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丹兒敲門,迎出來的是一個中年婦人。孟丹兒跟那婦人耳語一番,又把肖正給她的‘白色石頭’送上前去。那婦人連忙叫出自己男人,三躬二請的把肖,孟兩人迎進了門。
這戶人家自訴姓馬,家中兩間瓦房,一進小院。馬氏夫婦平時隻常住一間,剩餘一間小點兒的偏屋便讓給肖正和孟丹兒。
不時,馬嫂送來一壺米酒,五六塊兒白麵兒大饅頭,並兩碗桂花雞蛋羹。
孟丹兒搬著肖正的脖子將他上身扶起,腰後墊進一個翠綠色的繡花軟枕頭。“接著。”將一塊兒大饅頭塞進肖正的手中,剛出鍋還是熱乎的,拿著有些燙手。
肖正把饅頭掰成一塊兒一塊兒的,如鴿子蛋大小,分別送進口中,細嚼慢咽。這些動作在孟丹兒眼中莫過於矯情二字。“你這樣吃著不香!”孟丹兒大嘴一張,將一大碗米酒直接倒進嗓子口,咕咚咕咚兩聲碗裏就見了底。
“要不!”肖正猶猶豫豫,舌頭來回舔著唇邊兒。“你看過我的身子,姑娘家名節最大,我會對你負責任。”
‘哐當!’孟丹兒手中的瓷碗掉在地上碎成了花兒。“負責!”孟丹兒隻覺得喉嚨發幹,一團火一般的炙熱從她的胃裏湧上口腔。
“不好,我喝的這是什麼東西呀?怎麼好像有酒呢!”酒是妖精的第一大忌。尤其是孟丹兒這種修煉年頭不多,法力微薄,才化成人形不足千日的小妖。
怕不是要現原型?孟丹兒用力擠眼睛皺鼻子,嘴巴張到極限,用力的吸收氧氣,想要保持清醒。
“酒?”肖正一怔。“米酒嘛!自然是有酒的,不過就是點點的米酒,不會醉人。”
“你,你轉過臉去!”
孟丹兒用手摳喉嚨,想要把那些晶瑩剔透的小糯米原路退回。心裏嘀咕著,好不容易談到了負責任,千萬不能現行。若是讓肖正知道了她是頭野豬精,不用想也知道,定會被嫌棄死。
“什麼?懵懵,你怎麼了?”肖正皺著眉頭,卻礙於腰傷不能動,看著孟丹兒在地上張牙舞爪,隻能在心裏幹著急。
不好,孟丹兒的雙腳越來越癢,明顯的感覺自己的五根腳趾漸漸合二為一,變成了兩隻腳爪。“你閉眼!”肖正不為所動。孟丹兒的雙腿越發緊澀,撐不住了。
孟丹兒縱身躍起,彈到肖正身上,“閉眼睛!”孟丹兒命令道,隨即俯下頭,張開自己的小嘴兒,學著戲文裏那樣,一口嘬住了肖正的雙唇。
孟丹兒嘴開頜大,幾乎含住對方半張臉,不像是親熱,更像是吃人。
“唔……。”肖正被這猝不及防搞得心猿意馬,索性聽話的閉上眼睛享受著,鼻孔微顫,貪婪的吮吸孟丹兒身上沁出的幽香。此刻,孟丹兒徹底解脫,還好那米酒醪糟並不上頭,孟丹兒隻有兩隻小腿變成了黑棕色的豬腿,上身還如少女一般玲瓏有致。
簡陋的磚瓦房,昏黃的油燈,燒的旺旺的熱炕。一人一豬,女上男下,這親近又曖昧的姿勢整整僵持了半個鍾頭,直到孟丹兒的兩條腿再度變回人體。
入夜,孟丹兒趴在炕沿上鼾聲震天,就連隔壁房裏的馬氏夫婦都紛紛輾轉反側,難以入眠。肖正趁著深夜無人,伸出雙手去搓揉孟丹兒的球臉,又彈又軟,像剛出鍋的大宣饅頭。肖正不自覺的嘴臉上揚,他知道她是妖,他也見過太多的妖,可是這般沒腦,貪吃酣睡,又和自己有了肌膚之親的妖,天上,地上,人間,陰間隻有她一個。
孟丹兒和肖正在馬嫂裏休息了三天,直到肖正的腰恢複大半才繼續趕路。距離目的地越來越近,肖正近來不知怎麼了,似乎心情不大好,總是心不在焉。
“你喜歡什麼樣的姑娘?”旅途無聊,孟丹兒時不時便要調戲肖正一番,直到那白衣少年一張俊秀的臉染上紅暈才算完工。
“額,大概也沒什麼要求,為人和善些吧。”肖正如是答複。
“為人和善!人和善!那豬呢?”
“豬?”肖正瞳孔放大,滿臉不可置信。
“豬——珠——珠圓玉潤。像我這樣的,圓潤一些的可以嗎?”孟丹兒吐吐舌頭,兩腮笑的蓬蓬的。
“挺好。”肖正語氣淡漠,心事重重。
天色正好,枝椏上的梅子花結的正豔,一如朱蒙蒙明媚的傻笑,總是要將兩列整齊的白牙全部展露出來才好。
肖正摸了摸懷裏的景泰藍瓷瓶,那裏麵是由蛇膽,蜈蚣汁,蠍子液,壁虎血,蟾蜍粘液製成的五毒丹,用溫水送服,再強的妖物也管保其法力盡失,原形畢露。
他一早就對孟丹兒圖謀不軌,他不得不這麼做,否則……。算了,肖正把瓷瓶握在手裏,趁著孟丹兒專心致誌啃地瓜時,將轎簾掀起小縫,偷著把五毒丹全部撒在了路上。
“懵懵,咱們別往前走了,不如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喂豬種田你願意麼?”
“喂豬!我願意呀!”孟丹兒早就淪陷在了肖正的皮相裏,還想著紅塵有多複雜,擇一良人,俊眼修眉,二人隱覓在叢林深處,養豬織布,打井耕田,這日子和孟丹兒在深山修煉豈不是一樣的!隻不過從自己是豬變成了再養兩頭豬,就權當養孩子了。“可是,你不回家裏爭家產了嗎?
你父親不是重病嗎?你確定不見他最後一麵?你二娘那麼刻薄,你不找她當麵算賬?”
孟丹兒的巧嘴像連珠炮似的劈裏啪啦不停,吵的枝椏上的鷹眼鳥都撲棱起翅膀想要逃離。
肖正不知該怎樣解釋,隻能任由這馬車繼續前行。暗處,隻要有故人一直密切監視著二人的行蹤。
“他背叛了我!”一個熟悉而低啞的聲音在山穀中悠悠傳出。“那就不要怪我翻臉無情。”
大約又行了半裏路,恰逢行至一處山澗。兩畔風聲蕭蕭然,崇山高聳不見日。茂密的草群結成一張巨網,牽絆住了馬腿。幾十隻蝙蝠煽動著翅膀在山澗之中神出鬼沒。
忽的,從四麵八方殺出十幾個蒙麵黑人。肖正見了這些人,不由心下一涼,喃喃自語“他竟然瞞著我——出手。”
十幾個黑衣人,蒙著麵,隻露著眼,冷冽寒峻的眼。將馬車團團圍住,嚴嚴密密,水泄不通。
嗖,十幾把剛劍銀光乍破,從四年八方一擁而上。
肖正從馬車飛旋而出,他原也會武功。“懵懵,快走!他們是衝著你!”
“我!”孟丹兒不明其義,這些人不是他二娘派來的殺手麼?“你快跑,我護著你!”孟丹兒心裏竊喜,他該是擔心自己吧。可是他還不知自己的本事,區區凡人,她自然不會怕。
那些殺手訓練有素,出劍又快又狠。雙拳難敵四手,孟丹兒應接不暇。好在肖正也有功夫,他全意護著她,與往日的故人們撕拚。
一襲軟劍全力向肖正刺來,肖正躲閃不及,劍尖直銼胸窩,心口處一片涼意,不疼,隻是冷,整個人出奇的冷。原來,他們對曾經的自己人也不會手下留情。
那些人見肖正受了重傷,任務已經完成,互相使個眼色,相繼四散逃去。
“肖正!”孟丹兒用手去堵他的傷口,可那皮肉已經掙開,鮮血如同崩裂的水閘,止不住的往外瀉。孟丹兒的雙手滿是肖正的血液,又稠又燙,這些血液仿佛帶走了他身體全部的熱,他的四肢冷的像冰塊,嘴唇慘白幹涸,他不行了,連最後的說話的力氣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