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白書指向四周,安化侍此刻也滿是好奇,因為他們看到了許多“樹”。
之所以稱之為樹,乃是因為它們皆生長在如此詭異的土地之上,紮根深邃且昂然挺立。
但是,和以往凡世裏的樹木不同,此間的樹沒有樹皮也沒有樹冠,甚至沒有一片葉子。
此物在二人前方分布得稀稀鬆鬆,身後倒是密密麻麻。
二人緩緩走向最近處的一棵,來到近前才發現這棵“樹”比想象中大了太多太多。
寬度足足需要三四個七尺壯漢合抱,通體光滑黝黑,甚至還隱隱有些塗漆的光澤流轉。
“這到底是什麼,活的還是死的?”
安化侍一頭霧水,溫白書此刻亦是毫無頭緒。
“溫樓主,這貌似是一根根不明材質的柱子。”
安化侍仔細摸了兩圈兒,畢竟七大禁地裏出現的東西絕對不是凡物,凶險往往伴隨著寶藏,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溫白書聞言又是搖搖頭,指了指麵前家夥的上方。
“安公子,你往上看,這玩意是長尾巴的!”
安化侍聞言一驚,立刻昂起頭顱往後退步瞧看,退出好遠才能看到極高部分。這棵“樹”果然不單單是一根筆直的黑色柱子,上方直戳進黑色的蒼穹之中,可能是太過高聳身軀有些彎,頭部在混沌的黑夜中倒垂下來,倒還真像一條掛在天上的老鼠尾巴。
安化侍從整體上再次瞧看一遍,瞬間想起了南靖農民栽種的成熟稻穗。眼前的怪家夥和這些稻穗一般耷拉著腦袋,隻是相似點也僅僅隻有這一個了。
溫白書朝前方看了看,前方乃是一片荒原,布滿了詭異的彈性土地,最遠處有一片高原般的山巒。
往左不知盡處,往右不知盡處,貌似無邊無際般廣袤的一大片黑色高原。
那高原的輪廓看起來有些古怪,但似乎左右對稱般渾然天成,又好似是故意長成這個樣子一般難以琢磨。
“溫樓主,你覺不覺得遠處那片高原的形狀有些熟悉?”
“安公子,我也是這般想法,但一時間還真想不起來究竟是什麼。”
二人麵麵相覷,又開始往身後看。
後麵是密密麻麻的這種黑色怪物,直挺挺地紮向高天,又在蒼穹上垂下腦袋。
越往後看這怪物越多,極遠處已經連綿成片,黑色如觸手般的通天大物成片交疊在一起,密度之高令安化侍感覺陣陣作嘔。
“我怎麼感覺這些東西像蛇,一條條遠古時期的龐大巨蛇,被切了腦袋戳進土裏種在了此處,尾巴留在地上做成了這般樣子?”
安化侍這話著實是有些嚇人,溫白書此刻的表情也極其凝重。
“的確不太像是自然的手筆,但不管是不是蛇,這麼大的蛇這麼多的數量,得需要多麼巨大的巨人來弄這些?再者說是什麼樣的修行者有這種本事?弄這些又有何意義?”
一時間疑問太多,安化侍望著身後密密麻麻的“蛇窟”,不由得重重咽了一口口水。
“溫樓主,還好我們沒掉在身後這片“林子”裏,不然可能就誤入另一片功德林了!”
溫白書亦是倒吸冷氣,二人可不想往身後走,不約而同地邁開腳步朝極遠處的高原進發。
路上,兩側的詭異“樹木”越來越稀少。
溫白書試著上前用法器切割下幾片黑色外殼,發現其裏麵依舊是同樣的物質。安化侍也嚐試用鬼徹深深戳了幾刀,但得到的也是同樣千篇一律的黑色物質。
“我的鬼徹足有九尺長,這玩意兒應該不會有這麼厚的表皮,看來應該是實心的,沒有五髒六腑,應該不是生命體。”
溫白書聞言點點頭,隨即將捧在手裏的黑色物質灑在地上。
“剛剛我也看了看,這些東西應該不能夠被用做藥材,本身似乎也沒有太多仙靈氣息,應該不是什麼天材地寶。”
二人不再猶疑,徹底無視這些怪物,朝著極遠處的高原默默進發。
期間,那一陣陣富有規律的悶雷聲還在滾動不息,每聽一次都令二人感到脊背發寒。
安化侍之前聽過令狐睛明的歎息,和現在的聲音完全不同源,也無法判斷究竟是不是生靈發出的聲響。
好在是二人皆並無大礙,除了依舊沒有任何食物補給外還算安好。
前往高原的路依舊是那麼漫長,好在兩個人都是修行者,長期不吃不喝也不至於死掉。就這般走了將近一天一夜,幾乎沒有睡覺,畢竟睡覺也會被那富有韻律的雷聲吵醒。
一日後,他們總算有了一些新的發現,距離那座不知廣袤的高原也越來越近。
“溫樓主,我好像聽到了水聲!”
安化侍現在滿是敬畏之心,自從進入蒼梧嶺深處,他才真得體會到自己的見識短淺。
正所謂坐井觀天不知天之大,不見古仙不知道之峰。
這段痛苦的經曆令安化侍對仙道體悟更加複雜,他現在也不清楚究竟有沒有跨越真天境的真仙存在,所謂的萬壽無疆是否僅僅是修行者麻痹自身的一個癡心妄想。
他很想現在就修煉藏海魔經,但溫白書在身邊也著實不可能。蒼梧嶺的玄奧莫測也一再刷新著他的認知,令安化侍有了一個深刻的感覺。
以前他所混跡的茫茫江湖,和這未知的禁地與浩渺的天道比起來,當真僅僅隻是個湖。
此刻,溫白書好似也聽到了水聲,二人立時打起了精神繼續往前。
半個時辰後,前方果然出現了一片巨大的湖泊。
隨著二人靠近,水聲逐漸息聲,變得死寂沉沉起來。
“有點不對勁,這湖水貌似根本靜止不動,哪裏來得水聲?”
溫白書示意安化侍警戒,安化侍立刻抽出鬼徹握刀在手。漆黑又醜陋的鬼徹刀給予了他厚重的踏實感,一人一刀相依為命的羈絆亦早已深厚。
若是拋開此地晦暗的光線不提,拋開這漆黑永夜般的世界不談,僅僅看這方大湖還是和尋常無異的。
方才的水聲的確完全消失,安化侍雖明白有蹊蹺,但總算見到了水還是頗為高興。他的寶體雖說不喝水也能靠真氣維持生命,但的確他現在已經很渴了。
他緩緩走到水邊,剛要招呼溫白書過來喝水,忽見溫白書站在不遠處靜靜發呆。
“溫樓主,怎麼了?”
安化侍立刻跑到他身邊,溫白書此刻嘴角微顫,指了指他腳前不遠的地麵。
安化侍循著手指看過去,水邊有一塊倒塌石碑,上麵刻了兩個凝腥的血字。
黃——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