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狗狗冤魂

張霖利盯著計算器上的數字,在嘴中默念。

“二十三萬六千八百四十九塊五毛四。”

我聞言噗嗤一笑,這大波浪是真能整人,定個價格,還有零有整的。

我眼見著張霖利的帥臉,從平整變的扭曲,從慘白變成暗黑。二十多萬元,別說是個廠長,就算是個廠公也足夠他喝一壺的。

“沒,沒問題。”

張霖利咬著後槽牙,從嘴唇邊兒上擠出這麼幾個字。

“我,我微信裏沒有這麼多零錢。還是刷卡吧。”

我連忙從櫃台裏掏出灰積了半厘米厚的POS機,兩隻手恭恭敬敬的遞給張霖利,剛來上班兒時,見到櫃台裏的POS機。我還跟牛柏曄吐槽。“一個破餃子館兒,東西置備這麼全。這不是多此一舉?”

沒想到,今兒還真派上了用場。

張霖利也不是個弄虛作假的花殼子,隻見他從香奈兒的錢夾子裏掏出一張建設銀行的金卡。拿著卡的手,顫顫巍巍的劃過POS機。

隻聽滴滴一聲,付款成功。

張霖利長舒一口氣,死要麵子的說。

“20萬而已嘛,一頓飯的錢啦。都是小case,給我馬子買幾件衣服都不下二十幾萬啦!”

大波浪懶得理這個裝逼男,拉著我一起到後廚,整理擺五行乾坤陣所用的道具法器。

我們三個人麵朝黃土背朝天,費勁巴力的搜羅了半個小時,終於把法器湊足了七八分。

有墨鬥,毛筆,銼刀,糯米,紅繩,燒紙,清朝的古錢,女人的紅肚兜兜,還有牛角和柳樹條。

我看著這些風馬牛不相及的東西,擦洗擦額頭上的汗珠子。

“就這些個?就能夠捉鬼辟邪?”

蘇老爺子也累的不輕,呼哧呼哧的喘著補氣。

“小王,你可別小瞧這些東西。這些都是鬼魂的禁忌,都是寶兒。”

大波浪掰著手指頭,把這些東西一件一件的在心裏數著。

“爺爺,目前就差黑狗血和檀香木了。”

我問。

“黑狗血我倒聽說過,以前港灣區老鬼片裏常有,黑狗血能夠驅邪避凶。這檀香木也可以嗎?”

大波浪將剛才找到的法器一件一件用黃布包好。

“臭弟弟,這你就不懂了吧。有沒有看過莫言的《檀香刑》?”

《檀香刑》我倒是看過的,這刑罰是把一根檀香木削成如寶劍大小的形狀,比寶劍更長更寬。製成後,放入滾燙的香油裏麵煮,煮製的時候還要加入麵團,生牛肉,讓檀香木沾上穀物和肉食的氣息。

煮製五日後,檀香木會變得表麵非常的堅硬和柔韌的材質,但是表麵會非常的順滑,因為香油都沁入木棍內,那麼這個殘酷的刑具就製作好了。

我說。“檀香刑據說不是莫言老爺子杜撰的嗎?十大酷刑,檀香刑可沒有位列其中。唯一跟這個刑法相似的,應該是洲域中時期,一個由木棍將身體貫穿的刑罰。

不過,人家也就是普通的木棍,而不是講究的要取用檀香木。”

大波浪一邊包裹法器,一邊不忘打趣我。

“沒想到臭弟弟你知道的還挺多。

不過大體也就是那麼個意思,莫言老爺子寫小說。為什麼偏偏要用檀香木?而不是桃木,紅木,黃花梨木呢?還不是因為檀香主有安神寧心,鎮靈,斥鬼的含義。”

蘇老爺子吩咐我們。

“別討論那些沒用的了,小王,你上碗架子裏拿個大銅盆,想辦法弄上一盆黑狗血,記住,必須是黑狗。如果是五黑犬就更好了,血液要新鮮,必須是今天新殺的狗。”

“這……。”

我倒真是有些為難,要什麼血不好,雞血,豬血,羊血,牛血。哪怕是人血,我去醫院血庫裏買兩袋就是了,偏偏要狗血。

早知道,這個年頭,狗狗早都成牲畜變成人家的寵物了。我雖然不是情緒亢進的愛狗人士,但也很少吃狗肉的,更何況是眼睜睜看著別人殺狗取血。

“哪有賣狗的呀!更何況還是黑狗,還什麼五黑犬的,丹紅姐,到底什麼是五黑犬。”

大波浪把法器打包好,坐在香案邊的紅色塑料凳上喝水。

“五黑犬嘛!顧名思義,就是通體純黑。黑眼睛,黑爪子,黑毛,黑耳朵,黑舌頭的狗。據說黑狗都是陰陽眼,尤其是五黑犬,更被譽為黃泉使者。不過還蠻難找的,你就找普通的黑狗就好啦,大體都是黑色,身上帶兩處白毛也無所謂的。”

我心裏還是有些糾結。

“殺狗啊!汪汪們畢竟也是一條生命嘛。我連雞都沒殺過的。”

大波浪白了我一眼,鄙夷道。

“又沒讓你殺,找個狗肉館兒或養狗場,去買血啦!狗狗雖然是生命,可是人命值錢,狗命值錢。別忘了,你爸爸現在還在醫院躺著呢。想不想救你父親了?”

我被大波浪懟的一愣一愣,這個女人,素來絕情狠心。可是我也知道魚和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

沒得辦法,隻好一個人拎著銅盆,悻悻地走出了餃子館。

一路上,我想起了倉央嘉措的一首詩。

“曾恐多情損梵行,又恐入山誤傾城。

世間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世間若是能有雙全法就好了,既能救我父親的命,又不用憑添多了一條狗狗的冤魂。

心裏想著這些,我的雙腿不自覺的在商業街裏亂逛。不知不覺走到了一家香肉館門口,肉館門口有一顆碗口粗細的鬆樹,那鬆樹上正好綁著一隻骨瘦如柴的,細長黑色土狗。

“就是你了!”

我在心裏默哀道。“可憐的狗狗!如果等你死了,冤魂不散。記得就去找那個裝逼渣男複仇,我一定站在你這邊。”

忽的,從香肉館裏鑽出來一個30出頭的,係寫圍裙的壯漢,應該是香肉館的老板,估計是見我一直在他家門口,圍著狗瞎轉。把我當成偷狗的小賊了。

“嘿!哥們,你在這兒晃悠啥呢?吃飯呢?進屋。”

我連忙擺擺手。

“大哥,你這狗賣不?多少錢?”

這壯漢見我有意買狗,伸出一個巴掌。“五百,你這就牽走。”

貴倒是不貴,隻不過我心裏壓抑的難受。

“我不牽走,你們管殺嗎?”

……

我坐在香肉館裏,整個鼻腔裏充斥的都是香肉與蒜泥的味道。

門外傳來驚心動魄的犬吠,我整個身體都在發麻發抖。

少傾,那壯漢端給我滿滿一銅盆的,黏溺,濃赤的鮮血。

“兄弟,毛都幫你褪幹淨了,直接裝袋帶走?”

我搖搖頭,端著這一盆沉甸甸的黑狗血。

“算了吧,大哥!幫個忙,幫我找個地兒把這個狗埋了吧。”

那壯漢一臉錯愕的看著我,估計把我當成了怪胎。我也知道,他一準不會埋這條狗,隻要我前腳剛邁出門,後腳這條可憐的狗狗屍體,就會被他一股腦拋進燉肉鍋。

可是,我還是想叮囑他一句,就當給自己買個心理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