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張子怡的主治醫生,也特意在私下裏對歐陽雲天鄭重其事地說過:
像張子怡的這種情況,給她適當換一個環境生活一段時期。
其實,更有利於她各方麵狀態的恢複好轉。
是的,所有的道理,歐陽雲天都明白。
所有的理智和智商,也都在正兒八經地提醒他。
他應該,暫時對張子怡放手了。
至少現在,因為小咪的缺失,張子怡不可能再接受他。
甚至,就像張子怡自己說過的。
她麵對著他,都是一種心靈上的折磨和煎熬。
他不該勉強她,更不該逼迫她,留在他的身邊。
但是歐陽雲天,就是舍不得讓張子怡從自己的世界走開。
他才剛剛,對她表白了自己的心意沒多久。
緊接著就要麵對,同她兩地分離,不複相見的痛苦和無奈。
命運對他們兩個人,實在是太苛刻,太苛刻……
歐陽雲天一言不發,就那樣心神複雜地沉思了好長時間。
久到張子怡都以為,他不會再說什麼話了。
她剛想提醒他說,出院吧。
結果,就聽到歐陽雲天沙啞幹澀的聲音:“你準備到哪兒去?”
張子怡拿起紙巾擦了擦自己臉上狼藉的淚痕,坦率地回答他:“還沒想好具體到哪一個地方,可能我會到處走一走逛一逛,給自己放一個超長假期。”
“好。”歐陽雲天竟然幹脆利落地答應了她,而後又低沉有力地補充道:“你去哪裏散心,我都支持你。你想休息得時間長一點,我也支持你。不過,我不會同意和你分手。離婚那樣的事情,你想都別想。”
張子怡沒想到,他突然之間,又會變得強硬起來。
畢竟,這麼長一段時間來。
歐陽雲天一直都對她百依百順,從來不會違背她的意願去做事。
而現在,他是又回到從前的本性,霸道老公上身了麼?
張子怡有些詫異地看了歐陽雲天一眼,輕聲嘀咕道:“如果我一直不回來呢?”
“你怎麼可能一直不回來?”歐陽雲天深深地凝視著她,一字一句,說得緩慢而又晦澀:“我說了,會把小咪找回來。如果連小咪都回來了,你這個媽媽,還會在外麵飄著嗎?”
所以,她的小咪,究竟還會回來嗎?
隻怕,連老天爺都說不清楚這件事了……
張子怡重重地甩了甩裝滿了小咪可愛身影的腦袋,含著晶瑩的淚花說:“那就,等你找回小咪的時候,再說吧……”
“好,我一定,把小咪找回來。小咪一天不回來,我就一天都不會安心。哪怕我白發蒼蒼,七老八十了,我也不會放棄,尋找我的女兒……”歐陽雲天用力地擁抱住了她,強忍著心頭的酸楚說:“子怡,你想飛,我會放手讓你去飛。可是你記清楚,不管你走到哪裏,以及要走多久。你是我太太的這個事實,永遠都不會改變。”
“已婚或者未婚的身份,對我而言,沒有什麼意義了。”張子怡深呼吸一口氣,平靜又苦澀地說:“你願意維持著我們這份名存實亡的夫妻關係,那就維持著好了,不用特意提醒我這些。”
“我當然要提醒你。”歐陽雲天似乎是淡淡然地笑了笑,然而那笑容,卻異常的蒼涼和落寞:“不然,要是有別人追求你,你又動了心,那我怎麼辦呢?”
張子怡努力也想像他那樣,淡淡然地笑一下。
可是她扯了扯嘴角,卻是不受控製的,再度淚如雨下:“你以為,沒有了小咪,我還能若無其事地跟別人談情說愛,甚至談婚論嫁嗎?不會了,永遠都不會了。我從此,都不敢踏入婚姻,更不敢生孩子……”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歐陽雲天心如刀割,熱淚瞬間也盈滿了眼眶:“子怡,你可以拿任何事情懲罰我。但是我不準,你跟我分手。我還等著,小咪叫我爸爸,等著我們一起,帶著小咪去迪士尼,去海洋世界,去動物園……”
可是,小咪在哪裏呢?
我都不敢想,這輩子,還會不會有那麼一天?
張子怡的心口生疼,眼淚紛紛揚揚。
更加洶湧地彌漫出來,瞬間泛濫成災。
歐陽雲天抬手為她擦去臉頰上源源不斷滑落的淚滴,心疼地哄勸著她:“別再哭了,你要好好的。不管小咪現在在哪兒,她肯定,都不想看到媽媽哭。”
“好,我不哭了……”張子怡使勁地揉了揉自己腫得像紅桃子一樣的眼睛,站起身說:“走吧,我該出院了。”
歐陽雲天沒有再說什麼,幫她拎起簡單的行李,牽著她的手一起走出了病房。
坐在車上時,他帶著最後一線微弱的希望,又一次征詢地問了張子怡一遍:“要不,還是先跟我回家吧?我們不回錦繡豪庭,就到天博雅苑去住,好嗎?最近,我專門抽空去看了一次房子,裏麵什麼都是齊全的,可以直接拎包入住。”
張子怡垂下眼眸,無聲地默然了片刻,平靜而清晰地說:“你非要我說得更透一點嗎?我們之間,好像一直就沒有碰對過時機。我偷偷地愛著你時,你不愛我。現在,你終於說你愛我了,可是我的心,卻不會再熱了。小咪這次出事,讓我不怪你,是不可能的。哪怕她曆經波折最終回來了,我都要很生氣。小咪如果不回來,那我真的,永遠都沒辦法再和你像夫妻一樣的相處了,你能明白嗎?”
嗬,我何嚐又不明白,這個鋼鐵石柱一般殘忍的事實?
隻是,我還想做最後一下努力。
我還想徒勞地,用我的愛,把你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