雲散,便持此鼎在手,也是個笑話了。”
原承天倒吸一口冷氣,道:“蘇璿樞誌向不小。”
慕老祖道:“若論他的誌向,倒也無不妥之處,隻是,隻是……”擺了擺手,長歎不語。
黃老祖道:“我仙族最少亦立世萬年,若歸了蘇氏所有,祖宗基業豈不斷送,雖然昊天一統之後,或現清平之世,隻是我等私心難除,隻想著維持一點香火罷了。蘇樞璿縱是百般好意,隻可惜我等卻難領情。”
原承天道:“祖宗基業怎可一朝而滅,諸位老祖所想,亦是常情。但昊天十鼎,恕晚輩實不敢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