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八章 凶手

那夥人帶著屍體離開了,馮家人也開始料理自己家的喪事,雖然發生了這樣不愉快的事情,事情還是要繼續的。常林的母親頭上的繃帶已經勒到最緊了,在取下來重新勒的時候,可以看見那個一道深深的勒痕。常林英年遭此不幸,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常林入殮的時候,當村民們把預定的棺材蓋子打開的時候,嚇得他們扔下棺蓋就跑,我和五叔知道又出事了。

那女人的屍體又一次出現了,她躺在棺材的底部,穿著那隻鞋,而且她並沒有躺在正中間,似乎故意給常林留下的地方。這時候,整個葬禮正進行到一半,而且是最重要的入殮階段,卻出了這樣的事情。

常林的母親已經昏迷,並開始說夢話:“孩子,快回來吧。”。五叔趕緊拿出銀針,刺激她的頭部,總算緩過勁來了。五叔問她:“你夢見了什麼?”

她哭著道:“我一直夢見一個女人,穿著一隻鞋,在渭河邊上走,說是要找另一隻鞋。我家常林就跟上她,然後她讓我孩兒試鞋,我看見常林穿上了那雙鞋子,就是現在穿著的這隻。隨後常林就下水遊泳……”就是本文開頭的一幕。五叔聽完之後,立刻明白了:“那女人是鬼引。”“鬼引?什麼東西?”

“鬼引並非惡鬼,她是專門為沒來得及長大成人的死掉的姑娘後生們介紹朋友的。而且能在人將死之時,就把整個死後的友情陪伴安排好。”

“您的意思是,這鬼引讓常林試鞋就是要給他找介紹一個朋友?”我還是有些不明白。

“是也不是。她當然知道常林即將麵臨大劫難,讓常林試鞋一方麵是做引,另一個重要的作用就是需要知道,這個人能不能躲過這個劫難。”五叔道。

“所以她見常林穿鞋子很合適,就不停地歎氣?”我終於有些明白了,“是的。現在唯一一點還不能明白,就是那女屍是從哪兒來的。

因為根據傳說,鬼引隻負責說和,二人隻有在陰間做朋友做伴,遺體並不舉行儀式的,而這個屍體同樣穿著一雙鞋的另一隻……真實匪夷所思。”五叔不明白,我當然更不明白,隻好看主家怎麼處理了。

事情僵在這裏,常林的父親隻好出來說話:“等一等吧。誰家沒有兒女,這麼年輕的姑娘不在了,家裏人指不定多麼傷心呢。咱們等等吧。會有人來找的。”果然,兩個小時之後,那夥人又重新來到馮家,抬著屍體準備離開,可是眾人都沒有想到的是,兩具屍體的手竟然拉在了一起!怎麼也分不開。

兩個孩子的手怎麼也不分開,實在是讓眾人沒有辦法。五叔意外地想到一個辦法,他突然將常林腳上的鞋子脫下來,果然,雙方的手立刻就分開了!“你怎麼弄得?”我問五叔,他卻神秘地一笑:“我也不知道,隻是覺得他們一定跟這鞋子有關係。”其實我也早想到他們跟這雙鞋有關係,可是就是沒有想到脫掉鞋子這一招。不得不佩服五叔的老江湖。

馮常林父母一看孩子腳上的鞋子突然脫下來了,立即給他換上了一雙原來準備的大皮鞋。

這時候,五叔突然擋住女屍體的親人:“你們能不能等一下,你們不覺得這件事情很奇怪嗎?我們想了解這件事情的原委,所以希望你們配合。”對方人員來領屍體本來就找急忙慌的,而且早就被這奇怪的事情鬧得心神不寧,想著趕緊領了屍體就走,根本沒想著多做停留,更別說在這裏說話了。

被五叔這麼突然一問,反倒尷尬起來,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但是他們也確實想知道這件事情究竟是怎麼回事,所以暫時將女孩的屍體讓其他人抬回去,然後其父母留下,負責在此交涉。

麵對五叔的疑問,這孩子的父母暫時掩飾了麵部的憂傷,開始講述這兩天不可思議事件的原委:他的孩子是跟馮常林同一天落水死亡的,這姑娘比常林早落水三個時辰。

而且他們的家鄉就在河對岸的大荔縣劉家河村,與馮常林家所在的村子隔河相望。當天中午,這姑娘在河灘上的瓜田裏看瓜,因為馬上要升高三了,所以她順便在這裏溫習功課。

可是中午的時候,其母來瓜田給姑娘送飯,卻發現孩子已經不在瓜棚裏了。附近找遍了,都沒有找到。這下家人都才著急了,趕緊發動全村人在河灘上找,最終孩子的屍體在瓜田下遊五百米的河對岸找見了,可是這已經是華縣的地界了。

大荔華縣兩地向來以渭河為界,這姑娘的屍體在華縣出現,也算是客死他鄉,雖然離得並不遙遠,但是這對於當地人的傳統觀念來說是很不吉利的。找到孩子的時候,這孩子腳上就穿著一雙這樣的鞋子,而且任憑別人怎麼用力,這鞋子就是脫不下來,連給她準備的新鞋子都沒法換。

可是,孩子當天晚上停靈的時候卻發生了一件怪事。過了夜裏十二點,先是孩子腳上的一隻鞋子不見了,緊接著這孩子就跟詐屍一樣突然之間就坐起來了,一蹦一跳得朝著河對岸奔過去了!眾人還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的時候,那姑娘已經過了河了!眾人一路追來,就追到了馮家。

他們了解的情況也就這麼多了,五叔陷入深深地思考,從目前掌握的線索來看,根本無法確定這是怎麼回事。把整個事件的殘破枝節聯係起來:雙雙落水,相差三個時辰,鞋子,走屍,鬼引……這些元素之間都有著直接或者間接地聯係,然而事實上,這些聯係根本無法組成一個完整的鏈條,究竟什麼地方出現問題了呢?鞋子!對,就是這雙鞋子!

兩個孩子肯定是不認識的,不在同一個縣,又不在同一個年級,雖然兩個地方隻隔著一條河,但是自古以來,兩個地方經常因水而發生矛盾,從不通氣,所以走動很少。兩者之間的聯係隻有鞋子、鬼引和這條渭河了。五叔查了一下鬼引的相關資料,仍然不得要領。沒有辦法,五叔隻好還原現場了。

他在在那天下午馮常林出事的地點擺好祭台,焚香禱告,烈了紙錢,一等到那個時間,就能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整個河岸上涼風習習,五叔穿著馮常林出事那天的衣服,靜靜地坐在蒲團上,等待那一刻的到來。為了整個事件的順利進行,馮常林和女屍的家人在渭河兩岸都設立了專門的控製區域,謹防五叔的法事出現幹擾。

我在旁邊比五叔還緊張:“一會兒真能看見嗎?”

“能的。每一個死去的人,在他死去的那一刻,他的靈魂每天都要重複一次死亡的場景,一直到新生的開始。”

這時候,風開始大起來,而祭台上的那三根香火的煙卻直直衝上,沒有受到絲毫的幹擾。“就要來了。”五叔說。我坐在他的身邊,時刻關注著河麵上的情況。

河水裏開始出現一個淡淡的影子,那影子正是馮常林的,他在河水裏掙紮著,翻騰著,手腳根本不受自己支配,我不知道他在河裏發生那個了什麼,但是我確實看見,在他掙紮的同時,有一個東西正在纏著他,束縛著他,他就像蛛網一樣,被牢牢地纏住,動憚不得,直到緩緩地沉到水底。

這時候,他身上的束縛解除了,他的屍體又慢慢浮起來,被衝向河對岸……再接著,河麵上恢複正常,一切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