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梟說話的語氣很平和,平和到甚至連半點火氣都聽不出來,這一次是真的沒有半點火氣,就連一直警惕他的龐英都沒有從韓梟身上感覺到半點殺意。
池杉有些疑惑的看著韓梟,韓梟的這個態度讓他有些琢磨不透起來,跟龐英一樣,他甚至從韓梟身上感覺不到半點敵意,而恰恰是這樣的狀態反而讓他有些緊張。
韓梟真的沒有再說什麼,警告了池杉一番後,他看向孫寶熙說道:“此間事了,我會去長青樓拜訪,姑娘先請回,好吧。”
“那寶熙就在長青樓恭候少兄大駕了。”孫寶熙笑著回道,之後帶著一眾還都氣哄哄的姐妹回到了孫家船上,自始至終她再沒有看池杉一眼,就連池杉剛才說的那些難聽的話也好像根本沒有聽到一樣。
池杉現在很難受,就好像全力打出去的一拳打到了空處一樣,被閃的很厲害。他死死的盯著韓梟試圖在這個時候激起韓梟的怒火,甚至若有若無的在低聲的咒罵著什麼。冷靜下來之後他也意識到自己不能再衝動,但若是直接激怒韓梟,他便也有了擊殺韓梟的借口。
隻可惜,韓梟也根本好像沒看到他一樣,對他的咒罵也罔若未聞,轉身走了回去。現在讓他比較頭疼的反而是陳嬌好像要殺人的眼光,但這種事也沒有什麼辦法在這裏解釋。
對池杉,必然不是忍讓,韓梟已經起了殺心,但也正因如此,韓梟才懶得現在跟他起衝突。雖然來帝都沒有多久,可韓梟也還是很清楚這裏的規矩的,如果隻是為了泄憤或者報仇在這種情況下殺人的話,自己肯定也要吃不了兜著走。
一切似乎就要這樣歸於平靜,池家眾公子仍舊虎視眈眈的看著韓梟,可惜沒有借口開戰,一切都是徒勞。
就在局勢忽然急轉直下變得僵持起來的時候,龐貝號那邊忽然有人走了出來。走出來的還不是小人物,為首一人正是司徒寒,在他身後還跟著幾位大佬,這幾位並沒有什麼強者氣息流露,但卻都帶著鐵血氣質,看起來倒是氣勢十足。
一眾大佬當中,一身紅衣的孫懷佩最為耀眼,之前出現的孫寶熙已經算得上姿色絕佳,假以時日必將是妖孽一樣的存在。但這孫懷佩,卻早已經成了妖孽。
當這一眾大佬出現的時候,眾人都小心翼翼的收斂起來,畢竟這些人裏哪一個不是在帝都裏呼風喚雨的人物,孫懷佩所在的孫家也許實力很微弱,但身為帝國三大煉丹師之首,她個人的影響力卻是絲毫不弱於身旁任何一人的。
眾目睽睽之下,這些大佬最後卻走上了韓梟所在的戰船,這一幕,讓人又是一驚,一些人的心中甚至下意識的心中浮現出一個想法——不會又是跟那小子有關吧。
到了現在,在場之人未見得有幾個知道韓梟名字的,卻是真真的都對這個少年郎充滿了好奇。
最終的結果還正是他們感慨和疑惑的一點,這些大佬全部都停在了韓梟的麵前。池杉無比錯愕的看著眼前的一幕,張張嘴想說點什麼,但這次卻是不敢再嘲諷一句。
司徒寒再看到韓梟的時候,心情也十分複雜。天蓬山那一戰並沒有過去多久,當時狼狽逃竄的時候司徒寒也沒辦法不讓韓梟看到,但在他看來,韓梟必然是要死在天蓬山上的,結果沒想到兩人還能在這裏相遇。
司徒寒還在沉默的時候,龐家的那位秦老主動走了出來,招招手把龐英叫到身邊,問道:“你說的天寧國的那個小家夥在哪?”
這明顯是明知故問了,但是人都知道現在該怎麼做,龐英畢恭畢敬的給眾大佬介紹了一下韓梟,韓梟也沒法再擺譜,倒是很有禮節的行了一禮。
司徒寒不再沉默,問道:“就是你,在西海海域之上擊沉了西方海盜的戰船,俘虜西方海盜,還搶回了一尊靈炮?”
“那一戰有我,但主要還是龐英……嗯,龐英將軍出戰的,我就是打了個下手而已。”麵對司徒寒,韓梟沒有預想中那麼緊張,不卑不亢的說道。
“龐英的個人實力我很清楚,他開出去那幾條船就是我打造的,在海上能發揮出什麼戰力我也明白,跟西方海盜開戰想不敗並不難,但想戰勝他們甚至活捉他們,這就不是那幾艘改造過的海盜船能做到的了。”司徒寒很理智的說道:“能說一下你是怎麼做到的嗎?”
韓梟沉默了稍許,他在跟趙鋼蛋交流,得到的回複是那一場海戰可以事無巨細的都說出來,但能不提趙家還是不要提趙家。
得到回複,韓梟也懶得在這種事上遮掩,更沒興趣添油加醋,隻是把黑金精和特殊改造的靈炮都說了出來。反正按照趙鋼蛋的說法是,那種特殊改造的靈炮也算不上什麼高明的東西,以邪月軍團裏的那些大煉器師的眼光來看甚至可能就是破爛貨。
結果韓梟說完之後,司徒寒卻是無比激動的想看看韓梟所說的靈炮,無奈之下,韓梟隻能從炮艙裏把那尊特殊改造過的靈炮扛了出來。看著他扛靈炮的架勢,池杉的眼神瞬間變得有些異樣,至於那些煉器師更是忽然想起被韓梟打飛的那個可憐蟲。
“原來這家夥的力量這麼恐怖。”這是那些柔弱的煉器師們現在最真實的想法。
司徒寒認真的檢查了一遍韓梟扛出來的靈炮,一邊看一邊搖頭,看樣子果然是應了趙鋼蛋那句話,這種東西在他眼裏看來確實是破爛貨。不過當他看完之後,卻又不禁由衷感慨道:“大才,大才。”
“什麼大才?”孫懷佩饒有興致的在一旁問道。
聽到孫懷佩說話,韓梟先是一愣,他的身體忽然又出現了不久前的那種異樣感覺,氣血十分詭異的翻湧起來,而這一切都因為孫懷佩說的一句話。想到這,韓梟不禁盯著孫懷佩多了幾眼。
結果換來陳嬌“驚天動地”的咳嗽聲。
司徒寒眉頭緊皺的看了一眼陳嬌,隨後對孫懷佩說道:“我是在讚打造出這尊靈炮的煉器師,此人在煉器之道的造詣並沒有多精深,但想法之奇特卻是世間少有。這尊靈炮,已經跟西方海盜所用的靈炮相差不多了。”
聽聞此言,司徒寒身邊的那些大佬全都色變,就在不久前,他們才剛剛在龐貝號上研究了一番西方海盜的靈炮,司徒炎也確實從各個方麵給大家闡述了西方海盜靈炮的精妙處。沒想到,這一出來就聽到這樣的消息。
“這靈炮是你打造的?”司徒寒看著韓梟問道,這個問題也是眾人很想問的。
韓梟苦笑著搖頭:“我可沒這本事,煉器的事情我一點都不懂。”之後韓梟多少還是說了一些趙家的事情,隻不過就是把趙家當成一個普通世家說了出來,關於西方海盜的消息倒是沒有隱瞞多少。
司徒寒靜靜聽完,也不知他是不是從韓梟的話裏聽出了他想刻意隱瞞的事情,聽完就聽完了,倒是沒有繼續追問什麼。
沉默稍許之後,司徒寒忽然對身後人說道:“諸位,現在已經確認了吧?”
聽到司徒寒的話,幾位大佬都沒有說話,但也沒有明確表示反對。人群中隻有孫懷佩看向韓梟的眼光有些不對,但也不是充滿敵意,而是好像很感興趣一樣。
“惡心!”陳嬌沒好氣的嘀咕了一句,她一直在盯著孫懷佩,自然看出了她眼神的異樣。
這點小插曲沒有對身邊人有任何影響,司徒寒見無人反對後,直接對韓梟說道:“小子,雖然之前你犯過錯,但對你已經有了懲罰,前事便不提了。今次你立下大功,帝國不會虧待有功之人。暫授你遊擊將軍之職,男爵爵位,帶確定下來你參加的軍團後,再分給你戰船指揮。”
司徒寒這番話說的幹幹脆脆,一點都不拖泥帶水。可是他說的痛快了,周圍聽的人卻是各個都吃驚到無以複加,甚至就連最了解情況的龐英都吃驚的長大嘴巴。雖然此前他也說過韓梟也許能混上都尉之職,但問題是這隻是他一個最為樂觀的想法,帝國海軍裏雖然將軍也不少,但還不至於多到誰都能擔任的程度。可是現在出現的情況卻更加震驚,遊擊將軍,那是什麼樣的存在?龐英愣神之後更是後知後覺的發覺自己也不過才隻是遊擊將軍而已。
看著司徒寒,龐英有些疑惑的想道:“邪月大師是氣瘋了嗎?”
軍規是華庭帝國裏最不能被觸碰的東西,海軍裏的軍職也不是兒戲。所以在帝都之中,有爵位的貴族並不少,甚至有的人一出生就有了爵位,畢竟這隻是一種榮譽的象征。
但軍職的封賞隻嚴苛,甚至讓許多貴族大佬都頭疼不已,所有的軍職都跟戰功掛鉤,絲毫不能舞弊。
這也是為什麼韓梟忽然被授予遊擊將軍之時,甚至就連司徒寒身後的那些大佬都有些錯愕。
池家家主池慶凡站了出來,略顯不滿的說道:“邪月大師,剛才這件事可還沒談妥吧。”
一見池慶凡站出來,龐英就感覺頭疼,之前在龐貝號裏的時候,這些大佬就對給韓梟的封賞有過矛盾,龐英剛才之所以吃驚就是因為他記得自己出來之前矛盾還沒有解除,怎麼司徒寒這次就毫不猶豫的給了韓梟遊擊將軍。
司徒寒看向池慶凡,之後竟是直言不諱道:“池家主難道就是因為此子殺過你們池家的一個未婚妻,所以對他到現在還懷恨在心?”
“什麼?”池慶凡皺眉看著司徒寒,冷笑道:“我池慶凡會是因為那種小事恨一個人的人?”
“那還能因為什麼?”司徒寒語氣甚至有些嚴厲的說道:“難道就是因為看他不順眼?”
這種說法就有些胡鬧了,甚至根本不該出現在這種場合,池慶凡不解的看向司徒寒,一時無語。
“西方海盜來襲,在西海海域作亂三年,諸位可曾為此憂慮過?”司徒寒忽然開始自顧自說了起來:“哦,對了,諸位都是主政一方的大佬,西海之上多了幾隻海盜船當然不會放在心上。很遺憾,我司徒寒就是那種喜歡杞人憂天的人,西方那些被我們看不起的蠻夷之人,他們並不隻是膽子大,才敢來我華庭帝國海域作亂。他們的船更堅固,航海能力更強大,最重要的是他們的靈炮更強勢。麵對這樣的敵人,我實在沒法再裝傻充愣。”
韓梟有些意外的看著司徒寒,這種話他並不是第一次聽見,之前龐英就是沒事就喜歡這樣慷慨激昂一番,隻是以前韓梟以為這種事隻有龐英會做,或者說他根本沒想過司徒寒這樣的存在也會說出這種愣頭青才會說的話來。
“華庭帝國盛產這樣的傻子?”韓梟在心裏有些疑惑的說道。不過雖是這樣感慨,韓梟卻總感覺自己心裏好像有什麼異樣的情緒在波動,說不上來是什麼。
司徒寒的話出現的很突然,但卻把在場之人說的啞口無言,看著這些人不甘心的眼神,韓梟以為司徒寒是在一次權鬥中獲勝,甚至他都已經做好準備跟司徒寒抗爭,因為在韓梟看來司徒寒如此下血本的想要扶持自己,估計就是打算讓自己幫他賣命了。
可當他看到其他船上那些人的眼光後,韓梟卻忽然意識到事情也許沒有自己想的那麼簡單。
“也許是要拿我當典型啊。”韓梟暗暗想道。
這隻是韓梟的一個猜測,但龐英作為華庭帝國的地頭蛇,卻很明白司徒寒這個舉動的真正意義所在。很顯然,把韓梟推到風口浪尖上就是為了說一件事——華庭帝國要權力對抗西方海盜,不管是不是隸屬於海軍,甚至不需要是不是華庭帝國本土人,隻要敢跟西方海盜對抗,就可以得到獎賞,並且獎勵極高。
遊擊將軍之職,在韓梟眼裏這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東西,但對華庭帝國的海軍來說卻是最致命的吸引。沒有什麼是比軍職更重要的東西,在華庭帝國裏這就是至寶。那些豪門世家的貴族子弟可以在帝都橫行,可以憑著家族實力跟許多修為高深的修士耍橫,甚至可以說殺就殺,反正有家族大佬給自己擦屁股。
但若在海軍之中混上-將軍之職的話,那就基本上等於是獲得了“免死金牌”。說白了就是隻要不是戰死,在華庭帝國境內沒有人敢無緣無故找你麻煩。在人命如狗的帝都之中,對不是豪門子弟的修士來說,這簡直是天大的好事,這也是為什麼那麼多人搶破頭皮的想要成為將軍。
別看之前池杉敢對龐英冷嘲熱諷,但若是真的開戰,別說池杉實力不如龐英,就算他能打得過龐英,也絕對不敢傷及性命。
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就是韓梟的年齡。
到今日,韓梟才隻有十七歲,不到二十歲就成為遊擊將軍,這在帝國海軍之中說不上空前絕後,但也絕對是耀眼的存在了。
在這個時候,原本沉默下去的池杉看向韓梟時更是氣得兩眼通紅,韓梟不知道,就在他還想辦法拒絕遊擊將軍之職的時候,其實他已經取代了一個人的光環。在這之前,池杉年近十九歲就成為都尉,在帝國海軍之中已經是最為耀眼的存在,結果現在韓梟橫空出世,並且一出手就是遊擊將軍,可謂是將他所有的光環都搶了過去,這對視榮譽和虛名為頭等大事的池杉來說是最致命的打擊。
在池杉看來,整個帝都就隻能有自己一個天縱奇才的人才行,韓梟這種人怎麼可以成為將軍!
“不行,這小子怎麼能當將軍?”池杉忽然喊了出來,隻是當他喊出聲音後,就連池慶凡都忍不住皺起眉頭。剛才他在反對是因為還沒看清局勢,但現在若是還不懂司徒寒讓這小子當遊擊將軍的用意可是太蠢了些。
“池杉,不得無禮!”池慶凡大聲喝斥,現在已經不是談輩分的時候了。
司徒寒掃了池杉一眼,並未喝斥,看到韓梟已經準備開口,司徒寒反而搶先說道:“當了將軍,就有資格裁決一些亂了軍紀的人。據說這次你出海,在西海遇到一些出征還帶女人的船員?”
聽到這番話,韓梟的眼睛瞬間瞪得老大,甚至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司徒寒,他很想看清楚司徒寒的用意,卻發現自己很難看透無悲無喜的司徒寒到底在想什麼。
隻是稍許愣神過後,韓梟還是重重點頭:“是的,遇到了這樣的人。”
“好,能找到他們嗎。”司徒寒問道。
韓梟看了眼龐英,見龐英微微點頭,他果斷的說道:“能找到。”
“好,那就把人找出來。”司徒寒說道
“找到了能做什麼?”韓梟問道。
看著韓梟渴望的眼神,司徒寒沒有猶豫,果斷的說道:“把人找出來,當場處決。”
韓梟感覺自己忽然間喜歡上遊擊將軍這個職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