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世美從愣神中回過神來後,心底突然湧出一種妒忌,一種對莫少傑的妒忌。
論身世,莫少傑比不上他,論本事,莫少傑也比不上他,論英俊,莫少傑更比不上他,但就是這個什麼都比不上自己的莫少傑,卻讓賈茹萍打心底愛上了,他覺得這是一種莫大的嘲諷,一種命運對他的冷笑!
“韓風,你來幹什麼?”張世美冷冷的道。
“來要人。”
“要誰?”
“秦百夫。”
“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
“因為……”張世美沒說下去,而是話鋒一轉,道:“韓風,我青門有數萬弟子死在京城,這還不夠麼?”
“我不是來滅你青門的,我隻要秦百夫一個人,交出秦百夫一個,八公山還是你們青門的。”韓風說到這裏,望了一眼張世美身邊的溫雨荷,發現對方對自己竟然沒有任何恨意。
“溫姑娘,你父母全都戰死在京城,你看到我來了,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韓風問道。
“自古以來,兩軍交戰就會出現傷亡,這是沒法必要的事。”
“可那是你的父母?”
“父母?”溫雨荷嘴角泛出一絲冷笑,說道:“韓風,你有見過把女兒當做買賣嫁出去的父母嗎?自從我嫁入青門,我就不再是紅門的人。”
望著溫雨荷那張貌若天仙但又有蒼白的臉,韓風突然覺得這個女人一點也不簡單。
“雨荷,你怎麼能說這種話?”張世美道。
“為什麼不能?”
“他可是……”
“我知道他是誰,如果我先遇到他,我一定會喜歡他,而不是你。”
啪的一聲,張世美忍不住揮手一掌打在了溫雨荷的臉上,可他打了之後,卻覺得有些後悔,因為他自從娶了溫雨荷以後,覺得自己對不起她,要不是她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他也不會這樣做。
“張世美,如果你覺得痛快,你可以打,但我坦白告訴你,你的懦弱造成了今天的這個局麵。你看到賈茹萍不再喜歡你,你心裏是不是很後悔?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嗎?與莫少傑比起來,你是渺小的。你既不敢衝破牢籠,也不願意徹底放手,這就是你!你放心,我這麼說你,不是要背叛你,而是指出你遠遠比不上莫少傑的地方,我自從嫁給你的那一天開始,就生是你們張家的人,死是你們張家的鬼。”溫雨荷說完之後,轉身就走。
“站住!”張世美冷冷的道。
“我是你的妻子,不是你的玩偶,你想要我站住,除非是殺了我。”溫雨荷腳下不停,繼續向前走。
張世美全身顫抖,一隻手掌緩緩抬起,但正如溫雨荷說的那樣,他是懦弱的,不是他下不了手,而是他不敢下手,在溫雨荷那種強大的氣勢麵前,他根本就不可能殺得了溫雨荷。
清官難斷家務事,其他人見他們夫妻這個樣,誰也沒法插嘴。
韓風抬頭看了看天空,說道:“張世美,我的時間不多,如果進去的那兩個人還不回來,我……”
話還沒有說完,忽聽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道:“韓風,你進來吧。”
聽了這話,張世美全身一震,韓風雖然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但他從張世美等人的臉上,可以感覺得出這個人絕對不是一般的大人物那麼簡單,否則的話,張世美等人絕不會如此震驚。
“不知兩位有何打算?”韓風轉頭問莫少傑和賈茹萍。
“難得在這裏遇到韓兄,我們就與韓兄一起進去看看吧,就怕壞了韓兄的好事。”莫少傑道。
韓風笑道:“哪裏。”
他擔心自己走後,莫少傑與賈茹萍會被張世美欺負,所以倒是希望他們跟自己一塊兒進去。
賈茹萍也點了點頭,說道:“韓兄以前幫了我們不少忙,雖然我們武功低微,不可能真的幫上韓兄的忙,但也會幫韓兄打打氣。”
韓風看得出來,現在的賈茹萍和莫少傑早已今非昔比,隻是青門人多勢眾,他們卻未必能敵得住,笑道:“既然兩位都同意了,那就一起走吧。”說完,雙手倒背,向前而去。
從張世美邊上路過的時候,沒人看張世美一眼,就好像他是一個路人甲似的。
張世美麵色漲得通紅,全身微微顫抖,心裏也開始起了古怪的變化。
韓風來八公山的時候,蕭霓裳曾經告訴過他,說八公山早在青門在此建立以前就是一座仙氣逼人的靈山,要韓風千萬不要大意。青門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八公山,如果將八公山的仙氣破壞掉,可能會招來不必要的麻煩,所以他來了之後,並沒有往裏闖。
而今,青門的人要他進去,他當然是欣然而行。
七人在八公山裏走了一會,極目所及,很少看到一個人影,確實是冷清得很。
一炷香後,七人來到了一座山峰下,隻見這座山峰並不太高,也就三百餘丈,但山形奇特,形似一個斜躺的巨人,山中草木茂盛,半山隻有一座亭子,此外再無別物。
山腳下站了一個人,正是青門門主張靈元。
京城一戰,青門帶隊的是青門一個宿老,張靈元並未參戰,而他與韓風之間也沒有直接的衝突,盡管去京城的青門弟子全都戰死,但打仗本來就是一件殘酷的事,張靈元身為門主,又豈能會把這種事放得那麼重?
“韓公子,言老就在半山亭內,請。”張靈元做了一個請的姿勢,但隻是對韓風一人。
韓風立時明白張靈元的意思,笑道:“莫兄,茹萍姑娘,你們與徐老和曹老在此等著,我去去就來。”說完,沿著一條上山的山道,直接進了這座奇特的山峰裏。
韓風閑庭信步,宛如不是來青門要人,而是來觀賞風景。
盞茶時間後,他才一個人施施然的來到半山。
半山亭中,有一個老翁手持白棋,一臉沉思,似乎遇到了什麼難題。
韓風走到亭外,外裏一看,隻見一方石桌上敗了一副棋盤,不知怎麼的,就突然想到了一個倩影。隻見那副棋盤上黑白縱橫,殺機暗藏,黑棋已經被白棋逼到了絕境,縱觀整個棋麵,再無生還的道理。
韓風正要進入亭中,那個老翁突然問道:“韓公子,你看黑棋還有活路麼?”
韓風聽了,便也沒有進入亭中,而是站在亭外說道:“黑棋已入死局,有沒有活路,要看黑棋自己。”
“如何看自己?”
“置之死地而後生或許能喘一口氣。”
“若如這口氣延續不上,又該如何?”
“那就隻能怨自己時運不濟。”
“在韓公子看來,時運是何物?”
“在我看來,時運是一種造化,得時運者得造化。”
“那依韓公子看來,這軒轅大陸的時運落在了何人手中?”
韓風笑了笑,說道:“時運稍縱即逝,目前說這種話尚早,閣下這麼問,無意是對牛彈琴。”他把自己比作是牛,而把老翁比作彈琴的那個人,頗有幾分自嘲。
片刻後,那老翁問道:“韓公子,你可知道這八公山的來曆?”
“略有所聞。傳說很久以前,八公山還沒有名字的時候,這裏經常有仙人出沒,其中八個更是每年都會來此聚會。這八位仙人的名字裏有一個公字,時間一長,八公山因此得名。”
“不錯,八公山的名字正是這麼來的。不知道韓公子可知道這八公是哪八公?”
“木公、德公、壽公、茂公、青公、王公、雪公、影公。”
“那韓公子知道這座山叫什麼名字嗎?”
“我要是沒有說錯,這座山應該就是木公山。”
“韓公子,你既然知道這裏就是木公山,竟然還敢進來,當真是膽大包天。”
“木公山上,草木皆兵,閣下要說的是這個意思嗎?”
“不錯,老夫言不語,乃木公山鎮守,請韓公子賜教!”
那老翁說完,手裏的黑棋在棋盤上落下,不但使得棋盤上的形勢大變,而且也令山勢一變,木公山中的草木像是突然變成了一個個的士兵,風聲鶴唳,殺氣騰騰。
“閣下既然叫言不語,卻說了這麼多話,正所謂言多必有失,閣下真以為這木公山能困得住韓某嗎?”
話罷,韓風長笑一聲,笑聲如風如浪,將木公山中的每一根草木吹得東倒西歪,隻是這些草木韌性十足,並未倒下。