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 祭祀

又過兩天。

晌午的陽光正好,昨夜剛下了一場秋雨,深林裏淡淡的薄霧下,空氣顯得異常清新。

十幾輛金輪馬車,浩浩蕩蕩的從員工宿舍區駛向林中莊園。

我換了崗位,座駕自然也提升了檔次,從十人一乘的擁擠大馬車,變成了四人一輛的豪華小轎子。

馬車停靠在莊園南門兒,這裏不似前幾日偏門那樣逼仄。南門闊寬,刷著紅漆,嵌著銅獅頭的對兒開門。莊嚴威儀裏又透露著深深古意。

梁管家親自去接我,在梁仁寬眼裏,我可不單單是普通的小姑娘,起碼算得上主子半個心上人。

“丫頭,侍應的工作很輕鬆,主要就是陪在主子身邊,要有眼力勁兒。主子渴了,還不用張嘴就要把茶水遞上。主子餓了,還不用抬頭就端上幾盤點心。私人秘書懂嗎?其實都差不多是一個體係。至於主子的愛好和需求,我以後會慢慢告訴你,簡單的很,平時多留意些,早晚能學會。”

因為原來朱秀燕說過,進了莊園就要少說話,多做事。我也不敢多嘴,紛紛的跟著點頭。

主子住在那棟灰藍色的塔樓裏。

不時,是門“吱呀”打開的聲音。

下午茶時間,一定是梁管家來了,他總是那麼準時。

主子並沒有回頭。一邊在望眼鏡旁弓著馬步,平靜的回應。“撤了吧,沒胃口!”

“今天的您一定喜歡!”

梁管家意味深長,“主子,您先看一眼再說有沒有胃口?”

“真的沒胃口。”

“主子!您就回頭看一看。”梁仁寬再三請求。

主子很是無奈,能有什麼特別的?下午茶無非那幾種,三明治,小煎餅,馬卡龍,這些西餐他從來都不愛吃,中式的莫過於奶酪餑餑,荷花酥,玫瑰芋頭,杏仁豆腐,糖蒸酥酪,來來回回吃了那麼多年,也早就吃膩了。

經不住梁仁寬再三請求,這老梁今日也不知怎麼了,這麼大歲數的人還撒嬌。

主子慢慢悠悠的轉過身,隻見梁仁寬身穿亮黑色燕尾服,垂手站在門口,麵露嬉笑,反而有幾分不自重。

“下午茶呢?”

主子雙眼將臥室裏掃個遍,確定一定以及肯定的是,屋裏沒有任何吃食,隻有一個衣著考究的梁仁寬。

“你不要告訴我,下午茶就是吃你!那我一定更沒胃口,你皮這麼縐,肉一定又柴又老。”

梁管家微微搖頭,不懷好意的嘴角上勾,高喝一聲。“姑娘們,上菜!”

盧梓澤隻見從臥室門口依次走進兩個人。

第一個丫頭個子小巧,身材微豐。團子臉,桃花眼,模樣嬌萌可愛。手裏更是端了兩盤可愛的五彩動物豆沙包。

主子眼前一亮,的確覺得略有新意。雖然是舊瓶裝新酒,豆沙包還是那個豆沙包,可是麵皮兒換個顏色,再讓個比包子還可愛的萌丫頭端進來,確實能增進一點食欲。

“還不錯!”

主子隨意的點點頭,隻希望這些花樣能快點完事。

梁管家接著高喝,如同古代妓院裏的老鴇子,諂媚的站在門口招攬客人。老鴇子會喊。“姑娘們,來人了!”

梁仁寬則叫:“姑娘們,下一道。”

主子無聊的戳著手指,我走了進來。

我今天換了新的工作服,素雅的淡藍色改良版旗袍,高領,脖子下方是一塊鏤空的橢圓,隱約能看見胸膛上雪白的皮膚。旗袍下擺長至腳踝,可是卻開著高衩,走起路來能看見兩條又長又直的大腿。

我端了一盤玉米烙,一杯蘇打水。聲音嫋嫋。“主子,吃下午茶。”

我萬萬沒有想到,這個主子,就是那天在西角園裏麵就我的男人。

我看直了眼,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就在燈火闌珊處。

梁仁寬不忘邀功。

“主子,今日這下午茶置辦的怎麼樣?一定合乎口味吧。”

主子毫不掩飾自己的欣喜之情,衝著梁仁寬大手一揮。“賞!”

梁管家指揮我把吃食放到桌子上,自己識趣兒的退出房門。

我和主子相視一笑,幾乎同時開口:“怎麼是你?”“沒想到是你!”

我微微低頭,含羞帶怯:“那日的事,還沒來得及謝謝你!”

“不必了!”

“主子,吃飯吧!”我曆來對吃有著極大的興趣。

主子左手掐個豆沙包,右手端起蘇打水先喝一口,眉頭微微皺起。

“甜不拉幾的,當真比不上現磨豆漿!”

我聳聳肩。“那就喝豆漿唄!要不要我去讓人換一杯?”

“不用!”主子搖搖頭。“我妹妹說我是酸性體質,蘇打水是堿性的。可以調解一下,對身體好。”

“喝蘇打水並不能調節酸性體質。”

我出口反駁,引經據典。

“網上原來刮過一陣蘇打水調節體質風。其實都是胡扯,我上大學的時候有專門就這個問題谘詢過醫學博士,並且做了實驗。

人體的酸堿度其實就是體內不同體液的酸堿度,其中主要指血液的酸堿度。血液的pH值維持在7.35-7.45之間。

而無論是水還是食物,隻是有它們自己的酸堿度。而經過人體的消化、吸收、轉運,水中的無機質和食物都會發生變化。所以蘇打水根本沒法調節酸堿度。”

我說的頭頭是道,其實主子並沒有聽得多明白。

“那從今天起就不喝了。”

沒想到,那個男人竟拉起了我的手。

“我多想你們能天天陪在我身邊,寸步不離。”

我默默低下頭,不敢看著他放縱的眼神,這個男人怎麼這麼大膽?難不成有錢就可以為所欲為,隨意的調戲姑娘。

後來我就一直待在主子的身邊伺候。

又過兩天。

……

盧家莊園這兩天熱鬧得很,梁管家說是莊園裏要來貴客。

我去上班,隻見莊園的幾個花園,一共新植了上萬朵白菊花,給原本奢華無度的金色園林添上了一分淡雅沉著的姿態。

“朱姐姐,又不是年,不是節的。莊園裏裏最近怎麼變樣了?”

我吃著剩下的紅糖糍粑,主子的胃口一般,下午茶總是剩下頗多,這可便宜了我。

朱秀燕正指揮幾個小丫頭在中央別墅搞清潔,一回頭,看見我吧唧著小嘴,抻頭探腦的看熱鬧。

“咦?你怎麼不在主子身邊兒伺候?”

我將一塊兒糍粑沾滿紅糖糖漿塞進嘴。“主子正畫油畫呢!嫌我嘴太碎,他會分心。特地給我放假,讓我到處逛一逛。”

“奧!”朱秀燕點點頭,感歎道。

“漂亮的小丫頭就是好,老梁跟了主子那麼些年,主子也沒說給他放過假!”

“朱姐姐,咱們莊園要搞慶典嗎?”

我今日去食堂吃飯,看見連員工宿舍食堂的餐具都換了,銀盆銀叉銀筷子都換成了白色陶瓷的,全無平日裏高檔奢侈的氣息,顯得廉價好多。

“每年也就這幾天,頂多維持個一星期。過去就好了。”

朱秀燕輕描淡寫道,怎麼看丫鬟幹活兒怎麼不稱心,恨不得自己有三頭六臂,一個人就把別墅衛生的事兒全部解決。

“啊呀呀呀!那地磚的縫隙裏都沒擦到,都是灰,讓客人看了笑話。”

“什麼客人呀?”我刨根問底。“梁管家說要來貴客,能跟咱們主子相交往的,一定非富即貴吧!”

“那可不是!”

朱秀燕偷偷跟我透露消息。

“這幾天是主子家族裏祭祖的日子。每年這個時候,員工宿舍那裏都會停一大票豪車,主子的親戚齊聚,在這裏給祖先上墳。”

“原來是祭祖。”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好多物件都換成了白色,我今天看見園子裏送進來1萬多株白菊,整個馬場的馬車全部出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