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承天微覺驚訝,這八修同時以法劍指天,是為迎賓之禮,有個名目,叫做:八真指路。原是宗門迎接貴客時所用,難不成這八修竟是來迎接自己的不成?
正驚疑間,前方八名真修齊齊揮動左手,朝向天一宗的方向,喝道:“八真指路,貴客臨門。”
原承天倒有點受寵若驚了,自己何德何能,竟讓天一宗排出這樣的陣仗來?說來自己不過是天一宗特奉,勉強也算是半個“客人”,因此這八真指路倒也不算是稽越了。
那八名真修既為迎賓修士,自是不便問話了,原承天隻好硬著頭皮,從兩排修士讓出的道路中穿掠過去。
這八修等原承天去後,才收起法劍,緊跟在原承天身後,行起護衛之職。
如此又行了十裏,就見前方又來了十名天一宗真修,亦是分成兩隊,見到原承天時,各出一麵旗幡揚在空中招展。
此刻原承天再無疑問,這的確是天一宗專為自己歸宗擺下的陣仗了,這個儀式亦有一個名目,叫做十幡恭迎。
十修站定之後,又齊聲唱道:“十幡恭迎,佳賓如歸。“
原承天想來,天一宗如此待已,應和自己在天闕中的所為有關,此次天一宗趕赴天闕,雖是折損大半,可仍是有一百餘修安然返回,其中更有十餘人晉級玄修,自己身為領頭人,功勞不小。
念及此,原承天隻好再次厚著臉皮,從這十人中間穿過來。
這十名持幡人等原承天走遠,同樣收起旗幡,緊跟在原承天身後,一行人浩浩蕩蕩,就向天一宗行去。
片刻後已至天一宗山門前,原承天不敢遁行,忙落下地麵來,身後十八名修士亦同樣按下遁風,簇擁著原承天而去。
就在山門之前,立著一人,正是關啟乾了,此人負著雙手,含笑而立,等原承天來到近前,就緩緩揖手笑道:“承天一路辛苦。”
若說剛才的陣仗,雖是聲勢浩大,可前來迎接的皆是真修之士,級別不高,如今關啟乾以天一宗長老,極修殿殿主的身份親自來迎,又怎是原承天能消受得了的。
那關啟乾若是以私人交情前來迎候也就罷了,偏偏此人在此刻出現在山門前,那亦是有個名目的,叫做“一羽山前“。
這三個儀式合在一起,就是天一宗迎接貴賓的大禮了,若是這關啟乾換成天一宗宗主,那就是天一宗的至高禮遇,等閑修士是無緣消受的。
饒是如此,這禮遇也著實不輕,原承天慌忙上前,揖手道:“承天何能,竟敢勞動天一宗大禮來迎,實是不勝惶恐。”
關啟乾哈哈大笑道:“應該的,應該的。承天此次於天闕之中,多立奇功,替本宗添了十餘玄修之士,豈非本宗百年來也難得的盛事?那些修士提起承天來,無不是讚揚有加。否則老夫便是向宗主提請此事,那宗主也不會肯的。“
原承天這才明白,剛才關啟乾傳音時語氣簡短,原來卻是忙著替自己安排儀仗了。
這世間的儀仗,都是做給人看的,或用來彰顯身份以立威,或用來收買人心以立德。天一宗對自己的這番禮遇,自然是要顯示天一宗有功必賞,敬重賢才之意。也好借機安撫宗門弟子,招攬天下修士。
此次再入天一宗,原承天可謂是輕車熟路了,關啟乾攜著原承天,自步雲殿轉入宗門深處,前方密林處,又現一殿,上有白底黑字的三字匾額,名叫傳功殿。
關啟乾道:“此次承天既奉呂老祖法旨而來,實為傳功,故而宗主吩咐,就約齊本宗七位長老,在此殿傳功授法,隻恨宗主因要煉製一件緊要法寶,難以抽身前來,另有三位長老,亦因要事難以分身。不過就算是宗主不在,由七位長老主持此事,亦是天大的榮耀了。”
原承天道:“宗主大德,向下沒齒難忘。”
原承天對天一宗的機構設置略知一二,天一宗設有七殿,分別為極修,養真,玄器,靈符,妙丹,傳功,戒律。七殿之下,分設堂閣。立有十長老,其中七大長老分別執掌七殿,另有三長老雖無執事,卻同樣是德高望重。
關啟乾當先領路,先進了傳功殿,原承天也低著頭,緊隨而至。
入了殿門之後,就覺身心一靜,恍如隔世一般,原承天知道此殿是設了極厲害的禁製了,更加不敢多說一個字,隻管跟著關啟乾穿堂過屋,來到一處大堂。
那堂中一塵不染,陳設倒是簡單,地上唯有十餘個蒲團罷了。已有六名羽修之士在蒲團上端坐了。
這六人衣著倒也隨意,或麻或布,都是尋常衣袍,見到關啟乾領著原承天進來,隻是微微點頭而已。
關啟乾就向原承天一一介紹堂中諸人。原來是妙丹殿長老樊龍,靈符殿長老劉文彬,養真殿長老殷效魯,傳功殿長老步遙環,戒律殿長老馬唯真。另有長老薛靈雀與步遙環一樣亦是女修,並無執事。
那玄器殿長老林執一因伴隨宗主煉器,雖在宗門,卻也同樣無法抽身前來。另外三位長老,則是不在宗門。
其實天一宗除了十大長老之外,還有七名羽修之士,這七名羽修甚至連長老的名頭皆無,更遑論理會宗門事務了。
原來這七名羽修已修至羽修大成之境,衝玄在即,自然專心清修,不理外務了。
由此可知天一宗實力之強,著實淩駕於天下諸宗之上,天靈宗亦算是實力強大了,可也不過是四名羽修罷了,就算隔了這數十年,再增加荊道衝等一二人,也不過六名而已,實不可與天一宗相提並論。
步遙環此次見到原承天,倒是露出一絲微笑來,雖然她與原承天因令無參之故結有宿怨,可此人畢竟是羽修之士,怎肯效世間庸庸之輩記恨於心,更何況此次原承天所立功勞著實不小,其對原承天的看法也就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原承天原不敢落座,可若徑直立著,又稍顯實兀,於是幹脆半跪於蒲團之下,以示謙卑。
另一名女修長老薛靈雀就與步遙環相視一笑,道:“遙環,平日聽這關長老說承天長承天短,簡直就是個不世出的天才俊彥了,本座原是不信的,今日一見,覺得關長老說的,倒也有幾分道理。”
步遙環笑道:“你隻瞧著他現在規則,當初他與本座為敵時,可不知是多少奸滑,本座當時,實是殺了他的心都有。”
關啟乾與其他長老聽聞二女修此言,隻是微笑罷了。
薛靈雀就轉向原承天道:“聽關長老說,你此次前往幻域,不光領著諸弟子得登天闕,還蒙呂老祖寵召,可不是你天大的福緣?你怎的就這般討人喜歡?“
這話卻讓原承天如何回答?可既是薛長老見問,又怎能不答,隻好苦笑道:“在下亦不知有何德能,蒙呂老祖召喚。又得了呂祖法旨,攜了這心法奉上。“就將話題悄悄轉來,免得又被這薛長老扯出其他為難的話題來。
關啟乾一生苦研仙修妙法,對原承天此次攜來的心法最是關心,便道:“承天,你就將呂祖所授心法示來。“
原承天忙將懷中玉簡取了出來,雙手捧著,交到關啟乾手中。關啟乾欣欣然接在手中,隨手在玉簡上一按,心中已是了然。道:“呂祖這兩套心法,明言人可皆傳,可添入本宗傳功殿必修功法之中,既是如此,老夫就給你們瞧瞧。“
原承天急忙道“關老,屬下雖是本宗雙特奉,終歸是半個外人,本宗心法,實不便得聞。“
關啟乾笑道:“承天於心法上實有妙悟,便是今日你不在,老夫也要邀你共研此法,又何必避席。“
傳功殿長老步遙環也道:“關老說的是,承天於世間仙修心法,的確是有不悟玄承妙悟,你便留下吧。“
既然二位長老都開了口,原承天自然隻有遵令留下。
關啟乾這才激發玉簡,於空中現出符訣來。此訣共有一千三百餘字,就在空中排列的密密麻麻。
諸修都齊齊瞧去,各將空中符文與自己平日所修應對,一時堂中默然無語,針落可聞。
原承天既修了紫羅心法,對世間諸多心法都無興趣,因此他雖攜這玉簡在身多日,也不曾取來一見,今日實是被二長老留住了,也隻好隨意瞧來,以打發這漫漫永日。
原來這空中法訣是為禦器之法,那呂長老本人修的是禦龍訣,在幻域百年無事,幹脆就以其畢生玄承,對這禦龍訣加以改進,取名為禦龍大成訣。不過此人畢竟玄承有限,雖將這禦龍訣一一修正,添益許多變化,可終究超不過禦玄訣去。
而原承天既有禦玄訣在身,又怎能將這禦龍大成訣放在心上,隻是因不想讓諸修瞧出他的玄承來,也和眾人一道,裝出苦修空中符文的模樣來。
修士一旦清修起來,就是不計歲月了,足足過了七日,諸修才將這禦龍大成訣修行完畢,自然各自讚歎不已,稱誦呂祖大德大才,雖在幻域清修,卻不忘根本。
其後關啟乾就收了此訣,再祭出玉簡中另一道法訣來。原承天原來是漫不經心,可隨著諸修的目光向這符文一瞧,卻不由又驚又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