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巨大的蜥蜴慢慢從泥漿之中鑽了出來,這樣現身的方法倒是顯得有些奇怪,畢竟過去韓梟隻在沙土之中看到過蜥蜴一類的妖獸從裏麵鑽出來。不過想到這裏的這種奇怪到極點的環境,一條蜥蜴從泥漿裏鑽出來也就顯得不是那麼奇怪了。
韓梟下意識想放出神識探查一下這條蜥蜴的實力,結果就又馬上愣在原地,他的神識無法釋放出去,自然也就探查不到對方的實力,隻是從這條蜥蜴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息中他可以隱隱的判斷出來,這條蜥蜴的實力並不低。
“通玄境實力的妖獸?”看著眼前這條蜥蜴,秦無月倒是說出了他的實力。
一聽這個情況,韓梟倒是變得不是很緊張,雖然他現在一身的戰力已經無法施展出來,不管是水遁之術還是神魂都不能用,但這並不會讓韓梟對一個通玄境妖獸就心生畏懼。
“你上還是我上?”看著蜥蜴鑽出來之後就死死盯著他們,韓梟開口問道。
“你上?”秦無月笑了笑:“老人家您還是歇歇吧,你這把老骨頭衝上去再被他給大卸八塊可就不好了。”
韓梟一陣無語,自從跟秦無月上路以來,韓梟一直都是處於沉默的狀態,而秦無月看待韓梟卻是絕對的以看老前輩的眼光去看,尤其是韓梟因為身體出現的異樣導致他現在也沒有什麼強者氣息,讓他看起來完全就好像是一個普通人一樣。雖然秦無月多多少少也能想到韓梟必然是有修為的,但在她看來韓梟的修為應該也是不高的。
看著秦無月主動衝上去,韓梟倒是也樂得看戲,反正不管是他自己還是秦無月,雖然修為照比之前都已經跌落許多,但在這個時候還是不至於連一個通玄境妖獸都解決不了的。事實證明韓梟的信心是有根據的,秦無月幹淨利落的解決了那一條巨大的蜥蜴,看著她矯健的身手,韓梟甚至一陣恍惚。自從跟秦無月重逢以來,韓梟已經好久沒有看到過秦無月有這樣的表現。
不過相比韓梟的從容,秦無月殺敵之後卻是美滋滋的走了回來,走向韓梟的時候她的眼角眉梢都掩蓋不住得意神色。走到韓梟身邊,秦無月假裝無意的開口說道:“老前輩,你就不說點什麼?”
“嗯?說點什麼?”韓梟有些意外,開口問道。
“哼,自然是對這一戰的結果說點什麼。”秦無月感覺韓梟是在刻意取笑她,略顯不滿的哼了一聲說道。
“這一戰啊……”韓梟恍然大悟,看著秦無月一臉期待的表情,他卻故意又板起臉來,還真的在秦無月剛才那一戰的出手當中找出許多問題,是許多問題而不是一些問題。
起初秦無月見韓梟真的對她這一戰的整個過程都加以解釋和點評還感覺很不錯,尤其是最初幾句還對秦無月的表現稱讚了幾句,更是大大的滿足了秦無月心中的小小虛榮,但當韓梟的一句“但是”之後,秦無月的表情就變得有些憤怒起來。韓梟說的很多,偏偏他說的全都一針見血,哪怕秦無月帶著滿心的憤懣想要反駁幾句,結果卻發現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這才是秦無月現在更無奈的地方。
“差不多就是這樣了,如果你可以多多注意一下的話,這一戰是可以打的更輕鬆的。”韓梟一本正經的說道。
秦無月現在恨不能伸手抓死韓梟,可惜最後也隻能泄氣的一低頭,不得不承認韓梟的那些挑剔的說法不但十分正確,並且仔細思量之後秦無月還愕然發現這些挑剔的說法甚至還對自己的修煉提供了巨大的幫助。韓梟的最後一句話聽起來可惡,但卻是句大實話,隻要自己全部按照他提到的地方開始做,不僅是那一戰可以打的輕鬆,甚至之後的戰鬥都可以很輕鬆。
韓梟就在一旁看著秦無月一麵生悶氣,一麵又略顯懊惱的暗暗吸收著自己說的話的樣子,他也感覺十分有趣。這是自己從未見到過的秦無月的樣子,這樣的秦無月讓韓梟感覺十分陌生,但她現在的樣子卻讓韓梟十分喜歡。
這樣不是很好麼,朝氣蓬勃,小女人姿態十足。
其實就是因為忽然喜歡上看秦無月偶爾噘嘴的樣子,韓梟才故意說出了那麼挑剔的話,甚至挑剔到都已經有些挑刺。看著如此模樣的秦無月,甚至韓梟都感覺自己好像也年輕了幾十歲,又回到了當年做海盜時的樣子。激情無限,看似四平八穩但卻隱隱然傲視世間一切。
“老前輩,您跟我老師交代,您是不是用了什麼斂氣的手段,讓自己的修為氣息一點都泄露不出來?”秦無月終究還是承認了自己的不足,再對韓梟說話的時候她的語氣裏透出了更多的尊敬。
韓梟倒也樂得在秦無月麵前裝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他未置可否,隻是平靜的說道:“我的修為就是你看到的這樣,至於我的戰力如何,這個是沒辦法在你麵前展現的。我老了,身子骨已經有些折騰不動了。”
秦無月又忍不住癟了癟嘴,不滿的說道:“哼,總是這樣裝得神秘兮兮的,有機會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什麼能耐,可別就隻會說不會做。”
這種低級的激將法當然不可能對如今的韓梟有什麼效果,他淡然的一笑,繼續保持著自己高深莫測的樣子慢慢走了出去。秦無月恨恨的一跺腳也隻能跟上,在韓梟說出之前那一番見解後秦無月反而更加堅定了要跟在韓梟身邊的想法。
“老妖精,我一定要把你給榨幹才行!”秦無月盯著韓梟的背影說道。
走在前麵的韓梟險些一個踉蹌摔倒,他隻是暫時無法將神識釋放出去,卻不代表自己的六識退化,甚至因為神識暫時沒有什麼用處韓梟其他方麵的能力好像變得更加強大了,秦無月幾乎喃喃自語的一番話卻是被韓梟真真切切的聽到。他倒是不怕秦無月對自己不利,他也明白秦無月的意思是想讓自己更多的指點她,在戰鬥方麵給出更多精湛的指點。
但這句話另外一層的意思,終究是太容易讓人想入非非了……
“有刀嗎?”韓梟忽然問道。
秦無月一愣,說道:“要刀幹什麼?”
“把這個大東西給拆開,看看他身體上有沒有什麼東西是能用得上的。”韓梟說道。
秦無月馬上露出一副十分惡心的表情,一臉嫌棄的看著韓梟:“老前輩,沒想到你還好這口?”
韓梟無奈的搖搖頭,如今的秦無月是他完全陌生的一個存在,以至於她說出什麼來韓梟也都不會感覺意外。韓梟注意到秦無月身上似乎也沒有儲物袋,隻能直接蹲下身子打算用手來分割。韓梟絕不是托大,現在他之所以始終坦然自若,就是因為雖然混沌之力無法動用,但自身淬煉的強大體魄卻仍舊可以讓他發揮出來強大的戰力。韓梟他們這種苦修士都是一個樣子,隻要自身戰力還在,那就不管身處多惡劣的環境,都可以沉著應對。
韓梟剛要動手,忽然想到什麼,壞壞的一笑後對秦無月說道:“教你一手,好好學著。”
“臭神氣!”秦無月沒好氣的說道,但眼睛卻已經發亮,帶著幾分期待的看著韓梟出手,然後她就看到了真正歎為觀止的一幕。韓梟就是當著她的麵,隻用一雙肉掌,硬生生的將這一條巨大的蜥蜴徹底分割。秦無月剛剛才跟這條蜥蜴交手,自然明白蜥蜴的鱗甲有多堅固,雖然談不上堅不可摧,但至少也不是僅憑一雙手就能破開的,秦無月之前也隻是生生的將蜥蜴震死的。
可是韓梟的雙手就好像是兩把尖刀一樣,他的速度也不是很快,甚至沒有很大幅度的掄起胳膊,就隻是好似閑庭信步一樣出掌,詭異的是蜥蜴堅固的鱗片在他的手下就好像白紙一樣,整個切割的過程無比流暢,秦無月到了最後甚至都忘了感慨,完全已經陷入了這一場盛宴當中,這是力量之美,她明白隻有當一個人的力量達到了一定境界後,才能夠如此舉重若輕的僅憑雙手切開如此強橫妖獸的鱗甲。
隻是一個人的力量到底需要堅固到什麼程度,才能夠做的這麼輕鬆?秦無月緩過神來後,發現麵前隻剩下一堆碎肉和一具潔白的骨架,她再看向韓梟的時候眼神裏已經多了幾分憧憬。秦無月雖然生得嬌豔無比,但卻是最崇尚力量的那種修士。韓梟正是因為知道這一點,現在才會故意在秦無月麵前露一手。不是為了賣弄,而是真的希望秦無月可以從中有所收獲。
對於秦無月現在的狀態,韓梟自問應該算是比較清楚,她的修為隻是暫時停滯在這個境界,她的感悟能力遠遠超過通玄境修士,畢竟她本身的境界是在化神境中階的。這一點甚至就連秦無月自己都不清楚,但這並沒有大礙,隻要韓梟清楚這一點,就可以很好的引導她更快速的修煉下去。
這也是為什麼韓梟之前可以僅憑一番說教就讓秦無月大受啟發的原因,所以現在他在秦無月麵前親自動手,自然可以用這種更直觀的感受幫助秦無月從中獲益。
韓梟這麼做還有另外一層原因,而這層原因其實就連韓梟自己都感覺有些太過多慮,但韓梟卻認為這份多慮應該堅持。他真正擔心的,是秦無月會莫名其妙的再一次走上修煉邪修功法的道路。韓梟知道,當年秦無月是因為在華庭國內憂外患,又被強敵逼迫的幾乎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又機緣巧合的遇到了空明二老,這才開始修煉血魔功法。這些條件如果想要再一次同時出現在秦無月身上幾乎沒有可能,但韓梟還是要徹底杜絕這一點。
他的做法很簡單,就是徹徹底底的在秦無月麵前展示出來力量的美感,可以說“勾引”秦無月更加癡迷的喜歡上純粹使用力量的暴力手段,潛移默化之間讓她徹底厭惡邪修功法的那種陰柔,也許將來就算是有修煉邪修功法的機會,她也應該會徹底拒絕。
“唉,也不知道我這麼做是不是太無聊了。”想到這些,韓梟忽然搖著頭感慨起來。
秦無月正在觀賞著這一具異常華美的骨架,忽然聽到韓梟的話她扭頭看了過去,故意用力的點頭說道:“是很無聊,展示這種老掉牙的手段,我小的時候就已經見過無數次了。”話是這麼說,秦無月卻又馬上追問起一些細節來。
韓梟依舊笑嗬嗬的把秦無月的所有疑問一一解答,既然已經打算做良師,在這個時候當然就不會有任何隱瞞。
“內丹就不要了,這些血肉想辦法弄走一些吧。”韓梟習慣性的說道,但意識到現在的秦無月已經性情大變後,他也知道自己的這番話算是白說了,隻能彎下腰自己收拾了一些血肉,然後血淋淋的就背在了身上,結果就是當他站起來的時候秦無月就好像看到了陷阱一個馬上跳開,然後一臉的嫌棄,順帶投過來鄙夷的目光。
不知是身體開始衰老導致了韓梟心態也開始變老,還是有什麼其他的原因,現在跟秦無月在一起,韓梟倒是很喜歡這種裝前輩、老者的身份,看著秦無月的時候韓梟甚至隱隱的生出幾分寵溺的情緒,這種情緒為什麼會出現韓梟自己也說不清楚。
秦無月隻是刻意誇張的表現了一番,重新上路之後還是跟韓梟走的很近,隻是看著韓梟用一團團綠草包裹起來的血肉,秦無月的眉頭始終很難舒展開來。猶豫良久,她終於問道:“老前輩,您帶著這些東西到底想幹什麼呢?”
“我也不知道,就隻是想帶著而已。”韓梟很誠懇的說道,他說的真的是實話。當然,這番大實話自然不可避免的又引來一陣白眼。
十幾個時辰的跋涉後,韓梟他們終於走出了那一片巨大的沼澤地,看到了一個不大的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