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懼怕

其實我說的這些,是多少年前我一直幻想這個畫麵。

我和沈學而在小小的檳城。每天朝九晚五,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我們的生活可能過得並不是很富有。但也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在小小的檳城裏,我們有自己的小房子。

麵積雖然不大,但是足夠溫馨。

我們還會生一個或兩個可愛的孩子。我保證,我會一直對沈學而好。

愛她,寵她,嗬護她,將她視若我這一生最珍貴的寶物。

可是,這一切,也隻能是幻想。

沈學而無奈的搖搖頭。

“平淡,簡單。嗬!憑什麼?憑什麼我就隻配過這樣的日子?

我有學曆,有文化,有顏值,有思想。

可是偏偏,就因為我原生家庭落寞。所以我這一輩子,就隻能窩在這個檳城裏,做一個下等人嗎?”

我悠悠的回道。

“也不算下等吧,畢竟你是個小學老師。有著很多年輕人夢寐以求的工作,其實混的比你差的人多了去了。隻是你看不到,也不願意去看。”

沈學而挑著她那一彎輕霧似的淡眉,癡癡的看著我。

“為什麼我們要向下去看呀?人不都是要往前看的嗎?”

我該忙打斷他。

“對人是要往前看。那是前麵的前,不是金錢的錢。

你現在,完全被金錢蒙住雙眼了。

沈學而失望的搖頭。

“我才沒有被金錢蒙蔽雙眼,我隻是覺得這個社會不公。

我明明比很多人更要努力,更加優秀。可是就是因為原生家庭,我從出生開始便注定要低他們一等。

我不服。如果把他們擁有的一切給我,我會過的比他們好百倍,千倍,萬倍。

憑什麼?憑什麼,我費盡心力,卻隻能在檳城過著平平凡凡的日子?

可有的二傻子,就可以今天鮑魚,明天海參,後天坐著輪船去冰島玩。”

我悠悠的問沈學而。

“你口口聲聲的不公平,其實不還是為了錢。”

“不是!”

沈學而大聲咆哮著。

這是我自打認識沈學而以來,他頭一次如此的失去了涵養和禮儀。

“我真的不是為了錢。我隻是害怕,害怕我一直處在這個狀態。害怕我以後會麵對的生活。”

沈學而抱著膀子,蜷縮在我的身邊。他的眼神裏滿是驚懼和悲傷。

我問他。

“你究竟怕什麼?”

沈學而道。

“我害怕我會因為虛妄的感情,嫁給一個平凡的男人。

然後再度過恩愛期的兩三年之後。一切生活便猶如一汪死水。

然後我懷孕,一身奶味,身材變形。徹底成為一個黃臉婆。

你知道嗎,女人和男人的紅利期完全不同。

女人的紅利期在30歲以前,結婚之前。

30歲以前的女人還有美麗的長相,他的身邊有無數人吹捧,追逐。

可是女人一到結婚之後,她的自身價值就會直線下降。

30歲以後的女人不值錢了!

可是男人要等到結婚之後,35歲之後。他的工作會逐漸趨於平穩,他的事業價值會直線上升。

到那時,男人的選擇越來越寬廣。

於是,他會嫌棄自己身邊的糟糠之妻。

即使不出軌,夫妻感情之間也會存在問題。

像我們父輩的婚姻。他們之所以能夠長治久安,那是有多少女人辛辛苦苦一輩子,默默忍耐才熬過來的。

我不想做一個那樣的苦行僧。即使這輩子女人注定忍耐。注定要去熬過漫長平淡的歲月。

我也不想把自己的時間和精力,浪費在一個完全沒有價值的男人身上。

就像階級跨越。有大數據顯示人這一輩子,出生在什麼階級?95%以上的人,這輩子都不會實現階級跨越。

也就是說,從他們一出生開始,就注定了他們這輩子的命運是處在什麼階層。

而那些少數的階級跨越成功的人。對於女人來說,隻有兩個方式。

要麼是他足夠拚搏,將自己的事業達到巔峰。

你知道嗎,我隻是一個小學老師,這輩子注定下來了。這一條道路對於我來說是根本不可能實現的。

而另一條路,就是嫁一個有身家,有能力的男人。

即使我和那個男人之間並沒有愛情。可是愛情的腎上腺素又能維持幾年?

隻要相處的時間夠長,任何感情都可以變成親情。

王澤翰,我現在隻不過是在進行一場豪賭。拿自己的年齡,長相,青春做賭注。

想要拚盡全力為自己換一個完全不一樣的後半生。”

聽了沈學而說的這些話,我無奈的搖了搖頭。

“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重生對嗎?”

“或許是吧!”

汽車緩緩地往著兒餃子館兒的方向行駛。

我若有似無的,看著汽車玻璃窗外那寂靜,漆黑的道路。

沈學而說的這些話,其實我全部都能了解。

當初的我,又何嚐不是跟他一樣的想法?覺得命運不公,覺得造化弄人。

就像剛才那一桌子酒囊飯袋,因為有錢,他們便是祖宗,便瞧不起人,便不把別人當人看。

隻是,這個世界從來都不是公平的。

我們在抱怨自己活的辛苦的同時,不是還有無數活的比我們更艱辛的人,在溫飽邊緣,在生死一線苦苦掙紮。

人總是喜歡往上看。卻學不會如何往下反思。

可是,我想通了。因為我是一個男人,就算想不通又能怎樣。

我沒有沈學而那般的資本。甚至,我連做夢的資格都沒有。

我不可能用自己的顏值,青春去換取階級上的跨越。

我的未來,隻能憑借自己的雙手。一步一步,腳踏實地,不停的拚命,不停的努力。

所以,我甚至不敢去想象,上層人的生活究竟是怎麼樣。

三十六重天,一重天一個活法。

可是哪重天的人,又沒有自己的艱辛與苦惱?

我向沈學而道。

“其實,你的想法本就沒錯。隻不過,以後還要帶眼識人。

不能因為哪個男人有錢,就不顧一切的,全部撲在他的身上。

其實看男人,隻要看一點就夠了。那就是人品。

一個人品好的男人,你跟他待在一起,後半生注定不會辛苦。

即使兩個人最後的結局是分道揚鑣,他也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他也會盡自己可能的想辦法去補償你。

學而,我一直覺得你是一個聰明的女人。不過,我還是認為,做人應該腳踏實地一點。”

沈學而仰著頭,他的脖子長長的,顯得既高貴又優雅。

沈學而淡淡的和我說。

“我就知道,你會了解我。隻有同樣生活在幹旱地區的人,才會理解水的珍貴。”

汽車依舊往著餃子館兒的方向緩慢行駛。

少傾,鴻運大酒樓的工作人員把我們送回了黃泉餃子館門口。

沈學而打開車門,小心翼翼的扶著我,將我攙扶下車。

我的右腿仍是劇烈,鑽心般的疼痛。

哪怕有一陣風吹拂在我的右腿上,都會把我疼出一身的冷汗。

我強咬著牙,每秒鍾都在硬撐著。

終於,我一瘸一拐走進了餃子館兒。

當我們剛推開餃子館大門的那一刻,萬萬沒想到的是,大波浪竟然等在餃子館裏,焦急的在原地轉圈。

看見我和沈學而相擁著進屋。我剛想要開口解釋。

隻見大波浪,沒有含淚的衝到我的身邊。

“臭弟弟,聽說你被打了。

走,咱們趕緊去醫院。”

我根本不用解釋什麼,看著大波浪的神情,我便已經明白了一切。

我問大波浪。

“是不是元元姐告訴你的?”

大波浪點點頭。

“大晚上的,你一個人去逞什麼能?你是不是傻呀,看著自己應付不過來。不會給咱們餃子館的其他員工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