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羽正準備解釋,就看到程之軒帶著一個人走了進來,那人陸羽也見過幾回,是程之軒的一位朋友,名叫魯本樹,此人也是富春有名的藏家,主要收藏瓷器。
和大部分人喜歡收藏明清瓷器不同的是,他喜歡收藏明朝以前的瓷器,另外對民窯瓷器也非常喜歡。
看到店裏站著這麼多人,而且氣氛還有些緊張,程之軒他們眼中都帶著一絲訝異。
程之軒帶著魯本樹走上前,打了聲招呼,就問陸羽道,“小羽,你們這是?”
陸羽心裏暗笑一聲,今天這事還真是巧了,如果在程之軒沒來之前,他心裏還沒完全的把握應對這件事情,至於現在嘛,可以輕鬆應對了。
於是,他不等那弟兄仨開口,就把情況三言兩句說了一番。
程之軒不笨,心裏馬上就閃過一個念頭,而後笑著對弟兄仨說道,“幾位,我對惲壽平的敬佩由來已久,能否也讓我欣賞一下這幅畫作?”
陸羽接過話道,“這位是我們古玩街大名鼎鼎的正一軒程掌櫃。”
程之軒連忙擺了擺手,謙虛了一番。
“當然沒問題。”老大爽朗一笑,不過陸羽怎麼聽,都覺得這笑聲裏有一絲慌張。
當程之軒看到這幅畫的原貌時,微微頓了一下,隨即就拿出手套和相關的工具,開始鑒賞起來。
不過,他看的時間就隻有傅洲的一半,就抬起頭來,“小羽,還是你先來吧。”
陸羽微微一笑,把畫卷隻展開一半,露出有落款和印章的部分,舉起來對著燈光,“大家請看景物部分和落款部分,墨色的對比。想必大家應該能夠現,景物部分是真正氧化以後的墨感,不像落款有一條條的,對吧?”
“至於落款部分,我認為應該是使用了什麼東西,把新墨的顏色給衝淡了,所以才有了截然不同的表現。”
弟兄仨的表現和陸羽之前想的一樣,隻見老大嗬嗬一笑,“我承認這裏的字確實有問題,不過,這也是有曆史原因的。你們應該也知道,在以前這類東西是要被收繳起來當眾銷毀的。”
“不過,我父親當時是村裏的倉庫保管員,東西被收走之後,夜裏又悄悄拿回了家,逃過了一劫。不過,當時那種環境,就算東西拿回了家,也必須好好藏起來。”
“等到風頭過了,我父親把東西拿出來,才現畫出了問題,前幾年有了錢,他就去找人修,我們也不知道他找的是誰,等他拿回來,就這個模樣。不這,這也隻是小問題,至少其他地方沒有問題嘛。”
傅洲剛才沒有現落款的問題,這會顯得很不好意思,聽了老大說的這番話,就不悅地說,“既然有這回事,那你們早不說,晚不說,直到被陸掌櫃指出來才說!”
老三不以為意地開口,“這不是挺正常的嗎?哪個人不想多賺點錢,再說了,看不出來,也是你們眼力的問題,和我們有沒什麼關係?”
看到他說的這麼理所當然,大家也都是無言以對,而且他說的話也確實是人之常情,許多人心裏都是這麼想的,但想歸想,能夠這麼理直氣撞地說出來,還真是夠不要臉的。
過了半響,陸羽嗤笑一聲,指著畫卷,“那我就要問了,畫紙上的蟲咬痕又是哪來的?”
不同於收藏於國家博物館、圖書館、檔案館中的字畫,都有專人管理,存放條件也相對較好。許多普通家庭並沒有這樣的條件,因此,收藏的字畫經常出現字畫黴變或者蟲蛀現象。
由於這種現象很普遍,有些人就認為,有蟲咬過的一定是古畫,但實際太片麵了。
但造假者正是抓住了這樣的心理,於是,一些畫外的做舊手法應運而生。造假者往往將做好的畫放在生了蟲的米缸或者麵袋裏麵,故意讓蟲子在上麵留下蛀咬的痕跡,增加可信度。
老大見陸羽這麼說,顯得有些驚訝,“這蟲蛀的地方有什麼問題嗎?”
老二接過話,哼了一聲,“我說你眼瞎啊還是怎麼,這窟窿明顯就是蟲咬的啊,你該不會認為是做出來的吧?”
老三更是陰陽怪氣,“我看某人是眼瞎了,還是打回娘胎裏練練再出來吧!”
“好好說話,不然別怪我不客氣!”此時此刻,陸羽哪會不知道對方到底想做什麼,心裏怎麼會不憤怒?不過,他也不蠢,麵對對方的挑釁和不要臉,還是選擇了隱忍。但他到底是年輕人,現在對方把話說的這麼難聽,就有些想要爆了。
於是,陸羽冷冷地看了老三一眼,那淩厲的目光,讓老三心裏一涼,不禁打了個冷顫。
跟陸羽認識也算是有一段時間了,程之軒對陸羽的性格也已經有所了解,見此情形,程之軒知道陸羽動了真怒,但這裏畢竟是陸羽的店,起了衝突,對陸羽多少有些不利。
於是,程之軒連忙打起了圓場,勸解了幾句。
陸羽也知道程之軒是為他好,而且程之軒想到的他也知道,因此,還是把心中的怒火壓了下來。
但顯然,老三並不買帳,撩了撩袖子,“我到要看看你怎麼不客氣!”
程之軒臉色一冷,“我記得法律上有一條罪名,叫做尋釁滋事罪吧。”
老大聞言連忙說道,“各位消消氣,老話說的好,買賣不成仁義在,大家不要搞得這麼生分嘛。”
老三叫屈起來,“大哥,這事可不是我故意找事,關係這小子把蟲咬的地方,硬說成不是,這不是明擺著睜著眼睛說瞎話嗎?”
“你說的確實沒錯,畫紙上的地方,確實是蟲咬的痕跡。”
程之軒向陸羽做了個手勢,“關鍵,畫卷上真正的蟲蛀痕是有一定的慣性的。你們想一下,咱們收藏畫,一般都是卷起來放著的,所以蟲子咬的窟窿是都不一樣的,有的是圓的有的是菱形的有的是長的。”
“還有的甚至是同一個窟窿一隻蟲子咬好幾口,這種情況,打開畫卷之後,窟窿看起來就像是一條小毛毛蟲,就這是真品的特征。”
“但你這幅畫上的痕跡呢,就跟一個個小點似的,和真正古畫上的痕跡並不一樣,相反,我到覺得它是在米缸裏做出來的蟲子咬的痕跡。難不成,這幅畫,你們是藏在米缸裏麵的?”
老二攤了攤手,“這畫以前是我父親存放的,直到臨死前才拿出來交給我們,說不定啊,還真有可能是藏在米缸裏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