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焦裏嫩。
安化侍感覺自己現在外焦裏嫩。
他恨不得直接飛遁離開此地,可眼前兩位姑娘死死盯著自己,這簡直比世間最惡毒的定身咒還要恐怖攝人。
“藍兒,你別誤會,我剛剛是一時著急,我哪裏對你不親昵了?”
“好,那你今後別叫她夭夭,叫她澹台姑娘。”
藍阡夙溫文爾雅句句誅心,雖麵色上看不出絲毫惱怒,但女人之間那抹嫉妒心思已經昭然若揭。
“臭大叔,你敢!”
“夭夭,你別衝動,我......”
“嗯?安郎,你剛剛叫了什麼?”
“藍兒,你聽我說,我不是這個意思,澹台姑娘......”
“誰是你姑娘,我是你夭夭媳婦!祖傳的那種!”
安化侍越說越亂,一時間裏外不是人,怎麼說兩邊也全都得罪,最後也隻能聳聳肩保持了沉默。
“我不說話了行吧,你們想怎麼說怎麼說,我聽著好不好?”
“哼,自己捅了簍子,把問題交給女人處理,真有你的!”
澹台夭夭朝安化侍拱了拱小鼻子。
“安郎,該麵對的就需要麵對,斷舍離是修仙必由之路,你不可如此避諱推諉。”
藍阡夙也朝安化侍皺了皺眉頭,隻不過其訓誡的話語很明顯更加內斂隱晦。
安化侍感覺自己快要崩潰,這簡直比破解天機還讓他頭大,他麵色漲紅憋了好久,最後還是選擇啥都不說轉回身子背對二人。
“渣男!”
“渣男!”
身後二女這回異口同聲,直接給安化侍扣上了一頂大帽子。
安化侍聞言焦急轉身,麵前兩位姑娘皆是傾國傾城的絕色,放眼整片大陸也絕對能排上名頭,可對於現在的安化侍來說,這種風流債簡直讓他折壽,他很想揮刀砍碎山川泄憤,此刻卻隻能像慫包一般繼續被審視。
造孽啊!
太憋屈了!
“咳咳,既然都一定要我說,那我今日就說個明白。”
過了許久,安化侍總算在二女的注目下開口了。
“說!”
二女再次異口同聲,如此統一的陣線,將安化侍嚇得又激靈靈一顫。
“夭夭,藍兒你先原諒我這麼喚她,我現在隻想順著我自己的心走,有什麼話等我說完再說好嘛?”
安化侍看了一眼藍阡夙,藍阡夙此刻也大度點頭,臉上沒有絲毫玩鬧神色。
“夭夭,能看出你也剛剛晉入大宗師境不久,從此後也有千年壽元,可喜可賀,我這裏先恭喜了。”
“這種客套話就不用講了。”
澹台夭夭此刻也收起了往日的玩笑嘴臉,安化侍之前也見過一次她這般,那便是在龍虎山看台上與自己相擁訣別之前。
回憶洶湧襲來,當初和她在太玄山上雲海泡腳,談天說地酩酊大醉的無數日夜也迅速回流,這讓安化侍心中無盡酸楚。
酸楚積蓄到一定地步,逐漸又轉化為無盡難以言喻的哀傷。
他發現他剛到嘴邊的話有些說不出口了,不過眼下騎虎難下,他即便萬分不想說,也必須要全部一字不落。
因為他明白,今日他一定要做出一個選擇。
“夭夭,不瞞你說,藍兒的大宗師進境很不順利,還好我遇到了她,幫助她順利破境,也是因為破境形勢所迫,我和她已經有了夫妻之實。”
一句話,宛若驚雷!
澹台夭夭萬萬沒想到,自己苦苦等了這麼多年,最終等來的卻是這麼一句回音。
她晃晃悠悠在空中欲要跌落,安化侍眼疾手快立刻放出真氣,幫助她穩固腳下的天機拂塵蒐。
天機拂塵蒐算是穩固了,可澹台夭夭此刻那顆七零八落的心啊,卻被安化侍說得每一個字擊成了千瘡百孔!
“你說......什麼?”
澹台夭夭滿臉不可置信的喃喃。
“我說,我和藍兒已經有了夫妻之實。”
安化侍這話是完全低頭說的。
他的下巴近乎埋在鎖骨裏,可即便如此還是難以掩飾其內心的波瀾糾結。
良久。
良久。
不知道過了多久。
高天上三個人就這麼靜靜站著,好似三尊姿容各異的雕塑。
安化侍經曆了一陣極度痛苦與掙紮的思考。
他知道不能再往下繼續拖著了,因此他開口繼續往下說。
“我其實一直覺得我不是好東西,能夠有你們傾慕於我,我安化侍覺得我真是三生有幸,上輩子我是積了多少福報,才能換來你們的傾慕,我上輩子又是造了多少孽障,才會換來今生重傷你們其中一個......”
麵前二女皆沒有回應,此刻的氣氛異常沉悶。
她們眼眶微紅。
她們泫然欲泣。
“不管怎麼說,我今日還是要選擇其中一個的,雖說南靖的男子可以選擇三妻四妾,但我能感覺到你們都不想這樣,我自己本身也不想這樣,我覺得道侶就該是純粹的兩個人,兩顆道心一同並肩,這才是道侶該有的模樣。”
“因此,今日我會選擇一個人,然後中傷一個人。”
安化侍猛烈地吸了幾口大氣。
他實在是緊張得渾身緊繃,這種感覺從未有過,他也不知該如何才能讓自己好受一些。
可能在其心底更深處,他的真實想法就是想讓自己繼續難受下去,貌似唯有繼續經受這種別樣的折磨,他才能夠真真切切在注定一方的辜負中,尋求一絲並不能得到的虛幻解脫。
由來由往都是錯。
黑白哪方都是錯。
安化侍親手一步步鑄成了眼下的錯,解鈴還須係鈴人,眼下他必須要忍痛去了結此間錯。
“我剛剛真的想了好久好久,現在我心裏其實已經有了答案。”
這話隨著一抹清風拂過三人。
麵前二女全都不自覺地打了個冷顫。
“我並非是隨口胡謅,也不是迫於無奈,我現在隻想順著我自己的心走。我也是真心喜歡你們,不管你們怎麼說我,我的確是真心喜歡你們,不管你們如何看我,我都要這麼說。”
安化侍感覺自己很爛,可他還是不想違背自己的內心。
“這種喜歡不會摻雜其它東西,不會因為家族世仇或者立場國家而有絲毫改換,我也承認即便我今天做出選擇,今後你們其中一人隻要過得不好,我都會掛肚牽腸,最起碼我現在是這樣想的。”
安化侍從來沒有一口氣連著說這麼多話,也從來沒感覺說話原來是如此耗費心神的事情。
“夭夭,我承認我們之前有過無數美好的回憶,不管是醉千殤相遇還是進入道門後的種種,亦或是你罵我呆頭鵝,我現在全都明白了。”
“想當初在龍虎山上,你抱著我,我若說不心動是萬萬不可能的,後來我被葉崇山於龍虎山上追殺,你來尋我,雖說你瞧不見我,但我能感受到你的真切與惶恐,我知道你是真心待我,而我也真心喜歡。”
這話說完,安化侍和藍阡夙全都重重喘息起來。
安化侍將目光轉向藍阡夙。
“藍兒,說起來我們的淵源也很深厚,我們都是被這方世界拋棄的孩子。”
“當初你逃婚隻身趕赴北戎,我背負家族血仇孤身征戰天下,我給了你心裏的燒傷,也幫你擊碎了困頓的鎖鏈,而你給了我全世界最美味的花粥,還有在微時最心神寧靜的關愛。”
寥寥數語將歲月往回回溯,兩個人又沉浸在過往那些刀劍縱橫的歲月之中。
滿是鮮血與掙紮的血腥歲月,帶著一抹潦草卻珍貴的點滴溫存。
這就是安化侍和藍阡夙之間,最難以忘懷且彼此珍視的感受。
“後來,你去了北戎,我們的聯係漸漸淡了。”
安化侍話鋒一轉,不過依舊在陳述事實。
“說實話,我和藍兒之間的記憶並不多,完全沒有和夭夭在一起時回憶滿載,可感情是不能用多少來衡量的。”
一句話,澹台夭夭的麵色瞬間少了一半血色!
安化侍知道自己不能停,一旦停下就再沒勇氣說出接下來的話,當即語速加快盯著澹台夭夭繼續開口。
“夭夭,有時候出場順序真的很重要,我承認我這輩子都忘不了你,可藍兒卻是根植在我內心最黑暗深處的一抹光,那是我從小到大第一次感受到溫暖的感覺,這感覺無法替代。”
“因此,我可以忘不了你,卻不能離得開她。”
說完此話,安化侍輕輕牽起藍阡夙的手。
“眼下我和藍兒也已經有了夫妻之實,雖說是修行破境迫於無奈,可事實畢竟就是事實,男子漢大丈夫向來也要有擔當,所以我隻能讓你恨我,你可以隨意處置我,但我還是......決定選擇藍阡夙!”
嗡!
澹台夭夭麵色瞬間煞白無血。
她眼前一黑,直接在天機拂塵蒐上昏了過去。
安化侍抬手將她接過,和藍阡夙一起緩緩飛回到崩塌的洞窟前。
藍阡夙此刻雖心中安定,但從其神情上也能看出,她並未真正得到完全的解脫。
畢竟就像安化侍說得那般,此刻她心心念念的少年郎啊,心裏有一塊不小的地方已經永遠缺豁。
當然,藍阡夙不會跟安化侍再多說什麼,畢竟她已然在這場情戰之中獲得了勝利。
“安郎,要不要送她回南靖澹台家?”
“不用,我們要恰恰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