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修士見自己的雲摭月液被大巫師看中,喜不自禁,正想開口說話,大巫師緩緩言道:“不知閣下可認得紫日大陸暮雲山莊的莊主謝淩雲?”
中年修士道:“隻恨無緣識荊。”
大巫師淡淡的道:“既然閣下不識得謝莊主,那麼謝莊主的冥玉杯又怎會在閣下手中?”
中年修士道:“此杯是在下在羅華大陸用重金換來,實不知此物出自何人之手,縱是此物原是貴友所有,也不奇怪,大巫師何出此言?”
大巫師道:“老夫第一次離開無邊海,就是前往紫日大陸去會見這位謝莊主參加寶物竟拍大會,那次大會,謝莊主以一塊衝玄石換得此杯,當時景像,還曆曆在目,隻恨當時老夫身無長物,難以換得此杯,至今鬱鬱。”
中年修士的神情有些不自在起來,道:“大巫師若是不肯交換蛟涎香,還請將此杯見還。”
大巫師冷冷的道:“謝莊主以衝玄石換此玉杯,自是為了能夠在前段時間的三月行天之期承接雲摭月液,此理至明,可是他卻在三月行天日期將近之時,將此物換了出去,就此錯失這幾百年一次的大好良機,道友難道不覺得此事極為奇怪嗎?”
中年修士強顏笑道:“人有急務,若是拿出寶物來應急也是常情,這又算得什麼?”
大巫師神情更冷,嘿嘿笑了兩聲,一道無邊殺意已在高台上的彌漫開來,獵風和那名海蛟族巫師都不由得退後了數步,玄修級修士若是起了殺機,那可是非同小可,幸好這大巫師的控製力極強,身上靈壓被其牢牢壓住,否則就連台前的修士也難以幸免。
中年修士不過是名七級真修,又是直麵承受大巫師身上的靈壓,立時就感到全身骨骼欲碎,不由得魂飛魄散。
大巫師驚覺自己殺機畢露,不由羞愧的一笑,道:“老夫受煞氣折磨多年,居然還這般殺心不泯,可見人之本性,實難更改。”
此言一出,台上台下雲淡雲清,全場的修士都不由鬆了一口氣,然而那名中年修士卻知道自己是大難臨頭,他不偷的轉動眼珠,似在尋退身之策。
大巫師手持玉杯道:“老夫與謝莊主雖隻有一麵之緣,倒也算是朋友一場,閣下若能告知此間詳細,老夫感激不盡。”
中年修士猶自苦撐道:“此杯的確是在下重金換來,至於如何流轉到羅華大陸,在下一概不知。”
大巫師忍不住歎了一口氣,道:“閣下一再激我殺人,所為何來?老夫絕非捕風捉影,隨意挑事之人,若非有真憑實證,怎會與你說這些話來。”
他忽將手中玉杯向空中一祭,抬起手中竹杖,一道法訣射出,在玉杯上盤旋不定,眾修仰頭觀看,不知大巫師意欲何為。
忽見一道淡淡的青煙從玉杯中升了出來,青煙在空中漸漸形成一張麵孔,有人低聲呼道:“謝莊主。”
大巫師向那人點了點頭,道:“道友也認得謝莊主?”
被問及之人是名白衫老者,此人也點了點頭道:“在下在紫日大陸曾見過謝莊主幾麵。”
大巫師頓了頓手中竹杖,道:“這就是了,看來這杯中的元魂的確就是謝莊主無疑了,隻是這些莊主的元魂為何卻在這玉杯之中,不知台下諸道友可有教我。”
白衣老者道:“以在下看來,這玉杯陰氣不足,那應該是在鬼修身邊呆的時間不夠之故,以此杯承接雲摭月液,隻怕效果不會太佳,看來有人也是擔心此事,故而用修士的死後元魂煉製此杯,此杯既然是謝莊主所有,那麼謝莊主被殺人奪杯之後,不免就要成為此杯的第一個祭品,可歎謝莊主雖修為不高,為人倒是極好的,可惜,可惜。”
大巫師也歎道:“幸好謝莊主煉過轉世之法,是以就算死後無魂被人用來煉製玉杯,仍能凝而不散,並能記得生前大半記憶,這被人奪杯之恨,他自是牢牢記得的,當時老夫一觸到玉杯,那元魂見遇到故人,這才將實情相告,否則以老夫的昏花老眼,一時間哪裏能瞧出這玉杯是故人之物。”
中年修士見自己殺人奪杯的行徑已是畢露無疑,忽然將頭頸向法袍中一縮,大巫師冷笑一聲,手中竹杖一道法訣祭出,法訣中無數道文字符咒將法袍團團圍住,更有幾道銀色符咒鑽進了法袍之中。
但隻見法袍忽的一空,竟從半空中落了下來,而法袍中的修士居然已不見了身影。
見此情形,大巫師微微一愕,喃喃念道:“借袍遁影,沒想到老夫竟被這花裏胡哨的微未技藝所騙。”
這借袍遁影本是凡人街頭術士小計,被修士拿來用之,有時候倒也能起出奇不意之效,中年修士頭頸鑽進法袍中時,其肉身早就遁去了,隻是眾人的注意力都被這法袍吸引住,哪裏會想到其主人已然遁去。
被這障眼術擺了一道,大巫師有些悻悻然,為挽回麵子,拄仗仰麵而立,一雙老眼忽然射出兩道白光來,向空中掃去。
空中傳來一聲慘叫,那名中年修士現了身形,從空中直直的墜了下來,不過隻墜了數丈,身形再次不見,看來此人剛才竟是動用了一張難得一見的隱身符,這張隱身符雖被大巫師的目中神光所破,可此符的確是厲害,白光一旦離身之後,靈符之威仍能再次顯現,
然而就算隱身符神妙無方,可中年修士畢竟隻是一身真修之士,哪能禁得起一名玄修的目光神光,這一跌隻怕要跌去半條命了。
呻吟聲從場中傳來,自是中年修士的聲音,大巫師揮了揮手,驅散了中年修士身上的隱身靈符的殘餘威能,地麵上就顯現出中年修士痛苦翻滾的身影來。
大巫師本來犯了煞殺,怎會再殺人?早有站在場邊的兩名藍衫大巫走了過來,將中年修士架了出去。
會場上雖是發生了這驚心動魄的一幕,可仙修界打打殺殺實是尋常不過的事情,片刻之後,眾修驚魂已定,紛紛議論起此事了。
大法師此時向躲在一角的獵風招了招手,獵風經此一事,怎能不驚?好在原承天一再傳言,使她心情稍定。
大巫師含笑道:“剛才道友受此驚嚇,老夫罪過不小。”
獵風道:“那也沒什麼。“可聲音分明還有幾分打顫。
大巫師聲音更是溫和,道:“道友的雲摭月液,老夫甚是滿意,若是道友不改初衷,這截蛟涎香就是你的了。”他從懷中取出一個錦盒來,交給獵風。
獵風連忙接過,順手將雲摭月液也遞了過去。
大巫師並不急著接過玉杯,而是道:“道友若是信得過老夫,這錦盒切莫在此時打開,事實上,若是沒離開這無邊海地域,此錦盒都絕不能打開。便是如此,道友也肯交換嗎?”
眾人聽到這裏,皆是大奇,既是付出了雲摭月液這樣的世界奇珍,哪有不驗看一下對方的物品就肯交換的道理,這大巫師的話未免讓人難以信服。
獵風雖是替原承天辦理此事,隻聽原承天的意旨,可聽到此言,也有些猶豫起來,雖說大巫師以海蛟族首領之尊絕不可能以假貨充數,可不讓驗看物品實是在大違常理。
原承天也頗有些猶豫,雖然雲摭月液他手中還有兩份,可此物畢竟與普通的物事不同,以這極其珍貴之物換來的物事,竟不讓驗看,心裏又怎能安之若素。
但大巫師此言必然有其原故,於是便向獵風傳令,讓她接受這個條件。
獵風便道:“大巫師的話自是信得過了,此物我不看就是,隻是此間情由,不鑽大巫師能否相告?”
大巫師搖了搖頭道:“等道友過了無邊海,打開錦盒驗看之時,自然會明白是何等原因,老夫此時實不便說,也不敢說。”
這仙修界之中,古怪離奇的事情極多,原承天既然已答應交換,那就索性光棍到底,吩咐獵風不必再問。
大巫師見獵風將錦盒收起,算是應承了此次交易,這才接過獵風的玉杯,用自帶的一隻玉杯將獵風杯中的靈液收了,再將玉杯還給獵風,就此交易達成。
這最後一件貨品交換已畢,這海市就算是結束了,原承天知道自己身懷蛟涎香這樣的寶物,必會被人窺探,幸好是由獵風出麵,可將危險性降到最低,可也必須搶在眾修前麵,立刻離開此地,否則一旦有人在前麵攔截,那就可不妙了。
當下便向依巫告辭,依巫哪裏想到原承天竟是說就走,不由得呆住了。
“你,你這就要走嗎?什麼時候再回來?”依巫又急又急,兩行清淚竟慢慢流了下來。
原承天知道自己需要表現的冷漠無情,不能給依巫留下任何念想,方能省去麻煩,若是猶豫不定,反受其亂,是以他冷冷道:“此一別,怕是永遠不能再見麵了,大巫師說我此生注定飄泊不定,在我想來,也是如此,就此別過。”
縱身躍到空中,再也不見了身影。依巫心裏難受之極,卻因原承天走的太快,反而茫茫然有些不知所措,等她明白過來,哪裏還有原承天的身影,不由得“哇”的一聲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