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海握著竹簡滿臉亢奮,他畢竟也是遊方天下的高僧,和竹簡上不少人物都打過交道。
“既然沒有異議,那便有勞空海大師了。我知道這上麵有不少人你並不熟悉,不過他們或多或少都和我有淵源,能否將他們拉入麾下,就看大師你如何傳達我的意誌了,再者說他們其實和我的命運趨同,換言之都有著共同立場,我相信你一定能辦到的。”
言罷,安化侍又瞥了一眼白月初,很顯然對此女還是放心不下。
“等你離開我後,雖說有白姑娘相伴照顧,可男孩子在外麵還是要多多保護自己,這世道可不單單有妖魔鬼怪,有時候紅顏禍水的威力也非同小可。”
這句話安化侍是秘密神識傳音的,空海聞言也明白他的意思,隻不過無論怎麼看,這和尚貌似真對白月初動了凡心。安化侍也沒有太阻撓,畢竟感情一事最是說不清楚,他自己都是看不開也放不下的糾結之輩,就更沒資格在這方麵去教化別人了。
當下無話,寒風凜冽。
空海和安化侍作揖告別,帶著白月初一路往東而去。
原地隻剩下安化侍和長魚寧,安化侍其實不想帶著長魚寧一起走,無奈他也清楚自己趕不走她,索性也隻能將她帶在身邊。
“阿寧,我們去西梁!”
話音剛落,安化侍突兀看向西方,眉梢也隱隱有了一絲喜色。
“真的是人生無處不相逢啊,有人走就有人來,我倒成了迎來送往的掮客了。”
“師父,我沒聽懂。”
“往那邊瞧,我的老朋友來尋我了。”
安化侍望著西方眉目含笑,下一刻麵前空間泛起陣陣漣漪,一位不苟言笑的冷麵刀客豁然顯現。
黑衣黑發,不怒自威,煞氣磅礴,頭戴鬥笠。
“老秦,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
安化侍張開雙臂上前打招呼,麵前來客也不是別人,正是許久未見的殺人刀秦廣川!
此刻的秦廣川寒芒內斂,比幾十年前還要氣勢凝沉,很顯然修為上有了很大 躍進。
早在之前兩次照麵,秦廣川的境界就一直壓著安化侍,不過安化侍目前突飛猛進,現如今能清晰看出,二人已全部晉入空鏡大圓滿,相比之下秦廣川的步伐更遠一些,已經一隻腳邁入了凝境,初步通曉了時間大法則。
若是換做以前,安化侍戰勝秦廣川完全沒有懸念,可眼下卻萬萬不同了。時間大法則便是橫亙在他身前的萬仞巨山,隻要他一日不領會時間大法則,便一日都不可能真正戰敗一位凝境巨擘。
“安化侍,你還有臉見我!”
讓安化侍沒想到的是,秦廣川貌似不是來跟安化侍敘舊的,反倒隱隱有股興師問罪的態勢。
殺人刀寒光吐冒,刹那間與鬼徹淩空鬥招數百合,震蕩周遭山崩地裂,鬼哭神嚎!
“老秦,多年未見我也不曾招惹你,你這又是幹嘛?”
安化侍被他搞得摸不著頭腦,可秦廣川卻仍舊氣不打一處來。
“幹嘛?你當年做過什麼醃臢事你難道不清楚嘛!”
“我做什麼了我?”
安化侍一把將長魚寧推飛百丈,一邊防禦一邊與暴怒的秦廣川過招,二人電光火石一路廝殺,接連撞碎了數十座大雪山才堪堪止歇。
“堪輿地勢·奇門詭道三生鎏連陣!”
一座大雪山被道宗青光徹底焚化,十三道烏光從安化侍雲戒中噴吐而出,轉瞬間化成狀若厲鬼的傀儡薑十二,還有十二尊被安化侍精密祭煉完成的度陰童子屍身!
這些金剛不壞的度陰童子瞬息禦空而行,來到被陰陽二氣糾纏的秦廣川周身凝成圓狀大陣,地獄吠陀衝上高天,直接化形成地獄撼地手綴在其身後,顯化巨臂魔像幫助其成為三生鎏連陣的核心陣眼!
如此神通一出,很顯然安化侍已經動了真格,當然安化侍也完全不想這樣,可他要搞明白事情,就必須將秦廣川先徹底壓製才行。
刀宗刀修最怕的便是禁錮類神通,加之安化侍在神通大術方麵遠超秦廣川,此招一出效果顯著,直接將秦廣川暫時束縛得無法動彈。
秦廣川依舊盯著安化侍怒不可遏,一雙眉眼好似要噴出火來,可自始至終他都沒有施展絲毫時間大法則,能看出他貌似不是真想跟安化侍魚死網破。
“老秦!有什麼話你直說便好,你我之間根本沒必要鬧這麼僵!”
“北江人屠,你還好意思跟我說這話,你還我侄兒命來!”
“侄兒?”
安化侍徹底被他給說懵了,撓撓腦袋有些不知所措。
“我說老秦,我這些年一直在北戎劍宗待著,啥時候弄死了你侄兒?再者說你侄兒究竟是誰啊?”
“少在這裏跟我狡辯!我指的不是近五十年,而是當初天下伐南靖之際,你斬殺我侄兒秦牧雨之事!”
“啥?”
安化侍聞言立刻哭笑不得,這才反應過來秦牧雨也姓秦,恰恰也是西梁秦家人,隻是安化侍萬萬沒想到,秦牧雨的叔叔竟然就是秦廣川!
“安化侍,你裝傻充愣也沒用!之前我殺你是為了我的藝術藏品,可今日你我之前隻有恩仇宿怨!牧雨是我秦家千年不遇的英才,就這麼活活被你化為灰燼,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沒想到你竟躲在這冰天雪地裏享清閑!”
“我冤枉啊,殺你侄子的根本不是我,是薑京佐前輩啊!”
安化侍真的是欲哭無淚,這件事隻要有牽連者都會找到他,每次他都要苦口婆心解釋一大堆,此刻遇上了秦牧雨家的真親戚,安化侍即便無奈也隻能賣力解釋,好在是又經過了一個時辰的口水戰爭,秦廣川的火氣也漸漸熄了,逐漸也把安化侍的話聽進去了。
“喏,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其實在國戰裏,大家都是各自為國而戰,本就沒什麼對錯可言。薑前輩也沒做錯什麼,我勸你也看開放下,我們舒家葉家的血腥糾葛比你這重多了,凡事不能單單隻看表象啊,老秦。”
“哼!”
秦廣川雖說被安化侍說服,可心中的怨氣一時間還是無處撒。安化侍也知曉他的性子,這家夥凡是盯上了一個要殺的人,唯有將其宰殺做成藝術藏品才能罷休。這麼多年來,安化侍是唯一一個在他手底下跑掉三次的家夥,這簡直讓秦廣川這個強迫症憋悶到近乎吐血。
“想開點吧,今後我還打算讓你和薑前輩都入我宗門,你若是再這麼揪著不放,今後該如何共事?再者說我勸你放棄找薑前輩尋仇的念頭,就算你把我也加上,恐怕咱倆都砍不掉他一根指頭啊!”
安化侍解除奇門詭道大陣,拉著氣呼呼的秦廣川去尋長魚寧,三個人坐在一處山崖長坪上稍歇。
“他當真有你說得那麼厲害?”
“你覺得呢?秦牧雨師尊張婉容是什麼存在?還不是被黑手黑劍的薑大俠一劍劈了?”
提起薑京佐,安化侍可謂是底氣十足。
這位比秦廣川還有範兒的蓋世道修,簡直是安化侍見過最別具一格的修行者了。說他是道修根本不會有人相信,畢竟誰也沒見過如此不講涵養的道修,誰也沒見過殺人比刀客劍客還要幹脆利落的道修。
簡而言之,就是賊他娘的有個性。
而秦廣川本也是這種人,隻不過可能是跟安化侍相處多了,漸漸被同化出了一絲傲嬌。說起來安化侍也曾經是冷血嗜殺的寡言之輩,隻不過那完全是黑暗少年時期的一腔孤勇,幾十年壽元的凡人尚且會變,更遑論他這位活了一百五六十歲的修行者。
安化侍一搬出張婉容,秦廣川的氣焰也逐漸消散無痕了,隻不過他麵子上還是有些下不來台,再者說這一次他又沒能殺成安化侍,這著實讓他感覺煩悶難耐。
“你剛剛說什麼門派,你要開宗立派?”
“沒錯,不分源爐不分來處,共襄盛舉共謀長生大業,有教無類不尊任何信仰,隻信奉自身問鼎天道,有沒有興趣來搞一搞?”
安化侍笑著拍拍秦廣川的肩膀,秦廣川沒好氣地一把將其甩開。
“少來煩我,我閑散慣了!”
“話別說太早嘛,你再多考慮考慮,畢竟若是能拉你這位第九名刀入夥,對我的宗門來說也算麵上有光。”
“什麼第九,我現在明明已是第六!”
“第六名刀,你進階了?”
安化侍聞言倒是不算驚訝,畢竟以秦廣川目前的實力,的確也有說這種話的資格。
“那是自然,原本的第六名刀香蘭君早已退隱江湖,不過即便他還在,現在也絕對鬥不過我的殺人刀!刀客一旦沒了殺戮之心,再淩厲的刀招也會變得軟綿無力,現在除了我家小師叔外,老子誰也不服!”
秦廣川這話一說,安化侍渾身不由得激靈靈打了一個大冷戰。
他當然知曉秦廣川嘴裏說的那位小師叔是誰,堂堂第五名刀喪刀小桑,在當年可謂是給安化侍帶來了無窮驚喜與震撼。
想到這裏,安化侍也對西梁產生了更大的興致。
西梁果真是藏龍臥虎之地。
排在小桑之上的唐仙睇,還有那傳說中的第一第二名刀,究竟會是什麼樣的恐怖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