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2章 擾心用何計

”波“的一聲輕響,陰老魔右目已碎,鮮血四濺處,陰老魔一聲悶哼,身形不退反進,手中短刀已刺進獵風的左肩。

驚魔功之力非同小可,獵風肩上玄肌頓時綻裂,雖然獵風並不懼怕玉骨晶骼因此受損,但在禁製之下,肉身之痛實非正常情況下那般可以承受,是以右肩受傷,也勢必讓她的身體本能的產生回護之意,其身形難以自禁,被迫向後退了一步。

陰老魔這般不顧自身傷勢的奮力反擊,也總算為他贏得一絲喘息之機,他在疾退之際,大聲吼道:”魔侍何在!“

渾蠻獸聽到陰老魔的呼喚,不由自主的轉過身來,手中的雙月斧向獵風當頭劈下,他的身形太過龐大,是以就算立在原地不動,隻需將長臂一伸,這巨斧就攻到了極遠處。

獵風就算再過強橫,麵對著劈麵而來的巨斧,也隻能暫時閃避,追擊陰老魔之勢,也不得不暫緩一步。百般無奈之中,她縱身掠出鬥場,遠遠的落在渾蠻獸的身後,而離陰老魔的距離,也是更遠了。

不過原承天卻發現,渾蠻獸在聞聽到陰老魔的招喚之時,神情中出現了一絲猶豫,似乎大有不甘,這讓原承天心中大動,在這禁製之中,陰老魔與其魔侍之間,力量已是反轉,這其中莫非已有可趁之機?

獵風雖仗著玉骨晶骼破了陰老魔雙目,隻是這種傷勢對仙修者來說,委實算不得什麼,而若想在禁製之中令陰老魔肉身俱碎,便是玉骨晶骼也難以做到。

按理說,剛才獵風的一擊之下,其指上餘力,自該將陰老魔頭骨震碎不可,可現在瞧來,陰老魔也隻是損了一目罷了,其身上骨骼,仍是不損分毫。

由是百般測算,能在禁製之中將陰老魔肉身粉碎的存在,也唯有渾蠻獸而已。

正在原承天沉吟之時,渾蠻獸斧揮掌劈,已是發作起來,隻可惜百珍堂這座千年華堂美屋,卻也難逃此劫,半座百珍堂,刹時就成了斷壁殘桓。

細觀之下,可知那渾蠻獸攻殺之際,並無敵我之分,這番發作,反倒波擊到十餘名凡界武士,至於渾蠻獸真正的對手獵風與原承天,卻是安然無恙。

原承天雖沒獵風那般輕靈如風的趨退之能,可二重風月之體自是強橫之極,磚木石塊落到地上,隻當它是塵埃一般,就算渾蠻獸的掌斧在身邊落下,那股強勁的衝擊波也是奈何原承天不得。

是以在渾蠻獸麵前,原承天雖是渺小,卻如一根鐵釘一般,任渾蠻獸如何大施蠻力,也是不動如山。

而渾蠻獸這番發作,原承天以冷眼觀之,卻隱隱發現,此舉意欲傷敵倒在其次,而發泄心中鬱悶或占大半可能。那渾蠻獸被陰老魔拘束多年,其胸中的憤怒自也會逐年堆積,如今陰老魔又難以用其心法對其壓製,其肆意放縱也就是難免的了。

隻是如何將這股怒氣引向陰老魔,卻是平生僅遇之難題,畢竟這種情形甚是罕見,如何應變也就無前例可循。

原承天側目瞧去,見陰老魔步步後退,正急速從戰場中撤去,隻是因地上瓦礫堆積,陰老魔又是目盲不便,退出的速度也就不得之慢了下來。

原承天既已下定決心,今日必誅此獠,又怎肯讓他輕易退去,他一邊大聲呼喝,向獵風傳去陰老魔此時方位,一邊大步追了過去。

陰老魔已快退到百珍堂的後院,身邊也聚攏了數十名武士,原承天自是沒將這些凡界武士放在心中,他唯一擔憂的是,百珍堂顯然並不止陰老魔一名大修,天一宗的諸多修士,此刻一個也沒露麵,這實是心腹之患。

哪怕天一宗的大修中,有一人如陰老魔般修過肉身功法,場上形勢又將增添無窮變數。

片刻之間,獵風與原承天已經同時趕到陰老魔身側,原承天喝道:”獵風,莫管這些武士,隻管去殺陰老魔便是。“

獵風應聲道:”謹遵法旨。“

卻見獵風身如輕風,已從眾武士頭頂掠過,手中卻沒了劍玉之器,而是再次駢指如刀,刺向陰老魔的額頭。

劍玉之器既然傷陰老魔不得,就隻能將所有希望寄托在玉骨晶骼之上了。

陰老魔身邊的武士忙不迭的揮刀向獵風劈來,獵風卻是渾然不覺,隻當這些人是死了一般,原承天既然讓她不必顧忌這些武士,自是有十足信心料理這些人了。

隻聽得”怦“的一聲,一各武士的身子被撞了起來,這聲撞擊聽來沉重之極,想來那武士在這一撞之下,必是粉身碎骨了。

而這武士的屍身撞進眾武士群後,也立時引來一陣大亂。

那被屍身首先撞到的武士,也是難逃骨斷筋折的下場,而就算是被屍身間隔撞到的武士,也同樣是受傷極重,最輕的也要斷上幾根脅骨了。

原承天憑借風月之體的一撞之威,果然是不可小視。眾武士被這奇變擾亂,又哪裏能向獵風動手。

趁此大亂之際,獵風心無旁騖,心中便隻是陰老魔一人,而指力所及,也隻有陰老魔的頭顱。

指尖忽然傳來一陣劇痛,正是獵風的手指點到了陰老魔的額頭,然而百年驚魔功畢竟成就非凡,陰老魔的額頭肌膚雖如桃花逢春,可其肌膚下的骨骼,卻是難損分毫,而其反震之力,亦讓獵風極不好受。

獵風心中大急,若是連玉骨晶骼都難傷陰老魔,又該用何計誅殺此人,而今日若是錯過良機,日後必然形勢反轉,再也傷他不得了。

就在堂上紛亂如煮,獵風心中驚疑參半之時,一聲蒼老的聲音從後院傳來:”陰道友,到我這裏來。“

原承天循聲瞧去,隻見百珍堂的後院中立著一位青衫老者,此人原承天倒也不陌生,正是先前他與無參初次會麵時,與無參同時出現的那位玄修護法了。

這位玄修護法在無參麵前時,顯得甚是軟弱可欺,然而此時在院後這麼一站,卻是淵停嶽峙,氣度凝重,而其一身青衫,此刻則是無風自動,隱隱有一股強勁氣流環繞其身,足見此人的肉身功法已不可小視了。

雖說此人的肉身之能,未必就強過陰老魔,可在對陰老魔也是無計可施的情況下,再出現同樣等級的對手,必然令場上局勢大變。若是二人聯手對敵,今日一番謀劃,想來盡成畫餅了。

一名凡間武士見原承天神情恍然,以為有機可趁,與身邊同伴打了個眼色,雙雙欺將過來,手中單刀長劍同時向原承天劈刺而來。

原承天恍若不覺,隻是等到二人的刀劍離自己隻有半尺之距時,才忽然向後退了半步。

雖隻是區區半步,其時機拿捏,卻是妙到峰巔,二人再想變招已是不及,隻能任由刀劍依計劃劈刺過去,二人心知不妙,心中連迭聲叫苦,暗忖道:”這下可糟糕了。“

原承天怎能讓二人失望,雙手斜斜推去,正推到二人的肩背之處,風月之體的大力又怎是這二人所能承受,自是如兩隻斷了線的風箏,橫飛了出去。

原承天這次一退一推,瞧上倒是平常,可在格鬥技的大行家看來,卻是極高明的手段了,二彪的目光一直不曾離開過原承天,見到原承天此番身手,禁不住大叫一聲道:”妙極。“

原承天初進院時,心中尚在忐忑不安,不知能否應對諸多的凡間武士,沒想到在經曆了短短的數次交鋒,就已掌握了凡界格鬥術的精髓所在,進步之速,遠超任何人的想像。

不過這種小小勝利,卻對場上的大局沒有絲毫影響,陰老魔正跌跌撞撞,向青衫老者奔去,青衫老者也大步流星,迎向陰老魔,二人之間的距離,也不過三四十丈罷了。

原承天抬起頭來,嘴角掠過一絲不經意的笑容,他轉向身後那隻猶在狂舞掌斧,大肆發泄的渾蠻獸,輕輕念道:”掙脫禁製,正當其時,反侍為主,良機莫失。“

這十六個字在一片喧鬧之極的場合之中,仍是顯得清晰無比,人人皆是聽得清清楚楚,就算離原承天頗遠的武士,也覺得這十六字就像是在耳邊響起一般。

而聽到這十六字之後,渾蠻獸立時停止了所有動作,赤紅雙目緩緩轉向了原承天,其目中情緒複雜之極,既喜且懼,既驚且疑。

原承天再次吟唱道:”魔凡兩界,勢不兩立,拘束之苦,不報何為。“其聲如黃鍾大呂,又似天籟之音,聽來好不悅耳。

陰老魔與青衫老者聽到原承天的這聲吟唱,同時皺緊了眉頭,他二人心中自是明白,原承天這三十二字聽來平平,卻分明是動用一種玄妙音律,而細辯其音,竟是隱有攝魂之能。

二修雖是經曆極多,卻也是第一次聆此妙音,要知道世間的音律玄妙無窮,與人之情感絲絲入扣,蟲有悲秋之音,鳥發思巢之鳴,人若聞之,必然心生感應。

如今在禁製之下,仙法妙術皆難施行,可吟唱發聲,卻是通行無阻,原承天竟然想到用音律擾亂渾蠻獸之心,此人急智,端的可用得上”恐怖之極“四字。

但原承天的三十二字的吟唱之聲,是否能撩起渾蠻獸的反戈之心,任誰也是心中無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