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桶的邊緣很肮髒,那裏有很多沒來得及出產的小生命,此刻他們灰頭又土臉,所以他們是注定不能見人的。
銀鎖嘖嘖嘴:“餓了。”說著翻身下床,跳到冰箱旁邊尋摸可以充饑的東西,張玉文從側麵看過去,這個女人的身材小小的,像是兩隻側臥的小老鼠,還沒有長毛的樣子甚為可愛。
張玉文禁不住身體的虎軀一震,於是三步並作兩步地跳過去把銀鎖攔腰抱起就往床上悶去。一把把小女人裹在被子裏,聲音嘶啞低沉:“不要搞那些個保護措施。聽我的,乖。”說完把銀鎖抱在的懷中。
銀鎖跪在床上,嘻嘻哈哈,她喜歡和這個男人待在一起的時間。連他的胡楂子在臉上摩挲起來都會有十分開心的酥麻感觸。他幹淨的鼻孔裏總會噴出陣陣淡薄的煙霧,像極冬日裏呼出的白氣,驅散心裏的陰冷。他厚實的手掌像一麵旗幟,在她的心裏搖曳不止。
心中一股熱流直竄到腦裏,張玉文一聲低吼,銀鎖和他緊緊的相擁,然後順其自然。
床上一片狼藉,如果這個時候你的床在嘰扭嘰扭亂叫的話,記得要道歉,不然它下次會抗議,就像此刻他倆的床一樣,突然沒征兆地塌了下去,兩個人愣了一下,接著嘻哈一片。
可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關係還不是男女朋友,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擁有光明正大的生活。簡單點講吧,俗話就是過日子。
張玉文總是以父親給他定了女人做推脫。其實在張玉文的心中,他覺得自己已經把銀鎖搞到了手,所以失去了興致。
這樣的女人遠遠的看著,覺得十分有趣。可是離近了相處,便覺得了無生趣起來。
男人都是這個樣子,遠觀的話喜歡白百何,聖潔而優雅,看著賞心悅目,聞起來有著淡淡的芬芳。
有的女人就像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可遠觀而不可褻玩。
而如果離近了相處的話,男人則更喜歡紅玫瑰,妖豔有刺。刺激,充滿情欲,活色生香。
銀鎖注定就是那一朵潔白的蓮,隻能讓人遠遠的看著記在心裏,欣賞在眼間。可如果真每天相擁在一起,耳鬢廝磨,軟語溫存,她倒沒有什麼意思了!不過和普通的女人一樣,兩隻胳膊,兩條腿,說的是同樣索然無味的話,全心全意的把自己交付給了張玉文。
可是那些壞女人呢!反而更有情趣一些,他們從來不會說什麼情呀愛呀的。壞女人想要的隻有快樂,張玉文這樣的男人,想要的也隻有快樂。
所以,張玉文萬萬不會把自己在銀鎖一棵樹上吊死。因此他騙了銀鎖,他跟銀鎖說,自己父親給自己定個女人。
他當時其實是想著要跟銀鎖分開的,隻不過是礙於麵子,男人想要跟一個女人分開,他大多不會主動說出口,而是漸漸的冷淡那個女人,讓女人主動提出來。
這樣以來,男人便可以裝作即委屈又無辜,把自己包裝成一個受害者,其實他才是那個感情之間破壞的始作俑者。
銀鎖無數次羨慕過公園裏穿著街攤兒上買來的大背帶褲,肚子圓鼓,卻眼神幸福的女人,盡管她們身邊的男人看上去可能很猥瑣。然而銀鎖生命裏的男人穿著一身幹練中山裝卻總是冰冷地飛來飛去,留不下一絲溫情。
今天銀鎖很高興。顛兒顛兒地去集市買了蘑菇牛肉青菜還有豆漿,做了一道簡易的家常便飯,牛肉蘑菇湯,張玉文推門而入的時候,她一反常態地沒有撲著跳過去纏手纏腳。張玉文很滿意。
“說吧,今天有什麼好事兒。”張玉文頭也沒抬。
相處久了,連蛔蟲都會知道主人的心瓣是厚還是薄。
銀鎖臉上微紅,慢慢啟唇:“我有了。”
“哦。是意外吧?”張玉文吃飯的動作有點卡,像是播放一盤質量低劣的音樂磁帶。他多多少少還是良善的,沒有懷疑這個孩子不是自己的。
“嗯。不過……”銀鎖想竭力挽留住這個孩子。
“做掉他。我們沒有環境給他正常的生活。”張玉文依舊沒有抬頭,隻是停下手中的筷子。
銀鎖騰地抬起頭。被拒絕得這麼赤裸裸。讓她情何以堪。其實她也不是很貪心,又沒有想過要用這個孩子來威脅他什麼,也沒想過就此可以踢走張父定下的那個女人,登堂入室。
隻是,可不可以不久之後,他可以,可不可以,到底可不可以,陪著她和孩子在集市上散步。
她需要他。需要他盛欲的身體,他的溫暖,他給的虛幻的家。
銀鎖很隱忍。沒有再做聲。隻是默默食完所有的東西,收拾桌子,正洗碗的時候,張玉文從後麵摟住她的腰:“你快看看,我這次去城裏給你帶什麼了。”
銀鎖低頭看過去,是一個顏色豔俗,微笑明麗卻很假的套娃。就是那種大套小再套小再套小再套小再套小……的娃娃,有點大魚吃小魚的意思,木質,還有些木刺。其實銀鎖和大多數的女生不一樣,隻覺得這種東西很無趣。但還是欣然收下了。一滴淚吧嗒掉在套娃的頭頂,隻當是洗碗池濺起的水花吧,反正憂傷總是沒有顏色的。對吧對吧。
張玉文安逸地靠在床上,其實報紙並沒有什麼好看。隻是這個男人早已心力熟道,心中不曾愧疚。給吃給喝還給花,沒理由再多個拖油瓶。
銀鎖端了茶水過來,放半勺精鹽,她知道他的喜好。他欣然飲盡。
銀鎖也給自己泡了一杯茶,在那一杯茶水之中,他還加進去了一勺毒藥。
在那個年代,一個女人大了肚子,卻沒有男人肯娶她。他自然是活不成的。與其死在眾人紛紛的輿論之中,不如死在自己的手裏。
銀鎖死後,沒有人知道他的死因。過個若幹年,張玉文也把這件事情忘了。
直到有一天在這個世界的某個地方下生了一個發瘋的女孩兒。
這個女孩兒智商低下,不認字,什麼都不曉得,但是他仍舊記得自己上輩子的命運。
上輩子他被一個花花公子玩弄,然後用一杯帶著毒藥的茶水將自己送上了黃泉。
愛恨也就一念之差。想要的愛要得久了還得不到就很有可能變成恨。所以給不起就滾得遠遠的,不要給人幻想,小心你真的生存在她的幻想裏,她到頭來把你當做魚肉置於刀俎。
那個發瘋的女人分拆著一個個套娃,眼淚撲簌撲簌不住地掉,一滴滴深深淺淺砸在心上,萬點坑。娃娃,一不小心就變成子宮裏的一個個窪窪。
你不肯娶我,
你不肯娶我。
你不肯娶我。
娃娃又不能要。
娃娃又不能要。
娃娃又不能要。
你就在這裏套一輩子吧。
那個瘋女人把一個又一個套娃套好,放在桌角,木質的娃娃漸漸哩哩啦啦滲出些紅。
那個瘋女人在被關進精神病院之前說出的最後一句話,如果你的心不像你的身體那麼赤裸坦誠。那麼離我遠點。”
蘇丹紅講完這個故事,讓我們聽得不寒而栗。
莫小雅問她。
“原來那個瘋女人是銀鎖的轉世啊,他這輩子之所以吃啥,是因為一直忘不了上輩子的冤孽。
所以發了瘋似的想要找那個張玉文報仇,是不是?”
蘇丹紅沉重的點了點頭。
“這個女孩兒再次見到張玉文的時候,張玉文早已不複當年的模樣,而是一個50出頭的老者。可是這個女孩兒依舊第一眼就認出了他,然後將他殺害,靈魂封印在了俄羅斯套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