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雖有定天鼎護住全身,可龜甲挾絕陰之氣而來,其勢驚天動地,葉驚海亦不敢掉以輕心,急急念動真言,從多寶玄衣中飛出一隻細頸紅翼的小鳥來。
原承天識得此鳥名叫朱鶇,乃是昊天八靈禽之一,亦是葉家的護族靈禽。原承天早就在葉驚海的射精時袍上發現此鳥,因此見此鳥現身,並不以為異。
朱鶇飛擋在二人身前,紅翼張開,其上便有熊熊烈焰,若在有定天鼎的青光摭住二人,這翼上火焰委實猛不到當。
卻見朱鶇脆叫一聲,其聲甚是宛轉動人,但其翼上火焰卻其勢滔滔,猛然撲向漫天而來的骨甲。
這朱鶇翼上之並雖未必及得玄焰之火,可也是極其猛烈,那些骨甲紅此火焰一燒,立時化成一道白氣,而絕陰之氣亦被這烈焰所阻,不能向前半尺。
朱鶇連扇數下,骨甲與絕陰之氣的威能就減弱許多,但骨甲雖在此方向受阻,其他方向仍是聲勢驚人,尤其是向上的勢頭更是猛烈。
而朱鶇紅焰所化之氣與骨甲彙合,使得骨甲上升之勢更為驚人,而天空的淡金色雲霧被此白氣骨甲衝擊,正激烈的翻滾不定,其顏色也變幻多端。
葉驚海雙目緊緊盯住空中雲霧,神情頗為專注,原承天以神識探去,亦發現雲霧之中似乎在醞釀著驚人變化,隻是若想再深探下去,卻是不能,這讓原承天頗為動容。
原來他自修成神識之後,感覺自己就是天地的主宰,欲知之事皆可輕易獲悉,神識是六識的最高境界,達天觀地,無所不能,但自原承天進入冥界之後,每用一次神識,就覺得神識衰退一次,而此次動用神識察看雲霧,發現已與靈識所探之得差之不多了。
這自然讓原承天心中忐忑,莫非神識之技竟然要離自己而不成?
想當初他是在達成金仙之境之後方才修成神識,如此看來,此時修成神識,也未免太早了些,是不是正是因為等級過低,才使得神識如曇花一現?
此時葉驚海忽道:“這陰沌為了化去天龜,已是竭盡全力,此時正是它最弱之時,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原承天正為神識漸衰之事滿腹疑慮,聽到葉驚海之言,也隻是含糊以應,葉驚海則不由分說,一拉原承天的手臂,二人急向天空的雲霧衝去。
空中的雲霧被龜甲和朱鶇烈焰所化白氣幾經衝擊,已變為慘白之色,原承天此時再凝神瞧去,卻發現神識已然離體而去,隻剩下先前的靈識了。
原承天雖有些黯然神傷,卻還是勉強打起了精神,此時正值衝出陰沌的關鍵時刻,切不可因此事而分了心神。
便在這時,安魂玉匣中的姬憐舞傳音而來:“原道友,神識修行極其不易,若非金仙之身,則必有三得兩失之劫,道友以五級真修之身便能初得神識,其仙基機緣實在非同小可,而得失之間,對道友的心境亦是極大考驗,是以可喜可賀。”
正所謂一語驚醒夢中人,原承天本是道心豁達之人,於得失的玄機早已洞徹,隻是神識之修實在難得,而其好處是太多,是而神識即得即失,也來得實在是快了一些,凡此種種,不免讓他心智蒙塵,如今被姬憐舞一語點破,自是恍然大悟。
但姬憐舞身在安魂玉匣之中,又何以得知自己的心境變化?這份修為也著實恐怖。
看來十大仙族果然名不虛傳,每個宗族必有驚人技能,這窺人心境的技能,莫非就是姬家的絕學嗎?
或許姬憐舞正是仗此窺人心境的秘法,才能以元魂的柔弱之體,屢次逃過葉驚海的糾纏。
忽聽葉驚海喝道:“道友,你是怎麼了,打起精神來。”
原承天慌忙抬起頭來,卻見葉驚海正拉著自己在雲霧中穿行,同時還要念動法言維持頭頂的定天鼎,看起來甚是辛苦。而那隻朱鶇還要在前方衝開雲霧,替二人開路,這亦需葉驚海用心禦使。
原承天甚是內疚,也不多言,忙將青鳥劍祭出,以青鳥劍在前開道,以撕開重重雲霧。隻是這陰沌中的雲霧,卻不怎麼懼怕金鐵之器,僅以青鳥劍開路,收效甚微。
在葉驚海麵前,原承天如今也不必藏拙了,他念動真言,那青鳥劍器靈現身,以青鳥之姿,與朱鶇並肩開路。
青鳥身懷兩大靈焰,比之朱鶇其實還要強上一些,隻是青鳥年齡太小,等級不高,是以此時隻能和朱鶇持平罷了,但饒是如此,也足以讓葉驚海再次驚歎。
有了青鳥之助,局麵頓時為之一鬆,葉驚海道:“道友剛才心神不定,莫非是遇到修行難題?你但講無妨,我說不定能助你一臂之力。”
他倒是極不謙虛的。
原承天忙道:“其實也沒有什麼,隻是先前晉級時,修行根基有些不穩,又沒時間穩固罷了,此時遭遇大變,難免由身及心,發生了一些小小的心境變化。”
葉驚海道:“根基不穩是為修行大忌,等離了此處,你定要好好調息才是,咦!那莫非是……”這話說到最後,聲調無形中拔高了八度,聲音中極是驚喜。以葉驚海的眼界,能讓他發出這等驚呼的,實在是難得。
原承天循聲望去,也是倒吸了一口氣冷氣。喜道:“這竟是,這竟是……”也是喜不自禁。
原來前方飄動著數片青色龜甲,色澤宛若古玉,其光溫溫然,而其上紋畫雖是自然形成,卻暗含天地玄機,分明就是天地自然而生的天靈地寶。
葉驚海喜道:“這幾片龜甲,果然就是這碎骨天龜的修身之基,昔年撐界神龜遺留下來的那幾片碎骨了。天賜我等這天靈地寶,棄之不吉啊。道友,你我各憑本事,就收了此物如何。”
原承天好勝之心立起,哈哈笑道:“一言為定,此物有七塊之多,看誰能收得多便是。”
葉驚海道:“我怎能輸給你。”
多寶玄衣迎風而動,身子已飄向青色龜甲。
原承天怎肯落後,以小挪移之法,急速迎向一片龜甲。但不等原承天身子靠近,那龜甲居然驀的從原地消失,再次出現時,已在數裏之外了。
原承天原就知道這龜甲曆無數歲月,雖是死物,都已具靈性,碎骨天龜因此物而能修成龐然大物,顯非尋常法寶可比。
他原想用真言之域將其罩住,但他在葉驚海麵前顯露的功法絕技已是不少,若是再暴露真言之域,葉驚海縱是仙族中人,隻怕也會生出妒嫉之心。
好在就算不動用真言之域,原承天也並非無法可想,數裏距離自是眨眼就到,原承天此次並不忙於靠近,而以靈識鎖定前方龜界,他的靈識自從由神識退化為靈識之後,無形中又有提升,而對靈識的應用,原承天自是已臻化境了。
先將靈識的無形之力困住龜甲,再以自創之真言,侵入到龜甲之中,這龜甲雖是靈物,總比不得有靈智的生靈,是以對原承天的靈識侵入竟是無動於衷。
刹那間,原承天的標識已在龜甲身上銘刻而成,原承天再無忌憚,隨手一揮,那龜甲已在手中了。
這次收取龜甲看來輕鬆,卻是原承天積九世玄承之功,而其他靈識上的運用之道,自非尋常修士可比,就算是昊天界十大仙族的長老族長,亦未必有此之能。
偷眼向葉驚海瞧去,隻見葉驚海已用定天鼎也收了一片龜甲,和原承天相比,倒也不遑多讓。
原承天哪敢稍停,欺身到另一片龜甲身邊,再次故計重施,將第二片龜甲收入囊中。
此次葉驚海運氣欠佳,第二片龜甲從定天鼎下溜走,讓葉驚海甚是氣惱。而他見到原承天已得到兩片龜甲,自然更是氣悶。
原承天毫不客氣,又收了兩片龜甲,此時他離葉驚海已是遠了,二人隔著漫天雲霧,隻是勉強以靈識探知對方的存在。
姬憐舞忽然傳音道:“道友,趁此時機,可速速離開陰沌,不必去管那個葉驚海了。”
原承天愕然道:“這卻是何故?”
姬憐舞道:“陰沌若是發覺有物事出體,必會緊鎖缺口,那葉驚海就會被困在陰沌體內,起碼兩三年之內,很以出來了。”說到這裏,姬憐舞甚是快意,話中也帶著笑聲。
原承天搖頭道:“葉驚海待我不薄,在這陰沌之中,他對我亦有相助之恩,姬道友雖是九瓏至交,但此議不合在下做人宗旨,恕在下難以從命。”
姬憐舞道:“若是九瓏在此,也是這般求你,你也不肯嗎?”
原承天道:“九瓏為救宗門,不惜犧牲已命,想來這種提議,想也不曾想過吧。”
姬憐舞黯然道:“凡界之人的想法果然奇特,人不為已,豈非咄咄怪事,在昊天界中又如何生存?”
忽見一道白光從安魂玉匣中射出,白光所過之處,雲霧刹時而散,很快就露出一條通道來。
姬憐舞道:“沿此通路,便可離開陰沌,若我收了白光,此路封閉,便要等上兩三年方可重開此道。道友意下如何?”
這小小的考驗,讓原承天不由得皺起眉頭,在陰沌裏多待上兩三年毫無意義,而到時能否再開道通,卻是天意難測,如今通道就在眼前,卻是走還是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