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四章 愛人

蘇丹紅接著發問。

“所以,你究竟是怎麼死的?”

沈丹箐繼續回憶。

“我從那個實驗室離開的第二天。傍晚的莊園,主人叫我去了一棟從來沒有去過的房間。。

68英寸牆麵電視上放映著洗衣機的廣告,當紅女演員王斯玟圍著洗衣機搔首弄姿,真是別有一番滋味。

暖光的歐式餐廳,長方形的大理石餐桌,擺了幾盤不合時宜的家常菜。

荷蘭豆炒臘肉,醃篤鮮,豆豉鯪魚,麻油雞以及一盤餐餐必備的上海青。

“誌澤,吃飯了!”

頭發全白的老婦人,係著圍裙,親力親為的給那個風度翩翩的男人盛他最愛吃的海鮮粥。

主子在家裏也是穿的一板一眼,湖藍色的GIEVES&HAWKES襯衣,這是英國傳統的紳士品牌,用高支雙股棉麵料,裁剪的寬鬆適度。

真難以想象,主子這麼一個氣質卓越的大老板,對衣服的品味卻如此複古。

再加上他們一成不變的大油頭,簡直就是歐洲大片裏的教父。

老婦人把海鮮粥端到主子麵前,因為主子是左撇子,所以筷子也按照他的習慣,板板正正的擺放在他的左手邊。

“櫻蘭,這些事情讓梁管家去做就好了!”梁管家是主子最親近的人,已經在這莊園裏工作了20年。

“梁管家哪裏知道你的喜好,海鮮粥她總是熬不好,我還是親自做才放心。”

尚櫻蘭小心翼翼的打開砂鍋蓋,裏麵是鮮氣撲鼻的醃篤鮮。

“你再嚐嚐這個湯,是用老家送來的春筍,咱家過年前醃的那個鹹肉。我煲整整了三個小時。”

“好,好。”

主子奪過櫻蘭手裏的小碗和湯勺,不再麻煩她,自己動手。

“還是你最懂我的口味!可是做這麼一桌子菜,你身體怎麼受的了?”

“我的身體我知道,自從吃了那個德國進口的藥,血壓一直都很平穩,也不咳了,你不要擔心我。”

忽的,有人來送信。

我拿著抹布擦擦手,一溜小跑去開門。是郵局送快遞的,有一封EMS要主子拿著身份證親自領取。

“丹箐,把我的身份證拿過來!”

主子放下筷子,去接EMS。

尚櫻蘭不忘提醒。“誌澤的身份證在臥室的床頭櫃的第二個抽屜裏。”

主子難得開懷大笑。“你又嘮嘮叨叨,她們這些做下人的都知道!”

EMS裏麵是一封不知從各處寄來的信箋。

尚櫻蘭掐著指頭,一根一根的掰算。

“還有五天的時間,不過今年我是去不了了。”

“等你的身體好起來,我就帶你像以前一樣到處去遊玩。”

主子貼心的安慰尚櫻蘭,幫她把鬢邊銀白色的軟發塞到耳後。

“頭發有些長了,改天我幫你剪剪。”

主子說他最喜歡尚櫻蘭年輕時候的發型,一頭幹練的板凳頭,胳膊上戴著紅袖箍,英姿颯爽。

隻可惜,那一頭墨黑色的香發,如今已經全部斑白,很難再找到丁點的灰色。

尚櫻蘭今年已經77歲了,主子說,她從兩年前查出心髒衰竭,醫生特地限製了她的活動範圍。除了這棟莊園裏特定的幾個房間,她哪裏也不能亂走。

飯後,主子扶著尚櫻蘭回房間睡覺。她這個年紀已然不能熬夜,可她還是習慣睡在主子枕邊,旁邊的半張床上若是空落落的,她便不放心。

歐式田園風的臥室,淡藍色的壁紙,有助於尚櫻蘭的睡眠。原木色的雙人床,床邊是配套的原木色床頭櫃。

主子從床頭櫃上拿起尚櫻蘭要吃的護心丸和降壓藥,親眼看著她吃下。

降壓藥的旁邊,是新換的粉紅色卡通相框,相框裏鑲著一張黑白色老照片。那是主子和尚櫻蘭的合影。

等到尚櫻蘭睡著,主子躡手躡腳的走出臥室。

他將尚櫻蘭年輕時的照片交給我看。別說,我和他年輕的時候還長得還真有幾分相似。

主子緩緩對我道。

尚櫻蘭其實是他的愛人。自從他的愛人有病之後。主子每天都鬱鬱寡歡。他一個人住在灰黑色的小土樓裏,每天都在臥室裏畫畫,偶爾用望遠鏡向外看看天。

就是那天,我剛入西角園的第二天。

他早在臥室陽台上的尼康望遠鏡就看見了一個弱不禁風的小姑娘。

本來不過是好奇。日上三竿,別人早躲著乘涼,隻有這麼一個柔弱如莬絲花的小女人,抵著炙毒的陽光,勤勤懇懇鋤著雜草。

他一個人閑來無事,隻是透過望遠鏡尋些樂子。看到這個小女人,蹲在地上,蜷縮著身子,後腰不經意露出一片白白的皮肉,活色生香。

好奇的調整望遠鏡角度,想看看她的容貌,卻瞧見,這個女人長了一張巴掌臉,雙眼如野狐狸般嫵媚多情。

這張臉,是那麼多熟悉!他胸腔裏熱血澎湃,這個女人竟然和自己愛人年輕的時候長得一個樣子。

他不由自主的過來找她,本來隻想偷偷的看著,能夠遠遠的瞧見一眼也好。正巧,卻看見那個弱不禁風的人兒,被困在了洶湧的藤蔓之中。

他說,他從來沒有發現世界上會有兩個長得如此相像的女人。

隻不過我比他的愛人年輕時更加瘦弱一些。他愛人年輕的時候是十分青春活潑的。而我卻枯瘦如柴。

我有問他,為什麼他的愛人會比自己大那麼多?

主子對我絲毫沒有隱瞞。

他說,他其實隻是長得顯年輕。他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活了幾百年。他是真正的長生不老之人。

隻不過,長生不老的人,注定要永生與孤獨相伴。”

聽到這裏,我們頓時大驚失色,這個世上真的有長生不老的人?

並且他就離我們那麼的近,就活在晉城。

這簡直不可相信!

沈丹箐繼續說道。

“主子對我說,其實他一開始隻是對我好奇。從來沒有想過讓我到身邊去伺候。

正是那天。

莊園很大,豪華得令人咂舌。可惜,作為這裏唯一的主人,主子卻偏偏喜歡待在莊園角落處最不起眼的煙灰色塔樓裏。

莊園裏人多眼雜,可真正見過他的人卻不多,除了一個管家每日陪在自己身邊,剩下的也隻有每個班次的負責人,偶爾會見自己一麵。

主子身邊的管家姓梁,梁仁寬。從十幾歲住進盧家莊園照顧他,現如今,梁管家也已經年過六十。

又到了丙三班交接的時間,那天我仍然守在西角園,雜草除沒了,就偶爾剪剪長得過於茂盛的藤蔓,每天擦拭一遍園裏的石桌石凳,

日子過的無聊又愜意。

主子計算好了這個時間,平時的下午。盧梓澤會吃完午飯後,喝一杯正宗的藍山咖啡,有時讀讀書,有時畫張油畫。

自從那天不經意間撇到了我,他下午的一切活動都占且擱置了,就守在房間內的望遠鏡旁,時不時觀察我的動向。

梁管家給主子端來了下午茶,一份奶酪餑餑,一杯蘇打水,也算是古今結合,中西合璧的一餐。

主子守在望遠鏡前,看的愣了神,絲毫沒有發覺自己房間進了人。

“主子!”

梁管家叫他,他沒聽見,半撅著屁股守在陽台,一動不動。

“主子,主子!”

梁管家加大個調門兒,底氣還挺足。

“嗯?”

他嚇得身子一顛,全無平日裏高冷的樣子。

“吃下午茶了!”

梁管家據著一張臉,土黃色的長臉像極了著名油畫《父親》裏的飽經風霜的老頭兒。

“放那吧!”

主子活動一下脖子,有些僵。

梁管家也是一把年紀的人,怎麼會沒發現他的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